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武晚上喝多了。
不管怎麼說,眼前的兩個人都是自己曾經的兄弟,曾經買一件啤酒一袋花生米在宿舍喝的酩酊大醉的哥們。那個時候是單純的時候,只要有酒有花生米,就算是沒有桌子也一樣喝的高興,喝的痛快。
不像現在,四星級的酒店住着,大奔開着,茅臺五糧液中華伺候着,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的那種感覺來了。
第二天肖武乘車去了仁布,去看望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次仁和瓊達。
肖武去見次仁和瓊達沒有什麼好講的,多半是一些喝酒聊天回憶當初的事情,不講也罷。
這一天,雪山酒店住進來一名特殊的客人。
這是一個外國人,大鼻子黃頭髮,金色的眼睛。看似散漫的眼神中實際上透着利劍一般的光芒。
這個客人也很奇怪,不是來旅遊的,因爲來旅遊的不可能大白天的在屋子裡睡覺,到了傍晚才起牀在拉薩到處轉,出入的也只是一些歌廳酒吧之類的場所。
因爲周貴到了雪山酒店之後,整天無所事事,也是白天睡覺,晚上到處泡吧。
周貴的身份比較特殊,是總經理王曉冬的同學,所以也不好安排工作,便一直閒了下來。基本上屬於混吃混喝的那種。
所以在某一天的時候,這個大鼻子外國人和周貴相遇了。
並且,兩個人坐的是隔壁。
周貴看了一眼這個坐在自己身邊的大鼻子,沒理他,咕咚一下喝了一大口啤酒。
“Hello,你是和我住在一個酒店的吧。”外國人開朗健談,要是換個同樣的中國人並且神情猥瑣的話,十有八九是不懷好意。
“哈羅,如愛死見到你。”周貴皺着眉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中國人聽不懂,外國人不明白的英語。
這個大鼻子也愣了,仔細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周貴說的是哪國鳥語,只好笑道:“我會說一點兒漢語,你不用說英語。”
“哦,你丫不早說。”周貴抱怨道。
大鼻子窘迫的說道:“但是你也不要說太方言的話,我還是會聽不懂的。”
周貴這次沒說話,又咕咚喝了一大口酒。
“我是美國加里福尼亞州的,來西藏尋找一個人。”大鼻子笑眯眯的說道。
“加衣服呀?什麼玩意,你不是會說中國話嗎,少跟我飈鳥語啊。”周貴此時已經有點兒喝多了。
大鼻子有點兒沮喪,看周貴喝的這個樣子,似乎是什麼都幹不成了。於是衝着服務員喊道:“兩瓶啤酒,謝謝。”
酒吧的啤酒是小瓶的那種喝多少都不醉人的那種,周貴本身挺能喝的,都醉到了這個地步,可想而知到底喝了多少。
“謝謝。”周貴結果其中一瓶,好歹算是說了句人話。
“不客氣,用你們中國話說,能住到一個酒店就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大鼻子說道。
周貴哈哈大笑:“你丫不會說話就少說,給我丟人知道嗎,那叫十年修得三生緣,懂不,靠!”
“哦,原來如此。”大鼻子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周貴已經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服務生嘆了口氣說道:“這傢伙今天又醉在這兒了,要不是雪山酒店的人,我們早把他轟出去了,最煩這樣的客人,一個人喝還喝那麼多。得,我這就給雪山酒店打電話,讓他們派人來結賬接人。”
大鼻子連忙攔下了服務生說道:“算了算了,我和他住一個酒店的,我順便送他回去就行了。”
“那誰來結賬呢?”服務生問道。
“我來結。”大鼻子說完掏出錢包。
“一共是四千六百五,您是付現金呢還是刷卡呢?”服務生笑眯眯的說道。
大鼻子當場愣在了原地。
結完帳,大鼻子惡狠狠的架起周貴,喊了一句:“送你丫回家!”
大鼻子帶着周貴出現在雪山酒店門口的時候,正巧碰見冬哥的奔馳停在門口,冬哥正坐在車裡焦急的打着電話。
大鼻子扛着周貴從臺階下往上走的時候,冬哥剛好看見。
冬哥立刻從奔馳車裡竄了下來,三步並做兩步竄到了兩人跟前。
“周貴,周貴?”冬哥連忙從大鼻子手中將周貴搶了回來,使勁的拍周貴的臉。
周貴似乎清醒了一點,一扒拉冬哥的手說道:“滾,你丫中國話說的那麼操蛋還好意思在爺面前顯擺,爺可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大鼻子無奈的指着周貴說道:“我認識他是和我住在一個酒店的,看他喝醉了就順便帶回來了。”
“謝謝謝謝,我朋友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冬哥連忙感謝,“您在酒店的所有消費到結賬的時候我給您打五折,表示對您的感謝。”
大鼻子神氣的一撇嘴,進了酒店。
冬哥將周貴扶了回去。
第二天下午,周貴又在樓下餐廳裡見到了這位大鼻子美國人。
周貴主動湊上前去,點頭致意:“昨天晚上謝謝你了,你付了多少錢,一會兒我還給你。”
雖然周貴本事不是很大,但是這張嘴還是挺靈活的,屬於那種比較能說會道的那種。
果然,這個大鼻子連連搖頭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你朋友已經給我打折了,光是這些就足夠補回來我昨天花的錢了,你應該將錢還給你的朋友。”
國外的習慣是親兄弟明算賬的,即使是非常親近的朋友,甚至是家人,也計算的非常清楚。這並不是說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好,這只是國家之間的理念不同而已。
周貴笑了笑,心說我還還我朋友錢呢,就算是你要我補償你,我還得從我朋友那拿錢呢。
“昨天不高興?喝了那麼多的酒。”大鼻子笑笑問道。看來昨天周貴的酒錢還真的是給大鼻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周貴頓時萎靡了下來,這段時間可以說是自己人生的最低谷了。家族財產一夜之間化爲烏有,身無分文。投奔到冬哥這裡來寄人籬下。這麼多年以來,自己真的沒交過什麼要好的朋友,反倒是自己上大學的時候曾經背叛過的朋友收留了自己。
雖然冬哥什麼都做的挺好的,但是畢竟是寄人籬下,那感覺是真的難受啊。
“說說吧,我現在也是一個人,覺得很孤獨很無聊。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大鼻子衝周貴伸出手。
人總是在悲觀的時候容易被人感動,即使是一個鼓勵的眼神都會讓人心裡暖暖的,此時的周貴就是這麼一個狀況。
在大鼻子的誘導之下,周貴緩緩的將自己和肖武之間所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你是說,那個肖武,真的是那麼厲害的一個人?”大鼻子笑道,“我可不相信。”
“真的,你不會理解的。”周貴白了大鼻子一眼,似乎感覺自己說了這麼半天都是在對牛彈琴。
大鼻子呵呵笑了,略帶悲傷的說道:“我其實也是一個不幸的人。我從小生活在一個非常大的家族。你不知道,我們那個家族是非常非常的龐大和古老的,而我則是這個家族唯一的繼承人。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被單獨的關閉在一個非常狹窄的環境中,接觸很少的人,然後是各種的訓練和教導。大人們都教導我如何認識人性的醜惡,如何利用人去爲自己坐事情。所以我的童年可以說是灰暗的。
這也導致了我從小就沒有朋友。
我在十六歲之前,都是在大人們的指導下度過的,他們讓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根本不能違揹他們的意願,我的性格變得十分的孤僻,不愛接觸人。十六歲之後,我開始參與家族的事務。
你應該也能夠想象,一個古老的大家族,裡面是有着數不清的黑暗的東西的,接觸的多了,我怕我的人也變得十分的黑暗。我不敢交朋友,因爲身邊的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害我,我很羨慕他們那些過着平常生活的人,能夠有那麼多的好朋友,能夠有一個人可以傾訴可以訴說。
去年我接管了家族的事務,這纔有了自己的決定權。我用了很短的時間清除了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我都不敢想象我能夠變得如此的陰暗的狠心。
在家族裡穩定了之後,我終於有了自己的自由和時間。我很想到外面交一些朋友,就像是你和肖武那樣的朋友一樣的朋友,但是現在我卻發現,我已經不會再交朋友了。
如果能夠有一個朋友,即使我付出一些錢都無所謂。”
周貴挺的兩眼放光:“交個朋友有什麼難的,我願意做你的朋友。”
“真的嗎?”大鼻子也兩眼放光的樣子。
周貴點了點頭:“既然你看的起我,還在昨天將我送回來,我也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夠意思的哥們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大鼻子幾乎感動的熱淚盈眶,“周貴,真的嗎,太好了。哈哈哈,我這麼多年的心願今天終於能夠實現了!好朋友,好朋友!
哥~們,你說,我能夠幫的上你什麼,儘管說,我喬治別的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