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施妙手

?方文遠從夢中醒來,一頭的冷汗,睡在他身邊的肖文吉察覺到了動靜,扭了扭身子想起來,可她已快臨盆,身子十分臃腫,卻沒能坐起來。

方文遠回過頭去,把她的身子擡高,塞了一塊枕頭在她脖頸下面,肖文吉看着方文遠,只見方文遠一臉的陰沉,頭上的汗在燈光下閃着亮光,他英俊的面龐蒙上了一臉的愁雲。

可以說,在肖文吉懷孕的這段時間裡,方文遠照顧的無微不至,方文遠心細如髮,平日裡想的十分周全,沈學儒一再來電,以乾爹的名義讓肖文吉到他那邊去靜養,都被方文遠一一拒絕,在這個關鍵時刻,他不想看到肖文吉再出任何意外,再說沈學儒這麼做的動機本身就不純,方文遠不是傻子,到時候受制於人,更使他活動不開手腳。

“又做噩夢了?”肖文吉看着方文遠,對於軍事上的事情她一向不過問,因爲她身份十分敏感,她是從共產黨那邊過來的人,更別說沈學儒對她如此的不放心。但她十分會拿捏分寸,遊刃在沈學儒和方文遠之間,她不想讓任何人對她起疑心,現在,她肖文吉已不是共產黨,也不是國民黨,現在的她無慾無求,在她的心裡,只有她的丈夫方文遠和她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

方文遠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我做了一個噩夢,劉連生手裡拿着一柄巨斧,一下一下往我身上砍,他缺了半邊腦袋,但滿眼血紅,面目猙獰,斧子一下一下的砍在我身上,我想躲開,可身體一動也不能動,他把我的腦子砍爛了,又把我的雙腿砍了下來,我嘴裡大叫着,可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叫什麼,總之,劉連生,他就是我一生的噩夢,像幽靈一樣的纏着我,使我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要想太多了,劉連生,無論他以前多麼的神勇,可現在,他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肖文吉面無表情,劉連生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在山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文吉,”方文遠臉上露出幾分歉意,“有些事我在一直瞞着你,是因爲我覺得,這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因爲一旦消息泄密,你便很容易會成爲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你知道,我這樣做只是在保護你,而並非是不信任你。”

“我都懂!”肖文吉是個乖巧的女孩,“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也理解你的苦衷,畢竟,你在共產黨那邊呆過,沈學儒是不可能完全相信你的。”

“是啊!”方文遠也是連連感嘆,像這樣夫妻之間說說話,方文遠也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沈學儒處處牽制我,使我不能放開手腳,我也是有苦難言啊!”

“不去想這些了,睡吧!”肖文吉打了個哈欠,顯然是睡意來襲,“文吉,我想跟你說件事。”方文遠嘆了口氣,似是下了最大的決心。

“還是不說爲好,我知道,你這樣是在保護我,再說,我現在也不想摻和這些事。”肖文吉不是一個好奇的女人,但方文遠卻執意要講,“實話告訴你,劉連生死後,李微繼任軍長,我在他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現在,這個眼線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已取得了李微的完全信任,我以馬國章爲餌,在天鵝嶺設下了埋伏,就在今天早上,天不亮學生軍就會從長壽山出發,經天鵝嶺進入象棋山,而我的大軍,就在天鵝嶺等着他們。”

方文遠的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但肖文吉卻遲遲不表態。“你怎麼不說話?”一向沉穩的方文遠也沉不住氣了,肖文吉笑了笑,“我不懂軍事,你對我說這些,只是白費口舌。”

“可我想聽一聽你的想法,有句話不是這麼說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想聽一聽你這個局外人的意見。”方文遠態度很堅決,也許是他意識到了什麼,今天,他特別在意肖文吉的意見。

肖文吉臉上一直保持着笑容,現在,她是個幸福的女人,有深愛着她的丈夫,腹中有尚未出世的嬰兒,她在努力的做一個好妻子,也已準備好做一個好媽媽,“打仗的事,我真的不太懂,以前我在共產黨那邊,只是做地下工作,平日裡連槍都摸不着,一切都是紙上談兵,我說的話,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

“我們夫妻,是患難與共的人,沒有不可相告之言,你不用顧忌,但說無妨!”方文遠發覺,肖文吉是在有意遮掩,她不想插手於關於學生軍的任何事情。

“跟學生軍打仗,你心裡是不是沒有信心?”肖文吉一眼便看穿了方文遠的命門。方文遠低下頭去,嘆了口氣,“不知爲什麼,每次與學生軍打仗,總感覺有渾身的勁使不出來,以前是野田正人,現在輪到我了。”

方文遠直承其意,並不隱瞞,肖文吉點點頭,“雖然我不懂軍事,但我心裡總有一種感應,學生軍不會就這麼亡了,當時,高玉磊是學生軍的中流砥柱,可高玉磊死了,學生軍還一樣打勝仗,方文山是學生軍的神,可當他躺在病牀上人事不省的時候,你一樣也奈何不了學生軍,因爲他們有劉連生,這些年,學生軍的指揮者死的死,傷的傷,換了一撥又一撥,但他們的魂始終都在,現在,你的兄弟已經不在學生軍了,爲什麼你還是奈何不了學生軍?”

“你的意思是---------”方文遠只覺頭皮發麻,“學生軍不會倒?”肖文吉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學生軍爲什麼能出這麼多的人才,那是一撥一撥,層出不窮,李小迪,胖大洪,高玉磊,馬小路死了,學生軍又冒出了馮小波和鄭四喜,還有劉連生和王志凱一批一批,總是前面的倒下,後面的起來,無窮無盡,沒完沒了,這到底是爲什麼?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思籌良久,終於有了答案,這些學生,參軍的時候都只有十七八歲,正處在學習的上升期,是大腦思維最爲活躍的時期,他們本來欠缺戰鬥經驗,可這些年,他們隨着方文山南征北戰,積累了大量的寶貴財富,厚積薄發,便一發而不可收拾-------”

還沒等肖文吉把話說玩,方文遠便“騰”的一下從牀上跳了下來。“你幹什麼?”肖文吉想拉住他,可一挺沒挺起來,方文遠穿戴停當,“你先睡吧,我到前線去視察一下。”

方文遠來到作戰辦公室,魏得旺還守在那裡,裡面是一片忙碌的場景,“怎麼樣了?”看見方文遠,魏得旺一個愣怔,“軍座,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有什麼異常情況!”方文遠隨口回答着,“一切正常。”好在魏得旺的話多少讓他放了心,“學生軍已過了我們的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和第四道觀測點。”

“是學生軍的主力部隊嗎?”方文遠很小心。魏得旺搖搖頭,“天太黑了,又有霧,看不太清,不過我們在一處觀測點看到了李微,他現在是學生軍的軍長,連他都出動了,想必是學生軍全體人馬都已經下山了。”

“那就好!”方文遠悄悄鬆了口氣。“報告!”一個士兵出現在二人身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有什麼異常嗎?”這裡一切由魏得旺坐莊,魏得旺看着士兵,士兵低下了頭,“報告師座,學生軍在經過我們的第四道觀測點後便消失不見了。”

“你說什麼?”魏得旺抓着那名士兵的衣服,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樣,“怎麼會事?”方文遠也坐不住了,“學生軍不見了!”魏得旺看着地圖,“按照學生軍的行軍速度,現在早已過了我們的第六道觀測點,可我們的人等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半點的動靜。”

“一定要找出他們的行蹤!”方文遠也是心急火燎。魏得旺搖搖頭,“真是見了鬼了,我現在也是沒半點頭緒,我只能說,一切憑人力而聽天命了,也許是上天不讓我們滅了學生軍啊!”

果然出了意外,方文遠的噩夢果然不是一個好的預兆,煮熟的鴨子到了嘴邊,又飛走了,學生軍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令方文遠百思不得其解。

再說鄭四喜帶着第二師兩千人馬,按照之前的安排,避開了天鵝嶺,繞遠道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往玉象峰,到的峰下,鄭四喜派人遞進話去,說學生軍第二師師長鄭四喜前來拜山。

鄭四喜在山下等了老長時間,山上纔下來人,說是丁澤中願意親自接見,但下了他們的槍,只允許他帶兩個人,鄭四喜將大部隊留在了山下,帶着李微和一名士兵,他特別吩咐王志凱,讓他看好部隊,等他回來。

鄭四喜在那人的帶領之下,進了山門,走進一個大廳,看來,這玉象峰經過丁澤中數年來的一番苦心經營,已初具規模,進得大廳,只見正中有一張虎皮大椅,丁澤中就坐在上面,見鄭四喜進來,丁澤中頭也不擡,“這是那陣香風,把鄭師長給刮來了。”

鄭四喜微微一笑,“丁兄久違了,鄭某是奉軍長之名特來拜山,打擾之處,還望丁兄莫怪。”丁澤中知道他來者不善,一聲奸笑,“軍長?是劉連生嗎?我是欠他人情,不過,我聽說他已經死了!”

提到劉連生,鄭四喜一臉的凝重,“人走茶不能涼啊!丁兄先前與劉軍長有約,可不能食言而肥啊!”鄭四喜適時的敲打着他。

丁澤中擡起頭來,冷冷的看着他,一聲奸笑,“鄭師長,我丁某也有苦衷啊!今時不同往日,我是答應過劉連生軍長,不日便率衆投城,但現在他人已經走了,學生軍也是今非昔比,四分五裂,讓我看不到半點希望,滅亡是遲早的事,鄭師長,方文遠的刀已經懸在了你的頭頂上,你還是早爲自己做個打算吧!”丁澤中說來意味深長。

鄭四喜笑了笑,“丁兄,我敢向你保證,學生軍不會亡”。“哈哈哈!”丁澤中放聲長笑,“你的保證一文不值,就憑李微那個蠢材,他就是個笨蛋,被方文遠玩弄於股掌之中,我要是跟了他,不死纔怪呢!”

丁澤中別過頭去,一臉的不屑,鄭四喜並不驚慌,他從身後拉出一個人來,“丁兄,你來看,這個人,你還認識不?”

丁澤中在學生軍呆過一段時間,學生軍的領導人他大都見過,丁澤中雖然不屑,但他還是被鄭四喜這句話給吸引了過去,他轉過頭來,看着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額上眉頭擰起一個大疙瘩,“這---------這不是,李微李軍長嗎?”

“不錯!”鄭四喜點點頭,“他就是李微。”“哈哈哈!”丁澤中長聲大笑,“想不到我丁澤中好大的面子,連李軍長都御駕親臨了,不過,話說回來,我丁澤中並非是不買李軍長的面子,只不過素來沒有什麼交情,再說,丁某逍遙慣了,受不了這些約束,我看李軍長還是請回吧。”

鄭四喜笑了笑,“丁兄,你弄錯了,他是李微沒錯,不過,他已經不再是學生軍的軍長了,他現在只不過是學生軍的普通一兵,現在歸我管轄,李微,向丁團長敬禮。”鄭四喜高聲喊道。李微上前一步,在丁澤中面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嚇了丁澤中一大跳。

丁澤中一個愣怔,腦子飛快的作着反應,他站起身來,一步跨到李微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微,“李微,我來問你,你真的不是學生軍的軍長了?”李微鄭重的點點頭。

“那-------”丁澤中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學生軍現在的軍長是誰?”這是丁澤中最關心的問題。

李微剛要回答,不想鄭四喜搶先一步,“丁兄,不瞞你說,這件事情,在我們學生軍內部也還是個機密,但我敢向你保證,學生軍的新一任軍長,絕對是個大有作爲的人物,論才智,她不輸方文山。論計謀,她也不必劉連生差,其實不瞞你說,方軍長當時在任命接班人的時候,便考慮到這一點,李微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接班人,其實一直都是她。”

丁澤中冷冷一笑,“聽你吹的神乎其神,那他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做出過什麼驚天偉業,單憑你鄭四喜一面之詞,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啊!”

鄭四喜臉上始終掛着微笑,“不瞞丁兄,就在今天早上,我們軍長已定下驚天計謀,她已帶人連夜偷襲了李漕鎮,一路拿下京關,四武等關卡,現在,山西的漕運樞紐,已經完全掌握在我們學生軍的手裡。”

聽了他的話,丁澤中臉上變了顏色,如果果真像鄭四喜所說,那麼學生軍的新任軍長,必定是一個計謀百出的厲害角色,丁澤中一時愣在當場,他叫過一個手下,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過了十幾分鍾,那人又返回現場,在丁澤中耳邊耳語了幾句,丁澤中聽後,變了臉色,他現在是山西最大的馬賊,那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鄭師長快快請坐。”丁澤中突然換了一副臉色,他突然發現,學生軍的新任軍長,絕非等閒之輩。

“快上坐!”丁澤中可能覺得他說的話的還不夠客氣,一味把鄭四喜讓到了主位,鄭四喜也不客氣,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必須拿穩架子,否則很難震住丁澤中。

“上茶,上香茶!”丁澤中在一旁招呼着,“一羣不長眼的蠢材,鄭師長千萬不要介意啊。”丁澤中的態度出現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令人意想不到。

“鄭師長,是新任軍長派你來的吧?”丁澤中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特別瞟了李微一眼。鄭四喜點點頭,“不錯。”他喝完茶,將茶杯放在桌上,一擺手,“李微,你們倆到外面等着我,我跟丁團長有要事要談。”李微敬了一個禮,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李微遠去的背影,丁澤中搖了搖頭,“李微真的被你們給廢了!”鄭四喜當然不會承認,“各盡其能嗎!我們學生軍是有幾分力出幾分力,要把合適的人員放在最合適的位置,發揮出最大的潛力,纔是我們學生軍的一貫原則。”

丁澤中連連點頭,“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臉上放光,學生軍這邊起死回生,讓他始料未及,現在局勢已經完全顛倒過來,鄭四喜已經穩佔了上風。

“鄭師長--------。”適才對鄭四喜的一番話冷言冷語,丁澤中現在想來還是十分尷尬,“新軍長沒說對我們怎麼個收編法?我的意思是--------”丁澤中吞吞吐吐,“我不是非要多麼大的官職,我只想我的兄弟們能有個好的去處,鄭師長說的沒錯,現在山西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國民黨大勢已去,共產黨統一山西,只是時間問題。”

事情終於說到了點子上,鄭四喜微微一笑,“丁兄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無論文功武治,計謀策略都高人一等,軍長自當重用。我奉了軍長的命令,丁兄手下一同編爲學生軍第四師,由丁兄任師長,副師長和政委的人選暫由丁兄任命,日後上報軍委會,由軍長統一裁決。”

聽說自己當了師長,丁澤中也是喜不自勝,“鄭師長,怎麼說呢!丁某心裡是感激不盡,自此以後,對學生軍定當一片赤心,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丁澤中不傻,他以前曾經反覆顛倒於國共兩邊,這次他學乖了,他首先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

丁澤中搓着兩隻手,一臉的激動,“沒說的,今天大擺筵席,我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爲鄭師長洗塵,爲新任軍長乾杯!”

“唉------”鄭四喜攔住了他,“這個不急,我此次前來,可是帶着任務來的。”丁澤中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不已,“得意忘形,下不爲例。”

“你知道!”鄭四喜拉着丁澤中的手,“之前李微當軍長的時候,與馬國章發生了一些誤會,致使馬國章負氣出走,現在全師人馬被方文遠困在了玉車峰,軍長已經設下妙計,偷襲李漕鎮只不過是圍魏救趙的第一步,方文遠雖然精明,他自是能察覺到這一點,別忘了,他頭上還有一個狗屁不通的沈學儒,到時候沈學儒壓下來,他也未必能頂的住,到時候只要玉車峰一有鬆動,我們便設法救出馬師長。”

丁澤中嘆一口氣,“外行管理內行,別說國民黨這仗怎麼也打不贏。”丁澤中發着感嘆,但隨即又一聲長笑,“方文遠,他註定是個可憐的人,同人不同命啊!我和他有着相同的經歷,我很慶幸,今天能夠重返八路軍的陣營,不過話說回來,軍長封了我這麼大的官,我也是無功不受祿,鄭師長但管放心,今天我就獻上一份重禮,不用一兵一卒,不費一槍一彈便能救馬國章出困境。”

“啊哦!”這回輪到鄭四喜驚訝了。“鄭師長有所不知。”丁澤中見鄭四喜一臉期待的模樣,急忙做着解釋,“鄭師長可知當初我爲何要選擇這象棋山落草嗎?”丁澤中雖然提出了問題,但他也知道鄭四喜肯定回答不出來。他不等鄭四喜回答,便給出了答案,“因爲象棋山是一座活山,它的四個主峰都有地道連通。”

“有地道?”鄭四喜兩眼放光。“對!”丁澤中點點頭,“這太好了。”這倒大出鄭四喜的預料,他原來還打算打一場惡戰,現在不費吹灰之力,倒讓他省去了不少麻煩。

“其實這些地道早已挖了數百年,這些地道有的是天然形成的,本來就有,後來有人又有所加工,將不通的地方連成了一片,明朝時候就有一股馬賊在此建立巢穴,地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挖的,後來滿洲人入關,一部分明朝將士在此落了草,又有所經營,纔有了今天的規模。”

“要是真的有地道,那就太好了。”鄭四喜也是喜出望外。“不過這些地道洞口被堵住了,一部分是前人堵得,還有一部分是我堵得,知道的人很少,我這就帶你們上玉車峰。”

再說馬國章的第三師,經過連日來沒白沒黑的鏖戰,也是彈盡糧缺,人困馬乏。馬國章帶着三師的骨幹人員,倚在一處山洞的洞壁上,韓連營站在人羣的正中央,在正中央還擺放着劉連生的靈柩。

“師長!”韓連營剛喊了一句。馬國章便跑跳如雷,“誰他奶奶的是師長?老子是團長,是衝鋒團的團長。”

韓連營趕緊賠不是,“團長,衝鋒團團長,現在這情況,我看咱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劉軍長的遺體,要不咱們先有個安排?就怕萬一有一天方文遠衝上山來,他對劉軍長可是恨之入骨啊!他不死後鞭屍纔怪呢!雖然咱們現在已經脫離了學生軍,但我敬佩劉軍長是條漢子,我可不想在他死後他的靈魂還要受到惡人的褻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繞彎子!”馬國章一貫的直來直去。“我的意思是-------”韓連營看了馬國章一眼,“要不咱先挖個坑,把劉軍長的遺體埋了再說?”

“屁話!”馬國章不以爲然,“既然方文遠對劉軍長恨之入骨,只要他攻下玉車峰,就算掘地三尺,他也一定要找到劉軍長的遺體。”

“也是!”韓連營點點頭,“我輩無能啊!保護不了劉軍長的真身,慚愧啊慚愧。”韓連營說着話,突然,馬國章依的洞壁轟隆一聲,只見煙霧瀰漫,看不清東西,事出突然,衆人也來不及準備,“什麼情況?”馬國章一屁股坐起來,手裡拿着槍,一干人都端着槍,只是他們一時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煙霧升騰處,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他的輪廓,“什麼人?”馬國章高喊一聲。

“是馬師長吧!你可讓我找的好苦啊!”來人說着話,手裡還拿着一個手電筒,聽聲音非常熟悉,可馬國章一時卻想不起來。

那人走出煙霧,站到燈影裡,衆人這纔看清來人竟是學生軍的第二師師長鄭四喜,“鄭師長,這是那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韓連營喜不自勝。

“鄭師長真是及時雨啊!我們剛剛彈盡糧絕,你便如天神下凡,解救我們於水火之中,真是讓人心下感激啊!”韓連營又見曙光,心下大喜,一個勁的發着感嘆。

可馬國章不爲所動,“是李微叫你來的吧!我可不領他的情,鄭師長,現在在學生軍裡,我只服你一個人,你帶着我的弟兄們下山吧,我馬國章誓死也要留在玉車峰。”

見馬國章態度堅決,鄭四喜只是一個勁的微笑,他剛要解釋,馬國章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話已至此,不必多說,你們現在就走,我死也不領李微的情,士可殺不可辱,當時我已與他恩斷義絕,絕不接受他這點施捨。”

“團長不走,我們也不走。”一個士兵高聲叫道,馬上就有人響應,鄭四喜不想再多做解釋,他一把拉過一個人來,“馬師長,你看他是誰?”

馬國章一雙眼睛在那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是李微,化成灰我也認得你的骨頭。”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我馬國章好大的面子啊!能得你李軍長大家親臨,我馬某人授受不起,李軍長還是請回吧,我跟你的話在長壽山已經說完了,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馬師長息怒,容我解釋一下。”鄭四喜走上前去。可馬國章十分固執,“沒什麼可解釋的了,總之一句話,在學生軍裡面,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沒什麼好商量的!”

馬國章別過頭去,不再看李微,“馬師長還是這個急脾氣。”鄭四喜打着哈哈,迴轉頭去,厲聲喝斥李微,“李微,見了長官,爲何不行禮?”

李微走到馬國章身前,行了一個莊嚴的軍禮,“馬師長好!”馬國章一愣,“李微,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馬師長,實話告訴你吧,李微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學生軍的軍長了,他現在只不過是學生軍的普通一兵,現在歸於二師管轄。”

“不會吧!”馬國章一時不知該不該相信他的話。“李微,他不是軍長了?”聽話語顯然是半信半疑,“是的!”鄭四喜點點頭,“在馬師長出走之後,我們在軍內進行了一場民主選舉,經過這次選舉,我們選出了新的軍長,李微,他已不再擔任學生軍軍長的職務了。”

“那新任軍長到底是什麼人?不會就是鄭師長你吧?”馬國章滿臉的期待,他多麼希望,在這個時候,能有一個有能力的人坐在軍長這個位置上,而鄭四喜無疑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選。

鄭四喜笑了笑,“馬師長言笑了,像我鄭四喜雖然有些小聰明,但軍長這個位置,我確實是力有不怠,總之一句話,新任軍長是一位非常明智的人,論才智,她不輸方文山,論勇氣,他也不比劉連生差。”

“學生軍還有這樣的人物?”馬國章一時想不出是誰,“那他到底是誰?”“這個-------”鄭四喜有些爲難,“不是我故意賣關子,只是這件事情,目前在我們學生軍內部還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爲了軍長日後計劃的實施,她特別交待過,關於她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們對外宣稱,李微仍然是軍長,意在迷惑方文遠。”

“最好不是爲了迷惑我!”馬國章也不傻,見鄭四喜閃爍其詞,他好像看出了端倪,鄭四喜見他不信,又從身後拉出一個人來,“馬兄,你再看看,他又是誰?”

馬國章上下打量了一番,卻不認識,“不會就是新任軍長吧!這個人我可真不認識。”鄭四喜笑了笑,“馬兄這是開玩笑,這位便是新加入學生軍的第四師師長丁澤中。”

提起丁澤中,馬國章多少有些印象,“牆頭草兩邊倒,倒來倒去又倒回學生軍的陣營裡了。”

看來馬國章對丁澤中的所作所爲有所耳聞,鄭四喜趕忙解釋,“實不相瞞,其實丁師長早就加入了學生軍,他直接歸屬當時的副軍長劉連生管轄,這裡有劉軍長生前寫給丁師長的親筆信,馬師長可以過目,現在,他只不過是正式迴歸學生軍。”

鄭四喜反應極快,他知道馬國章剛正不阿,十分瞧不起丁澤中這種沒有骨氣的軍人,臨時撒了一個謊,關鍵時刻把劉連生擡出來,他知道馬國章一向崇拜劉連生,馬國章看了信,果然沒話說,將信還給了鄭四喜。

鄭四喜接過來,小心的放在內衣的口袋裡,“下面,由我來講解一下我軍目前的作戰方案,新任軍長上任之後,決定將全體人馬分爲兩路,一路由軍長親自率領,主力是馮小波師長的一師,臨時從二師抽調了一千人馬,就在今天早上九點,軍長已率領大軍,攻陷了敵人的重鎮李漕鎮,現在,國民黨和晉綏軍的幾路大軍,正從四面八方往李漕鎮趕,交通要塞失守,閻錫山和沈學儒是一刻也坐不住。”

“李漕鎮都被攻下了,這可是山西的重鎮,看來,新任軍長確實有兩把刷子。”聽了鄭四喜的話,馬國章也是發自內心的佩服,“我這是負氣出走,不知道新任軍長會不會記恨我,就怕我回到學生軍,他不待見我,到時候,我一張老臉,真不知該往哪兒擱。”雖然看到了希望,但馬國章心裡多少還有些擔憂,當時他賭氣出走,把學生軍弄得四分五裂,可以說是犯下了軍紀,日後要是處理起來,罪過不小,他現在心裡十分矛盾,他想回到學生軍,與新任軍長一道共創大業,又怕他會秋後算賬。

“哈哈哈!”鄭四喜仰天大笑,“想不到馬師長是這麼小氣的人,我來之前,軍長已經有所交待,馬師長賭氣出走,固然有錯,但錯主要在李微,只要你肯回去,一切既往不咎。”

“太好了!”馬國章使勁的揮舞着拳頭,“這些日子窩在這裡,淨捱揍了,這回出去,非得連本加利撈回來不可。”

“是啊!”韓連營也是臉上樂開了花,“非得跟這幫兔崽子算算賬不可。”“不是-------”馬國章又想起什麼來,“剛纔我聽你說,好像一師師長現在是馮小波了?”

“不錯!”鄭四喜點點頭,“李微被廢掉軍長的職位以後,師長的職位也被罷免了,現在一師師長確實是馮小波。”

“好啊!”馬國章連連點頭,“都是能人了,一師馮小波,二師鄭四喜,四師丁澤中,除了我馬國章不中用之外,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好啊!現在我終於相信你的話了,我相信,在新任軍長的英明指揮下,我們一定能打敗方文遠,這可是方劉兩位軍長都沒有完成的任務啊!”

提起劉連生,鄭四喜第一個走到劉連生的靈柩前,莊嚴的敬了一個軍禮,接着馬國章,丁澤中,韓連營紛紛舉起了手。

馬國章撫摸着劉連生的棺材,眼裡掉下淚來,“劉軍長,馬國章無能,差一點沒能保住您的真身,今天能讓您的聖體不被奸人玷污,馬某人感激不盡,謝謝鄭師長,謝謝丁師長。”馬國章一一向兩人鞠躬。

“好了!”韓連營越衆而出,“諸位師長,危難之際,繁文縟節,該省就省,鄭師長,你是帶着信任軍長的命令來的,軍長對我們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有何指示?”

鄭四喜突然想起了劉亞楠臨別時對他說的那句話,他腦子飛快的做着反應,現在,他手裡有自己的兩千人馬,丁澤中的三千人馬,還有馬國章的近五千人馬,所有人加起來,已經接近一萬,這已不是個小數目,他決定,要拿這一萬人來做做文章。

“當然有指示。”現在沒有人懷疑鄭四喜的話,而且當時劉亞楠也確實給了他臨時指揮的大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鄭四喜一下子成了學生軍舉足輕重的人物。

從丁澤中和馬國章眼中流露出的崇敬目光,他們絕對不會想到,一切都是鄭四喜的臨時應變,他們一直以爲是新任軍長的命令,而且他們只要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就一定能達成心中所願。

“臨別時軍長特別吩咐我,軍長攻陷李漕鎮後,沈學儒肯定會逼着方文遠派兵增援,到時候,我們便在天鵝嶺設伏,伏擊方文遠派出的增援部隊。”鄭四喜解釋着。

“奶奶的,是該好好教訓這些狗孃養的了。”馬國章恨得咬牙切齒,鄭四喜點點頭,“在上玉車峰之前,我已派二師一千人馬去天鵝嶺埋設地雷,想來現在他們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好,我們現在全軍出發,直插天鵝嶺,方文遠本來想在天鵝嶺消滅我們,現在,我們就要把天鵝嶺變成他們的葬身之地。”

且說方文遠一大早起來便心神不寧,學生軍所有人無端消失,讓他內心感覺忐忑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煮熟的鴨子恐怕又已飛出生天,此時此刻,他不由想起一個人來---------野田正人,他們兩個是何其的相似,起初都對學生軍不屑一顧,到後來學生軍成了氣候,他們又膽戰心驚,未戰先怯,是學生軍的勇猛,沖刷掉了積攢在他們內心深處的勇氣,他們一提到學生軍,便戰戰兢兢,固步不前,而野田正人悲慘的命運,會不會是他方文遠的前車之鑑。

肖文吉早已做好了飯菜在內室等着他,肖文吉是個傳統的賢妻良母,她很少過問方文遠的事,男主外,女主內,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肖文吉小心的貫徹着這一點,因爲她不想失去方文遠,現在,方文遠是她生命裡唯一的大山,有了這座大山,纔有她這棵小樹,雖然她已有孕在身,行動不便,可她還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着方文遠的生活。

方文遠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嚼了半天,卻難以下嚥,“不合胃口嗎?”肖文吉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心裡多少有些恐慌,方文遠連連擺手,“不是,你做的很好,只是我沒有胃口而已,吃不下。”肖文吉低下頭,不再說話,眼裡默默掉下兩行清淚,嫁給一個軍人,是她的幸福,也是他的悲哀。

兩人正在吃着飯,門突然被人踢了開來,沈學儒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厲聲呵斥,“方文遠,你他孃的打的什麼仗?你不是說學生軍十拿九穩會自投羅網嗎?你還自吹是什麼錦囊妙計,簡直是狗屁不如。”

沈學儒氣衝如牛,聲如洪鐘,方文遠自知理虧,喃喃的道:“只是出了點小意外,我已派人去查了。”

“小意外?”沈學儒一雙牛眼瞪着方文遠,眼睛快要滴出血來,“你的這個小意外,可能會讓國軍丟掉整個山西。”

魏得旺從一旁走過來,拉着方文遠的衣袖,小聲嘟囔着,“學生軍已於今天早上八點四十五分攻下了李漕鎮,現在山西的水陸樞紐,已經完全掌握在學生軍的手裡。”

“什麼?”方文遠只覺腦袋一個有兩個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到現在竟還一無所知。

魏得旺也搖搖頭,“天知道學生軍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微這個榆木疙瘩,難道突然開了竅,據我掌握的消息,學生軍在今天早上衝下長壽山之前,就以兵分兩路,一路由李微親自率領,佯裝是學生軍的主力,浩浩蕩蕩的趕往天鵝嶺,另一路卻從長壽山的另一側下了山,他們趁着大霧掩護,一路攻下了京關,四武等重鎮,等他們靠近李漕鎮的時候,我們的守軍完全沒有發覺,猝不及防,現在,幾乎我軍的全部戰略物資都已落在學生軍手裡。”

“那李漕鎮的守軍呢?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方文遠氣憤不已,魏得旺也是表示無奈,“李漕鎮一向遠離主戰場,且四周都在國軍的重重包圍之下,士兵不免麻痹大意,防衛有所鬆懈,不想竟被學生軍鑽了空子。”

“唉--------”方文遠長吁短嘆,懊惱不已,“這都是些什麼兵,平日裡好酒好菜的伺候着,關鍵時刻,一點作用都起不上。”

“別說他們了,先說說你自己吧。”沈學儒主要就是衝着方文遠來的,“我要你立即派兵增援李漕鎮。”

“這絕對不行!”方文遠斷然否決。“你敢違抗軍令?”沈學儒就知道方文遠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所以他才親自跑這一趟。

“岳父大人。”方文遠想說服沈學儒,可沈學儒不吃他這一套,“我的女兒早已被你送給了共產黨,現在我跟你無親無故,少跟我套近乎,一句話,到底出不出兵?”

沈學儒已把話說絕,可方文遠不爲所動,“沈專員,你不妨仔細想想,學生軍雖然是攻下了李漕鎮,但四周都是我們的部隊,這麼多的物資,他們一時也運不出去,他們此舉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李漕鎮,而是圍魏救趙之計,目的在於解救處於我大軍重重圍困之下的馬國章部,只要我們這邊兵力一鬆,他們便有了可趁之機,沈專員可要三思而後行啊,切莫中了學生軍的調虎離山之計。”

“你少來嚇唬我。”沈學儒不吃他這一套,“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孰輕孰重,我自有抉擇,總之,我只要你一句話,到底出不出兵?”沈學儒也不是傻子,李漕鎮是山西重鎮,這件事情要是傳到南京,進了老蔣的耳朵裡,老蔣怪罪下來,他身爲山西前線督戰專員,自是首當其衝,到時候,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纔不管什麼馬國章,他只在乎李漕鎮。

當然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他的小九九,方文遠明知是計,當然不會上那個當,“沈專員,請聽我一言,李漕鎮只是幌子,只要我們堅守象棋山,不出幾日,李漕鎮便會不攻自解。”

“可我等不了。”沈學儒也是半步不讓,“就怕到時候李漕鎮沒解,我的人頭已經落了地,當務之急,唯李漕鎮一事獨大,其餘一切事情,必須無條件犧牲。”

沈學儒態度很堅決,但方文遠恰好也是個十分固執的人,二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讓,魏得旺眼見場面就要失控,急忙上前勸和,“兩位長官,切勿爭執,可否聽屬下一言。”聽了魏得旺的話,二人都返回自己的座椅,誰也沒有說話。

“讓我去!”魏得旺只說了三個字。沈學儒和方文遠相互對視了一眼,沈學儒點點頭,方文遠沒有說話,就這樣,在方文遠和沈學儒的爭執下,魏得旺自告奮勇,主動請纓,帶着他的部隊,踏上了一條不歸路,當然,那個時候,魏得旺還不知道,鄭四喜早已在天鵝嶺等着他。

就這樣,沒有經過事先的研究,也沒有經過方文遠一番細心的戰前部署,魏得旺帶着他手下一個師的人馬便匆匆撤出了象棋山,一路趕往李漕鎮,爲了加快行軍速度,魏得旺捨棄了一干重型武器,輕兵出擊,貴在出奇,只是在他出發之前,他完全忘記了一個問題,不光是他一個人,連方文遠和沈學儒也忘得一乾二淨,李微從長壽山帶下的這股人馬,在到達天鵝嶺之前已經消失不見,他們到底去了哪裡?有什麼作戰企圖?有什麼作戰目的?在當時的背景下,縱使聰明如方文遠者,竟然也忘了個一乾二淨,可見方文遠的腦子已經亂了,已經不清醒了,若不是沈學儒在一旁胡攪蠻纏,輪常理方文遠應該不會犯這麼大的錯誤,可今天,意志消沉的方文遠就犯下了這個大錯,致使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魏得旺,一個和他有相同經歷的人,曾經是他最好的戰友,但就在那一刻,他徹底失去了他。

就當魏得旺的部隊從天鵝嶺谷底穿過的時候,毫無徵兆的,猝不及防的,在谷底響起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魏得旺親眼看着他身前的一輛軍車被氣浪掀上了天,等汽車再落回到地上時,一車的士兵已所剩無幾。

就在幾個小時以前,國軍的士兵還埋伏在這裡等着偷襲學生軍,但僅僅過了幾個小時,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學生軍已經在谷底埋設了地雷,魏得旺來不及指揮部隊做出任何反應,,只聽爆炸聲一聲接着一聲,不時有國軍士兵被掀上天空,殘肢體臂,隨處可見,爆炸響過後,只聽四周喊聲震天,無數的士兵端着鋼槍,從四面的山坡上衝了下來,一個個猶如天神下凡。

學生軍士氣高漲,人人奮勇,鄭四喜手裡端着機槍,更是一馬當先,身先士卒,其餘人等更是人人不甘落後,一羣人猶如洪水泄堤,轉眼便衝到了谷底。

魏得旺帶着他的殘部,被學生軍團團包圍起來,鄭四喜越衆而出,走到魏得旺身前,“久違了,魏師長,今日鄭某人攪了你的大駕,抱歉的很啊!”

“我就知道是你---------鄭四喜!”魏得旺知道自己已是毫無還手之力,可他並不驚慌,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看着鄭四喜,敗在鄭四喜的手裡,他無話可說。

“還有我!”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魏得旺眼前,魏得旺定睛看去,不由得驚掉了眼球,“馬國章,你不是被困在象棋山嗎?”

馬國章嗤之以鼻,“就你和方文遠那點小伎倆,想困住我馬國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這-------”魏得旺一時瞠目結舌,“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馬國章哪有時間理他,“想破你的腦袋吧!”說完轉回頭去,在他身後,站着一個身材不高的中年人,那人皮膚白淨,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丁澤中?”這回,魏得旺的一雙眼球差點掉在地上,在大青山,丁澤中搜光了他這些年積攢的全部家當,讓他一夜之間一貧如洗,這是赤裸裸的打劫,丁澤中,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差一點將他賣給了學生軍,這可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丁澤中,你個無恥小人,**也加入了學生軍?”

丁澤中一副志得意滿的架勢,他故意氣氣魏得旺,“老子不但加入了學生軍,而且官拜第四師師長,怎麼着?氣人吧!”

“小人得志!”魏得旺一副狠狠的模樣,“我就拿了悶了,學生軍怎麼可能會要你這樣的,一個吃裡扒外的傢伙,就是一牆頭草,兩邊倒,倒來倒去,你還真就倒向了學生軍這一邊。”

“怎麼?做夢也沒想到吧!”丁澤中洋洋得意,“我也拿了悶了,當初你跟方文山打賭,結果你不幸落敗,那時候你爲何不加入學生軍,卻偏偏選擇了沈學儒呢?”

“哈哈哈!”魏得旺仰天長笑,“說來奇怪,當時我認爲,學生軍只是一時僥倖,難有作爲,所以我才選擇了當時看起來更有前途的沈學儒。”

“結果把自己變成了喪家之犬,最後還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了別人的手上,真是可悲啊!”丁澤中在一旁說着風涼話,“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魏得旺打從心眼裡看不起丁澤中,現在丁澤中跳出來看他笑話,更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別鬥嘴了!”鄭四喜打住二人,“丁師長,這個人可給我看好了,軍長可是點了名要見他。”丁澤中點點頭,“鄭師長放心,你就交給我吧,絕對出不了半點差錯。”

“你們軍長要見我?是李微嗎?”魏得旺有點奇怪,他跟李微並不熟,不知道李微找他有何貴幹。

“你是說我嗎?”一個士兵回過頭來,下了魏得旺一大跳,“李微?”魏得旺認識李微,“你怎麼這麼個打扮?”只見李微一身土灰色的軍裝,手裡拿着衝鋒槍,一張俏臉被炮火薰得烏黑。

李微笑了笑,“我是李微,可我早已不再是學生軍的軍長了,鄭師長所說的軍長,那是另有其人。”

“什麼?”魏得旺口張的老大,一雙眼睛彷彿要奪眶而出,這纔是他今天聽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句話,李微竟然早就不再是學生軍的軍長了,這--------,簡直讓他難以接受,難道,從一開始,他們就把自己的對手想錯了,打了半天仗,竟然還不知道對手是誰,這真是瞎胡鬧。

“那,學生軍的現任軍長到底是誰?”魏得旺歇斯里地的叫喊着。“這個--------”李微頓了頓,“我就不能告訴你了,我們有紀律,有些話我不能亂說,總之,見了面,一切你都明白了。”

“好了!廢話少說。”丁澤中打斷了二人的談話,“李微!”丁澤中點了李微的將。“到!”李微越衆而出,“這個人我就交給你了,好好給我看住了,別出什麼差錯。”

“保證完成任務!”李微虔誠的接受着任務,現在,他已不再把自己當成是學生軍的軍長,雖然他自己曾經就是,但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很慶幸,學生軍沒有毀在他的手裡,如果沒有劉亞楠,他不敢想象學生軍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想着想着他嘴角露出了笑容,看的魏得旺一頭霧水。

學生軍這招置之死地,後發制人,在山西戰場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全國引起了極大的反響,消息傳回了總部,老總得知了這個消息,喜不自勝,“看來李微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這小仗打的這麼帶勁,實有方劉之風啊!”

老總髮着感嘆,一旁的秘書也是連連點頭,“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看來李微絕非是當日吳下阿蒙啊!”

老總也是如釋重負,壓在他心裡多日的一塊石頭,終於搬開了,“都說李微是扶不起的阿斗,我看也不盡然,他經過這幾年的鍛鍊,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也已脫胎換骨,一鳴驚人了。”

“是啊!”秘書也是感慨萬千,“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好個李微,真有大將之風,令人欽佩啊!”

“看來當初方文山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老總這才如夢初醒。“是啊!”秘書也是連連點頭,“學生軍猶如是方文山身體的一部分,哪一步該如何動,如何用,他自己是駕輕就熟,用不着我們在這兒瞎操心啊!”

老總點點頭,“說的是啊!給學生軍發報,通報嘉獎。”老總一時興起,未免有點得意忘形,秘書笑了笑,“您忘了,我們的電臺跟學生軍不連線。”

老總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你看我這腦子,先記下來,等仗打完了再嘉獎也不遲。”“哈哈哈!”兩人笑作了一團。

再說劉亞楠,雖然她攻下了李漕鎮,看似風光,其實卻是個苦活,她拼勁全力抵擋着從四面八方發動的攻擊,劉亞楠偷襲成功,觸動了沈學儒的最後一根神經,沈學儒不惜一切代價,勢必儘快奪回李漕鎮。

劉亞楠一得到馬國章獲救的消息,她便立即決定撤軍,經過連日來的苦戰,學生軍也是人困馬乏,苦不堪言,當然,劉亞楠也必須放棄城池,要不然等四面合攏,李漕鎮便會成爲一座死城,到那時候,恐怕她想棄城也已來不及了。

劉亞楠適時的放棄了李漕鎮這個山西水陸運輸的樞紐,歷來的大都會,山西最繁華的城池,黃金遍地,糧草充足,槍支彈藥,應有盡有。學生軍還是堅持了以往的原則,軍火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就地摧毀,糧草分發給羣衆,其實金銀財寶等貴重物品,國軍在撤退的時候都已帶走,雖然學生軍是奇兵來襲,行動神速,但也所剩無幾,當然,剩下的自然而然的成了學生軍的軍費。

劉亞楠撤出李漕鎮的第二天,經過事先的約定,她終於成功的跟鄭四喜率領的部隊匯合,兩支部隊雖然分開了短短的幾天時間,但幾經波折,悲喜交加,恍如隔世,這番會師,令人異常激動,每一個士兵,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因爲這是他們在無方無劉的情況下,打的第一場勝仗,在以往,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現在,由於劉亞楠的橫空出世,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有了劉亞楠做主心骨,學生軍才得以繼續戰鬥下去。

倒是馬國章和丁澤中見了劉亞楠,一臉的迷惘,其實之前他們也一直在心裡猜測,學生軍的新任軍長到底是誰?但一想到能讓鄭四喜這等了不起的人物都心服口服,想來必定是一個頂天立地,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他二人萬萬沒想到,學生軍的新任軍長竟然會是個女的,丁澤中雖然心下不悅,但他爲人處事圓滑,不敢輕易表達出來,倒是馬國章,所有的不快都寫在臉上,單看他一臉的不樂意,劉亞楠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但劉亞楠不爲所動,她要壓住場面。馬國章曾經負氣出走,造成學生軍四分五裂,前車之鑑,她不得不防。

劉亞楠召集學生軍的主要領導人,召開了一個表彰大會,在會上,劉亞楠首先表揚了全體將士的努力,是大家的同甘共苦,浴血奮戰,才換回了今天的勝利。

聽完劉亞楠的講話,衆人紛紛起立鼓掌,只有馬國章坐在原地不動,鄭四喜一隻手拽了拽他,馬國章苦着臉,站起身來,兩隻手勉強拍了兩下,鄭四喜站在他身邊,臉上一直掛着笑,兩隻手掌拍的格外響。

表彰完衆人,劉亞楠示意大家坐下,繼續講道,“當然,我們這次不但打了勝仗,而且還完成了學生軍的統一,由於李微之前的失誤,馬國章師長賭氣出走,現在他完璧歸來,大家表示歡迎。”臺下又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馬國章站起身來,舉手答謝,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現在是非常時期,李微的錯誤,也只能日後再算,等哪一天仗打完了,我會親自把他交給方文山軍長,一切由方軍長處置。”劉亞楠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在她的話語裡,沒有提及馬國章的無組織無紀律,因爲她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切必須以團結爲重,畢竟,馬國章還是一名能征善戰的虎將。

“還有!”劉亞楠繼續補充,“丁澤中師長受劉連生軍長的指派,一直潛伏在敵人的背後,這次,馬師長能夠成功突圍,他實在是立下了奇功,關於他的功績,在這裡暫不獎勵,不過,一切我都會記在心裡,待日後上報方軍長,由他來爲丁師長表功。”

丁澤中站起身來,連連作揖,他人生中這段不光彩的經歷,竟被劉亞楠說成了是窩身敵後的傳奇,他從心眼裡感激,“劉軍長--------”三個字出口,眼裡已流下了淚。

“很好,丁師長請坐。”劉亞楠示意丁澤中坐下,丁澤中擦乾眼淚,坐回到椅子上,劉亞楠環視了一下會場,“由於之前李微擔任軍長的時候,學生軍內部一度十分混亂,在我上任軍長的時候,馬丁兩位師長都不在軍內,所以我這個軍長只是起了個過度作用,現在,我們終於湊齊了所有人馬,我建議,我們重新選出軍長。”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鄭四喜打住,“劉軍長是現下學生軍軍長的不二人選,既然已經選過,就沒有再選的必要。”

劉亞楠點點頭,“話不是這麼說,當時我們畢竟人馬不全,投票經過並非完全合法,現在,大家終於湊齊了,我決定,我們重新選一次,按照老辦法,投票表決,少數服從多數,同意我當軍長的請舉手。”

劉亞楠話音剛落,所有人的右手都齊刷刷的舉了起來,唯獨馬國章是個例外,鄭四喜捅了捅馬國章,馬國章知道已是衆望所歸,自己這一票已是毫無作用,只得無奈的舉起了手。

鄭四喜急忙公證,“經過我適才覈實,在座的所有人一直舉手同意,可以說是全票通過,劉軍長,恭喜你,從今天開始,您便是學生軍名副其實的軍長了。”

“謝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劉亞楠也是對着衆人深深一躬,“昔日,方軍長在的時候,他常常會說一句話,‘請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會毫髮無損的帶領你們離開這裡’,現在,相同的話我也說一遍,只要大家相信我劉亞楠,我一定會帶領你們打敗方文遠,風風光光的離開這裡。”臺下又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還有!”劉亞楠打斷了衆人的鼓掌,“由於我們現在兵強馬壯,部隊人數衆多,有時候可能需要分頭作戰,所以除我以外,必須有個人代替我執行領導職權,所以,我決定,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增設一名副軍長。”

劉亞楠看了一眼衆人,這是個十分敏感的話題,誰都不敢輕易發言,對於這個副軍長,馮鄭馬丁四個人並非沒有覬覦之心,但他們還不知道劉亞楠心裡的想法。

馮小波越衆而出,“劉軍長,這個就不要選了,這不是禿子頭頂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嗎,論才智,論謀略,論戰術,論臨場指揮能力,這裡有誰能比得過鄭師長?”

馮小波首先發話,力薦鄭四喜,鄭四喜急忙擺手推辭,可馬國章不等他開口,也來澆一把油,“沒錯,鄭師長出任這個副軍長的位置,那是大勢所趨,衆望所歸。”馬國章本來就極看好鄭四喜,他曾力挺鄭四喜去跟李微競爭軍長,並且因此而負氣出走,現在,看來軍長這個位置鄭四喜是不可能了,不過,若能當個副軍長,也算是才盡所用了,再說,他也非常看不慣劉亞楠,女人當家,本來就壞事,何況劉亞楠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

現在兩個人站出來支持,只剩下了丁澤中,其實丁澤中本來也沒想着表示反對,誰當這個副軍長,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只要劉亞楠不動他的第四師,他便沒有怨言,自然也站出來支持鄭四喜。

本來劉亞楠還擔心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當然,她心目中的人選也是鄭四喜,天鵝嶺之戰,再一次彰顯了鄭四喜的智慧與大氣,臨危不變,指揮若定,就這一點,是馮小波絕對難以做到的,更何況馬國章丁澤中之輩。

劉亞楠心裡這塊石頭落了地,在這四個人中,最有實力出來競爭的自然還是第一師師長馮小波,他也是跟隨方文山多年,戰功卓越,現在他如此顧全大局,也令劉亞楠心下甚是欣慰。

劉亞楠當場宣佈了結果,由第二師師長鄭四喜出任學生軍副軍長的位置,同時,他繼續兼任第二師師長的職務。

最後一個問題,便是如何安葬英勇犧牲的前軍長劉連生,最後經過大家的一致舉手表決,決定將劉連生的遺體先暫時安葬在長壽山,其餘事情待日後再定,一切還要聽方文山軍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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