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里奧·弗丁一錘擊退,達裡安·莫格萊尼後退兩步。
落日的餘暉穿過蒼松翠柏,照在德米提雅的臉上,那張臉在達裡安·莫格萊尼眼中,莊嚴重色,略帶失落,就是沒有一絲恐懼、害怕之意。
達裡安心裡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那麼多人,特別是血色十字軍對自己的父親奉爲神明,對自己手中的這把劍奉爲神明,可是爲什麼這個女人似乎不是這樣?
這只是這個男人心中一絲轉過的念頭,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對面這個女人的話語。
“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爲什麼還不顯身?呵,以邪惡之能滋養神魂,你是覺得墮落的自己無顏顯露嗎?不過你的靈魂藏身這把劍身之中,以爲我看不見嗎?”
那冷色的聲音,讓達裡安·莫格萊尼渾身一顫,這個女人,難道真的能看見父親的靈魂?
“唉...”
一聲嘆息在林間響起,蒼松翠柏的林間突然升起一陣寒霧,一個飄蕩的靈魂突然從達裡安·莫格萊尼手持的墮落的灰燼使者的劍身上飄下,落在達裡安的側面。
“父親!”達裡安·莫格萊尼叫道。
“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領主。”提里奧·弗丁也驚訝的叫道。
突然出現的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領主向着自己的兒子點頭,然後先是對着提里奧·弗丁道:“好久不見,弗丁。”
接着轉頭對德米提雅道:“德米提雅,呃,抱歉!”
德米提雅看到這個飄蕩而出的幽魂,眼中發澀,卻強硬的冷冷道:“用不着抱歉。不過,我以爲你還會藏在這把劍中。”
老莫格萊尼苦笑一聲道:“本來我以爲達裡安揹着劍能瞞過你,可我忘了,你有一雙能看破一切靈魂的眼睛!”
“嗷,我不值得你顯身?”德米提雅依舊冷言諷刺。
老莫格萊尼搖頭苦笑道:“當然不,德米提雅。當時那場出征前,你在大教堂多次阻攔我,可惜我太自負,我從沒有想到我身邊的戰友和我的兒子會出賣我。”
“當我被雷諾從後背刺穿胸膛後,我依舊無法相信,我的兒子會刺殺自己的父親;當克爾蘇加德站在我的面前嘲諷、殺死我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信任的兄弟賽丹·達索漢已經被巴納扎爾附身,巴納扎爾玷污了我的兒子,玷污了十字軍!”
達裡安·莫格萊尼驚異的看着父親對着這個女人悽慘的笑着,訴說着自己的遭遇,心中莫名震驚。
“我這一輩子都很少後悔,但是你在我輝煌的落日前,兩次阻止我,而我惡言嘲諷你。沒有聽你的話,是我最後悔的事!”
“達裡安,我的幼子將我從克爾蘇加德的囚籠中拯救出來,我要復仇,德米提雅!幫助我,德米提雅。你是我目前最信賴的部屬,沒有之一。”
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的靈魂對德米提雅的話語中,自帶愧疚與祈求。
德米提雅靜靜的聽完,苦澀的笑道:“這是我這輩子,聽到你唯一認錯的話,儘管......。你的死亡,我一直在暗暗調查。弗丁、哈薩爾·圖賽特都知道,爲了調查你死亡的真相,我和他們二人,還有我的部下,深入斯坦索姆血色堡壘,揭穿了賽丹·達索漢的真面目,險些將巴納扎爾這個恐懼魔王斬殺,可惜,青銅龍的出現,導致一切失敗,我狼狽逃出。說真的,爲了揭穿巴納扎爾的真相,你也應該感謝提里奧·弗丁,他當時可是出了大力。”
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的靈魂和達裡安·莫格萊尼詫異的看着衆人,他們父子真的沒有想到,真正調查老莫格萊尼死亡真相的,在整個下屬中,竟唯有面前這個出言不遜的女人。
看着提里奧·弗丁和哈薩爾·圖賽特點頭,達裡安·莫格萊尼連忙在父親的致意下,恭敬行禮向謝。
德米提雅繼續道:“我返回提爾之手之後,揭穿了巴納扎爾的真相,但是因爲斯坦索姆血色堡壘的士兵被巴納扎爾的外貌迷惑,他們並不相信那是假的賽丹·達索漢;而阿比迪斯將軍和瑪爾蘭指揮官覺得,爲了殺死一個恐懼魔王,同斯坦索姆血色堡壘的血色士兵相互殘殺,是窩裡殺,是內部相殺,這樣會給克爾蘇加德機會。”
德米提雅冷笑一聲繼續道:“後來,伊森利恩死了,爲了壁爐谷大指揮官,我找到了雷諾·莫格萊尼,他幫助推薦了我。”
“你......你,你既然知道真相?還找到了那個逆子?”老莫格萊尼怒氣沖天。
德米提雅冷笑道:“當然。不然我怎麼會當上壁爐谷大指揮官,怎麼謀劃佈局收復安多哈爾?將克爾蘇加德的謀劃打破?”
老莫格萊尼突然沉寂了下去,良久,複雜地道:“你變了,德米提雅。”
“是的,我變了!我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政客!”德米提雅擡頭看着昏黃餘暉在天邊的最後一抹橘色道:“但我依舊誠實。我知道你要復仇,要幹什麼!但我仍想阻止你,只是爲了你不再後悔。”
“哼,你阻止不了我。子弒父,判處這個逆子死刑,是天經地義。既然你們都不願意幫助我,處死那個逆子,我就自己來!”老莫格萊尼身上的寒氣肆意,臉上的神色扭曲。
德米提雅看着老莫格萊尼,告誡道:“我知道你要殺死雷諾·莫格萊尼,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雷諾已經和你的養女懷特邁恩,相戀在一起了。雷諾·莫格萊尼是血色修道院的大指揮官,而懷特邁恩是大檢察官。有懷特邁恩在,即使你的次子達裡安去,也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對手。”
“逆子,悖逆之女!”老莫格萊尼破口大罵。
很久之前,亞歷山德羅斯就對於長子雷諾愛上了自己的養女完全無法接受。
老莫格萊尼要求兒子嚴守騎士古老的謙卑、榮譽、英勇、犧牲、憐憫、信仰、誠實、公正的信條,絕不允許養女與長子苟合。
或許,這也是雷諾後來弒父的原因之一,周圍的人都想到這一點,但是無人再次吭聲。
德米提雅撩了撩額頭被吹散的頭髮,繼續道:“還有,你讓達裡安·莫格萊尼爲你復仇,弟弟殺了哥哥,我想問你,你作爲父親,真的爲他思考過嗎?”
“子弒父,弟弒兄,只留下你的次子,外人的流言蜚語,充溢內心仇恨的失落,他的內心真的負擔的起嗎?”
“不,我能!”達裡安·莫格萊尼站直身子,大聲道。
“我相信我的兒子,達裡安。德米提雅,請不要再阻攔我們父子的復仇。”老莫格萊尼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