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口中的清真小吃館,離着田立心等人聚會的地方也就隔着幾百米,他剛走出飯店門口,就循着街對面的網吧看到了那兒的小招牌。
田立心小心地避過來往車輛,還在馬路中間,就遠遠看到了站在小吃館門前的梧桐樹下的罕見地叼着煙的騾子。
看到騾子迎了過來,田立心指了指他拿在手上的煙,“你怎麼抽上煙了。”
“心情鬱悶啊。”騾子下意識地回了一句,隨即轉過身一手挽住田立心的肩膀往前走向小吃館的門口,又當先掀起了門簾。
此前他說這句話時,都會在前面加上半句“寶島尚未解放”之類的俏皮話的。
看來,騾子還真是鬱悶了。
隨着騾子進入這個只有四五張桌子的小吃館後,田立心一眼就看到了門邊的桌子旁放着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書包,桌子上則擺着兩個小菜和兩瓶已經起開了瓶蓋的啤酒。
在騾子的招呼聲中,田立心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便忍不住指了指地上的行李問道,“你剛纔回宿舍了?到底發生了啥事?”
“一言難盡啊。”騾子長嘆一聲,將一個杯子推向田立心之後,便拿着一瓶啤酒一口氣吹掉了半瓶,這才解釋道,“你不是說你和肘子去過我的店子裡了嗎?被封了。”
“爲什麼呀。”
“我那幾個哥們吸粉了,還可能涉及到賣粉,被人給舉報了。”
“怎麼會這樣啊!那你之前就沒一點察覺?怎麼能讓別人比你更早知道這種情況呢!”田立心立即恨鐵不成鋼地責問起來,畢竟,這玩意就像賭和賣一樣十惡不赦,在他的本心中是非但碰都不能碰,哪怕是說起這個話題,都是敬而遠之的。
但現在,騾子竟說自己的幾個哥們都在吸這玩意兒,還可能涉及到賣!
這怎能不令他聞之色變?
騾子搖搖頭,滿臉委屈道,“之前我是有所察覺的,還勸過他們幾句,但……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哎。”
“這幫人真特麼孫子!都還沒吃上兩天飽飯呢,就敢碰這玩意了,也怪大德魯伊發明了雜交水稻!”看着騾子一臉悔恨的樣子,田立心便對他的損友發了幾句牢騷,又有些不解問道,“他們犯法被抓,關你啥事啊!你還躲了起來,還學會關機了?”
“哪有這麼簡單啊,我畢竟是酒吧的法人,他們在我店裡藏這玩意,還賣!我能脫得了關係嗎?”
田立心聽他這麼一說,立即追問起來,“那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參與賣洗衣粉?”
騾子放下了酒瓶,舉手發誓道,“沒有!天地良心,我真沒參與啊!”
田立心頓時就鬆了一口氣,要是騾子真敢碰這玩意,那他就立即走人了。
敢碰這玩意的人,連朋友都沒得做。
想着騾子秘密地將自己找來這兒,田立心便又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我之前不是準備寒假去香江玩嗎?通行證正好是這幾天下來的,我聽說店子被封之後,就第一時間去拿到了通行證並定好了去香江的機票,準備出去避避風頭。”
“去香江避風頭?”田立心聽了騾子的說法之後,苦笑不得地吐槽了一句之後,又苦口婆心地勸道,“那你還不如去警局把事情的經過結果老實交代呢,你又沒參與到買賣中,你怕什麼的?”
“我是酒吧的老闆和法人,這一點不可否認吧?而且,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嗎?——‘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我要是去了警局,怕就這麼給摺進去了,哪怕只是拘我十天半個月的,我的人生不也從此有了污點了嗎?”
“好歹,你也是五道口的學生吧?他們能讓你這麼不明不白地進去?哪怕是有關部門,也頂不住輿論的壓力啊。”
“我知道。就因爲我是五道口的學生,我纔敢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奢望啊,你就別勸我了,這香江我是去定了,我手機都已經關了半天機了,他們肯定也找過我了,剛纔我是趁着你們出去聚會才偷偷回屋裡拿的行李,這事,我也只跟你說過,我連我爸都沒敢說。”
聽騾子這麼說,田立心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愁了。
在宿舍裡,騾子更像是屋裡的幾個人之間的潤滑劑,平常說話自是客客氣氣的,也常有插科打諢之時,但他從國慶之後就有了自己的酒吧,他的課餘時間的確很少和田立心有太多的交集。
畢竟,田立心也很忙。
從軍訓開始之前,田立心就開始刷論文和忙着準備數模競賽的事了,而且這事還差不多貫穿了這一個學期,所以,他和宿舍裡的幾位還真沒怎麼一起上過自習,就更別說同樣也很忙的騾子了。
他們之間的交集,也就止於上課時的幾句交談,以及臨睡前的沒心沒肺地聊幾句了。
比起與騾子相處更多的肘子和豆子,田立心還真不能算是他的摯友。
但現在,騾子出事後,第一個想到的人竟是自己!
田立心對此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但仔細一想,便也猜到了大概,“我能幫你什麼?”
“屋裡也就你有點閒錢了,輔導員不是還打來電話說,系裡將會給你一百萬的現金獎勵嗎?所以,我想找你借點錢,我也實話跟你說,去了香江之後,我或許會轉道米國。”
轉道米國?
系裡的獎勵?
這一百萬怎麼也得到下學期才能拿到手吧?
難道還能催周院士去?
田立心也知道,短時間內自己肯定是拿不到這一百萬獎勵的,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問,“你要多少?”
“我這幾個月也賺了十來萬,已經預約銀行準備明天全取了,這點錢去香江還行,去米國肯定是不夠的,我也不能一出事就投奔我媽不是?你的錢要是都閒着,就先借我五十萬吧?我的店子不還在嗎?就當是抵押給你好吧?”說着話,騾子便從口袋中拿出鑰匙放到了桌子上,推向了田立心面前。
“抵押就免了吧!我那一百萬的論文獎勵,一時半會肯定拿不到手啊。”田立心也不接鑰匙,但看着騾子一臉尷尬時,便又立即道,“不過,我可以幫你找朋友先借一點,但現在也沒法跟銀行預約了,我也不知能借來多少現金。我們不是25號要去貝勒屯參加米賽嗎?我到了之後就把電話號告訴肘子,你到時候問他要號碼來找我,十萬八萬的我都能給你。”
“行。我要是我真去了米國再找你借錢好了,到時我還得讓我爸來辦休學什麼的,我的店子也得有人看着不是?鑰匙還是放你這兒吧,就交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