聽筒裡傳來的呼吸聲更加急促起來,蔣舒彷彿是在極力的壓制自己的情緒,但顯然她已經開始抽泣起來了。
“我們見到秦同志和張同志了,看到他們了,他們……,他們……”
抽泣讓蔣舒說不出話來。
“請冷靜一下,蔣女士,你說你見到他們了,你們現在沒在一起嗎?他們在哪?”
樑青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來。
“他們……,秦同志和張同志,他們,他們兩個爲了營救我們這些人,被、被那些強盜給槍殺了……,他們犧牲了……”
彷彿是堤壩決口一般,聽筒那邊的蔣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指揮中心這邊,當聽完蔣舒講出的最後一句話之後,樑青渾身猛的一震,電話聽筒從她舉着的手裡‘咣’一聲,滑落到樑青身前的桌面上,而後又重重地彈到了地上。
樑青最不願意想象到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一行淚水瞬間就從樑青的眼眶裡涌了出來,樑青的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她趕緊伸手扶住了近前的桌子,這才勉強支撐住了自己沒讓自己倒下。
聽筒裡的哭聲傳遍了這個房間了的各個角落,這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裡面的哭聲,儘管都有猜測、都有不祥的預感,但屋裡的這些人並不清楚樑青和對方通話的具體細節,這些人只看到了,數次面對危機都從容應對的樑青,此時已沒有了往日的鎮定。
“喂,對不起,你還在聽嗎?喂?”
掉在地上的聽筒傳來了帶着哭腔的問詢,一直待在樑青身邊的聯絡員俯身拾起了話筒,正要說話,卻被樑青又接了過去。
一直是背對着衆人的樑青,借接話筒的時機,悄悄地拭去了臉上的淚痕。
樑青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淚流出來,不讓自己哭出來,但她的聲音已經明顯的顫抖:
“蔣女士,你先別慌,從現在起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首先,你們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儘量遠離衝突地點,別與大隊難民脫離開,這樣可以對你們起到暫時的保護,也便於我們查找到你們,我現在就馬上派出一個營救小組去接應你們,你記着電話,隨時和我們保持聯繫,你聽清了嗎?”
樑青迅速把自己從剛纔那痛心、驚愕的狀態之中解脫出來,她現在不能完全證實那個叫蔣舒的女人是否處於正常狀態,樑青現在必須先保證將她安全地解救回來,這才能做出進一步更明確的判斷,樑青又好歹叮囑了蔣舒幾句,這才放下電話,當她迴轉身來面向屋裡衆人的時候,大家看到的是樑青那冷若冰霜的臉。
這種冰冷讓屋裡所有的人都體會到了一絲寒意,一股逼人的殺氣。
“高健,你先將警衛這裡的工作轉交給萬凱、肖明一,而後你馬上按戰時最高行動級別,組織起一支五人營救小隊,準備好了之後向我報告。”
“是。”
沒有絲毫的質疑、遲愣,高健答應一聲點手招呼了一下屋裡的孫斌,兩人出去準備。
“大翟,你帶人先守在這裡,別漏掉任何傳輸過來的信息,尤其是有關於那個基地的消息,其他所有‘雪狼’隊員整裝待命,聽候命令隨時準備行動。”
“是。”
屋裡所有人異口同聲,轉身出去各自準備。
樑青簡單吩咐完,轉身對着一邊的聯絡員馮則元說道:
“馮助理,您出來一下,我有事要和您彙報、溝通一下。”
馮則元一點頭,轉身出屋和樑青來到了一間空房之內。
“樑青同志,是不是有了秦漢和張小易的消息了?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在屋裡我看你的神色不對,但沒敢問你,怕其他人沉不住氣炸了營,是不是有他們兩人的消息了。”
聯絡官馮則元本職是使館武官的一名助理,不到四十歲,樑青與他共事一共也沒有幾個小時,談不上對這個人有什麼具體印象,但看聯絡官外表給人的是一種不溫不火的感覺,樑青並不習慣這種溫吞水式官員的行事方式,但鑑於他是統籌協調自己這邊行動的專員,有些事樑青必須向他請示。
“馮助理,剛剛那個電話就是秦漢、張小易兩人奉命前去接應的三名中方工作人員之一蔣舒打來的,她現在和另一名中方工作人員叫方進的在一起,他們已經跑出了基地,目前在距離基地之外幾十公里的約克鎮附近。”
樑青說的很慢,她在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先平靜下來。
“是嗎?是兩個人?應該是三個人,是不是他們跑散了,秦漢他們兩個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
馮則元緊盯着樑青追問道,見樑青搖頭,他試探着再次問道:
“難道那們三個人被扣押起來了?成爲了人質?”
“他們三個人都被那幫匪徒殺害了。”
樑青平靜的話語連她自己都覺得吃驚,說完這句話,樑青擡頭看着馮則元。
馮則元腿一軟,一下就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半天沒有緩過這口氣,之前那期盼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黯淡無光了。
“小樑同志,這消息屬實嗎?在沒有確切覈實的情況下,我們先別急於下結論,這兩個逃出來的人會不會沒看清楚或者是僅僅是憑着自己的主觀猜測做出的這個結論?”
良久,聯絡官馮則元才憋出這麼一個連他自己都難以說服的藉口,想以此來推翻樑青通報給他的這個消息。
“我也希望是您說的這個情況,但在目前你遞過來的信息判斷,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按最壞的情況去做準備,因爲爲我們傳來這個消息畢竟是我們自己的人、是經歷了基地裡的變故的我方駐外工作人員傳遞回來的,我覺得這有很大的可信度,因此我們必須馬上進入到緊急狀態,採取必要的應對措施,首先去查實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和可靠性,進而做出進一步的行動預案和計劃,這是當務之急。”
樑青語氣依舊平靜,這種平靜讓馮聯絡官看不出對面這個女兵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不明白,你說的緊急狀態以及應對措施是一種什麼狀態、什麼措施?難道你們要對基地那裡採取什麼行動嗎?這是絕對不可以的,我們的人一定要禁止以任何方式捲入到對方的派系衝突之中去,我擔心秦漢他們就是捲入到了對方派系的衝突之中去才發生意外的,一旦這樣就會讓我們授人以柄,對方會惡人先告狀,利用輿論指責我們干預……”
馮則元想問題的角度自然與樑青等人不同,這種明哲保身沒有一點擔當的做派頓時讓樑青心生反感,之前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悲愴眼看就要爆發出來,她緊咬牙關注視着面前的聯絡官。
可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語不妥,馮則元沒有將後半截話說完,而是轉換了一下語氣繼續說道:
“當然,我不是指責我們隊員有什麼過失,我和秦漢、小易已經有過很長時間的合作了,他們都是原則性很強的同志,辦事認真,即便真都有什麼衝突產生,我想那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所採取的被動應對,這我絕對信任我們的戰士的,小樑同志,那你說的應對措施是指哪一方面?”
樑青好不容易纔將自己即將出口的諷刺之語嚥了回去,她知道自己這裡先不能亂,樑青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一聲說道:
“馮助理,我明白了您所說的是什麼含義,可能我剛纔沒有描述清楚,我再完整地重複一下蔣舒向我傳遞過來的信息,蔣舒證實說,那個基地在昨天下午遭到了一夥武裝人員的襲擊,這夥武裝人員攻如基地之後槍殺了許多的基地員工,這裡面就有我們的一名程姓工程師遇難,而後他們幾個一直在躲避這夥匪徒的追殺,蔣舒說的是,秦漢和張小易在保護他們這些人逃離的時候被這些人槍殺了,由此可見,秦漢二人與那名程姓工程師的遇害時間有一定的間隔期,並且秦漢和張小易是在保護我方工作人員的情況下被敵方殺害的,這從哪一方面來講都不是什麼捲入派系爭鬥、更別提什麼授人以柄,這是軍人的一種職責所在,作爲軍人保護我國僑民安全不受傷害是第一天職,這不需要外交辭令。”
樑青的話語裡已明顯的表現出了自己的不滿,她討厭對方這種虛無的說辭。
“對不起小樑同志,我剛纔也是言不由衷,你別往心裡去,你說的這些我會完整地向上邊轉達過去,只是我不知道你說的進一步措施是指哪一方面,你們下一步會有什麼打算?”
馮則元想緩解眼前的尷尬,但他也確實要了解樑青所說的實質內容。
“現在最爲緊要的是先把蔣舒二人營救回來,之前樂子他們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通往那個位置的交通都被封鎖了,我希望你能動用一些關係,讓我們的營救小組通過去,去將滯留在那邊的蔣舒二人接回來,這便於我們全面真實地瞭解那邊的事態如何。”
樑青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心裡在暗自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