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救沈學儒的命令終於傳到了學生軍總部,由於現在是國共二次合作時期,加上沈學儒的身份,又是華北抗日督戰專員,所以八路軍山西總部最終將這個艱難的任務交給了學生軍,但由於學生軍的電臺不能直接與總部連接,所以傳送起來很不方便,等命令到了學生軍手上,已是命令頒發後的第四天。
但未雨綢繆,好在李微和李銀樑早就有了充足的準備,他們早就派了幾撥人馬下山打探消息,最後傳來準確的情報,一個臥底在日本軍營的女護士,利用手中的信鴿傳回了消息,沈學儒身負重傷,被關押在東山醫院。
東山醫院位於開平城東四五十里處,這裡地處山東山西兩省的交際處,地理位置十分優越,而且山高林密,風景秀麗,平日裡鳥語花香,鮮有人來往,充滿着和祥寧靜,是個治病療傷的好地方。再加上東山醫院醫療設備先進,醫務人員醫術精湛,是山西的三大醫院之一。沈學儒受傷之後,被送到這裡,一點也不奇怪。
當然,這不是唯一的證據,就在幾天前,一向安靜的東山醫院突然加強了防衛,原先只有一二百人的防守部隊,現在卻突然加了十幾倍,根據多處傳來的情報,現在駐紮在東山醫院的駐軍,人數已在兩千人以上,他們十幾天前從開平出發,一路行進,直接接管了醫院的防衛,他們如此興師動衆,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日本人這次帶隊的是川山中佐。”李銀樑指着地圖,吸引着衆人的注意力。“川山四郎是個很神秘的日本軍官,他曾經在攻佔臺灣的戰役中受傷,後來來到中國戰場,但一直不被重用,現在野田正人突然起用他,不知是何原因?”
李銀樑繪聲繪色的介紹着,大家仰着頭,聽的津津有味,“川山四郎爲人謹小慎微,從不做出格之舉,這從他的排兵佈陣上就可以看出。”李銀樑教鞭一指,再一次把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地圖上。
“川山四郎的排兵佈陣很不高明,”李銀樑一一做着介紹,他知道方文山不在,大傢伙心裡都沒底,但他又必須得振奮起衆人的情緒,“東山醫院四周地形山高林密,本來就勞心費力,極難佈防,而這位日本中佐,偏偏將防衛的重點放在了內圍,外圍偌大的空間,只佈置了七八百名士兵,恐怕是很難一一顧及,他的主力部隊都壓縮在東山醫院的周圍,這樣使戰爭一打起來,他的內部就過於擁擠,若在這個時候,我們的炮彈能打進去,將會起到巨大的作用。而且川山四郎還犯了一個大錯,他料定我們的部隊會從南面或北面攻入,所以在這兩處佈置了重兵,而我們卻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們將從東面攻入,這裡是大道,而且日本人防守薄弱,我們出其不意,速戰速決,攻入東山醫院,救出沈學儒,然後在大道上埋設地雷,先入山東再行折回,關於這次行動,大家有什麼要補充的,儘可暢所欲言。”李銀樑的目光不自覺的瞟向了鄭四喜,現在是一師掌權,二師沒有說話的地位,鄭四喜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
“那好!”李銀樑見時機成熟,想趁熱打鐵,“現在就由李微李軍長髮布命令!”他故意將“軍長”二字加重了語氣。
“是代軍長。”李微說着話,一臉的僵硬,看不出他有什麼表情。李銀樑臉一紅,不得已改了過來,“由李代軍長下達命令!”
“這個命令我下不了!”李微說出這一句話,無疑是當場將了李銀樑一軍,李銀樑僵在當地,不知所措,“李-------代軍長,你這是----------?”
“我想聽聽方文山同學的意見!”李微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李銀樑一臉尷尬,“這---------,恐怕不合適吧!方文山同志現在正在審查期間,不適合參與如此重要的會議。”
“那這個命令就由你來下吧!”李微當衆撂挑子,大大出乎李銀樑的預料,“李代軍長,你這是開什麼玩笑?”李銀樑一時搞不清李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哪有那個心情。”李微口氣顯得語重心長,“現在全軍出動,萬一有個閃失,我負不起這個責。”
“能有什麼閃失?”李銀樑現在才搞清楚,李微就是的膽小怕事,謹小慎微的膽小鬼。“行動我們不是早都已計劃好了嗎?再者說了,敵明我暗,本來我們就佔了先機,況且我們人數又佔優,保證萬無一失。”
李微搖搖頭,“以前方文山在這裡的時候,他從不說這樣的話,他總是說戰場上瞬息萬變,所以他總能比我們多考慮一步,再者說了,我們這些人都沒有單獨作戰的經驗,以前我們都是跟在方文山後面,他指到那兒,我們就打到那兒,現在沒了主心骨,叫我們一羣睜眼瞎去衝鋒陷陣,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這個命令我下不了,我有必要再重複一遍,我想聽聽方文山同學的意見。”
李微的一雙鷹眼直勾勾的盯着李銀樑,顯出絕不妥協的架勢,李銀樑搖着頭,臉上顯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無奈的點點頭,“好吧,不過讓他來到這兒之前,我們有必要先做一個表決,按照我黨一貫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大家舉個手,表個態,不過我要鄭重的提醒大家一句,千萬別感情用事,輕易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李銀樑只覺得事情已經漸漸地擺脫了他的控制,李微的臨陣倒戈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但他內心裡還是希望衆人能理性一點,“好,現在開始投票,同意讓方文山同志參加意見的請舉手!”
李銀樑放眼望去,只見鄭四喜第一個舉起了手,劉豔萍緊隨其後,王志凱當然也不甘落後,自從方文山被廢以後,二師漸漸勢微,顯然早就對李銀樑的所作所爲大爲不滿,但三人一起舉起了手,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他再回過頭來看一師,馮小波緩緩的舉起了手,而李微的右手早就舉過了頭頂,李銀樑無奈的搖搖頭,“到底是一羣稚氣未脫的孩子,總也脫不了感情用事,明明知道他們走的是一條不歸路,自己卻無力阻止,既然這樣,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微不再理會他,轉過頭去,朝王金剛怒了怒嘴,“把軍長請過來。”王金剛看看李銀樑,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方文山被帶到了議事大廳,聽了李銀樑詳細的介紹了這次營救行動,方文山搖搖頭,輕蔑的道,“送死的計劃,要命的行動!”
“你憑什麼這麼說?”當然是李銀樑第一個跳起來反駁。“我們事前做過詳細的調查,其後才安排的這個周密的計劃,方文山同志,我想請你說話注意自己的口氣,千萬不要傷了同志們的心”
方文山搖搖頭,不再說話,低頭向門外走去,站在門口的魏大包急忙攔住他,“軍長,幹什麼?”方文山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罵道:“沒腦子的東西,跟你說過幾萬遍了,別再叫我軍長。”魏大包摸着腦袋,一臉的尷尬,“那,我該怎麼稱呼你?”“我沒有名字啊!”方文山一把推開他,就要往外走。
“文山!”李微叫住了他,“把事情講清楚,半途而廢,好像不是你的風格。”方文山停住腳步,略一思索,又返回了大廳。
李銀樑按耐不住,上前一步,高聲叫道:“方文山動機不純,目的不明,大家切莫聽他危言聳聽。”李銀樑顯然還想憑着一己之力阻止方文山參政,“大家都別忘了,他可是一個正在接受審查的犯人。”
大家都看着李微,誰也沒說話。李微看着方文山,淡淡的道:“告訴大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信任你!”
李微的這句話無疑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這表明他無意奪權,一切從大局出發,李銀樑剛要出言反對,李微豎起手來,示意他閉嘴,李銀樑無奈的嘆一口氣,“方文山他是一個魔鬼,你們這些人偏要聽他蠱惑。”
方文山點點頭,走到他熟悉的地圖前,信手拿起教鞭,指在東山醫院所在的位置,“這是野田正人精心設計的一個釣魚的遊戲,沈學儒是餌,而我們則是魚!”
“你憑什麼這麼說?”李銀樑再也坐不住了,忍不住跳起來反駁,方文山再次拿起指揮杆,指着地圖,“這是一個早在半個月以前就設計好的圈套,知道是誰第一個提出來的嗎?”方文山不等衆人回答,就直接給出了答案,“就是我的哥哥方文遠,他以沈學儒爲餌,在東山醫院四周的密林裡埋伏了大量的日軍,其目的就是將我們學生軍一網打盡。”
“東山醫院四周到底埋伏了多少日軍?”馮小波當然是站在方文山這一邊,方文山對着馮小波點點頭,說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數字,“將近9000人,這次行動,名義上是川山指揮,其實真正的大魚,就是埋伏在暗處的淵彥一郎,敵暗我明,敵衆我寡,局勢兇險啊!”
“這麼多的鬼子!”李微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單憑我們學生軍的力量,恐怕很難救出沈學儒。”
“救誰?”方文山明知故問。“沈學儒!”李銀樑沒好氣的回答道:“剛纔我不是說過嗎?我們這次行動的主要任務,就是救出這位國民黨的大佬沈學儒。”
方文山嗤之以鼻,“你還是先救救你自己吧!他此時根本就不在東山醫院,而且他的處境,比你們任何人都安全的多,說不定正喝着紅酒,可能身邊還有美女相伴。”
“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李銀樑手指幾乎要指在方文山的鼻子尖上,“這些天來,你從沒下山半步,這些消息,你又從何而來?”
方文山轉過身來,直直的盯着他,“擺在眼前的事,只有你們這一羣傻子纔看不出來。”方文山明着是反脣相譏,其實是在無意間轉換了話題,將他消息的來源推了開去。
“這麼說來-------”李微沉思着慢慢順出來一句,“東山醫院,我們根本就不用去了!”衆人也是一片釋然,既然東山醫院是個龍潭虎穴,更有淵彥一郎這隻大老虎坐陣,老虎的屁股,還是不摸爲好。
“軍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馮小波好像琢磨出了什麼,只是他擡起頭的時候,才傻了眼,面前站着兩個軍長,一個李微,一個方文山。
馮小波剛想解釋,李微已擡起手,從馮小波的眼神裡,他就知道,馮小波稱呼的絕不是他李微,但李微並不生氣,一擺手,“從今以後,由方文山同學重新擔任學生軍軍長的職務。”
“我反對!”李銀樑第一個跳了起來,他環視了一週,苦於沒有一個人響應,只能無奈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明知你們走的是一條不歸路,而我卻無力阻止。”可學生軍其他人,誰也沒有搭理他。
“開平現在總共有多少鬼子?”馮小波繼續問道。“這還用問!”方文山攤開地圖,“九千多人。”“也就是說,”馮小波腦子一邊想一邊說,“開平現在是座空城。”
“可以這麼說!”方文山點頭表示同意,“守城的只有我哥哥一千多人的城防軍,還有劉連生三十多人的特務隊,其餘的都是地主武裝和黑幫勢力,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我們突然發動進攻,以我們現有的人馬和武器裝備,攻下開平城,應該不是難事!”馮小波的思緒引來了衆人的一片叫好。“他野田正人敢唱空城計,我們難道就不敢攻到他的老窩嗎,打他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鄭四喜揮舞着拳頭,學生軍人人臉上閃着紅光,羣情激昂,正是箭在弦上之勢。
“那,接下來又該怎麼辦?”方文山的一句話,彷彿一瓢冷水,瞬間澆滅了衆人心頭的火焰,“然後--------”馮小波吞吞吐吐的答不上來,顯然他的思路還沒想到這一步,“然後,然後聽軍長的。”
衆人齊刷刷的看着方文山,方文山接着馮小波的話往下說,“然後淵彥一郎的大軍趕來,你覺得,憑我們現在的力量,能守得住開平城嗎?”馮小波搖了搖頭,“很難!”
“是很難還是不能,說的清楚一點。”方文山咄咄逼人,馮小波低下頭去,聲音小的聽不見,“不能!”
方文山擡起頭來,望着大家,慷慨激昂的道,先不說我哥哥的城防軍,也並非是一盤散沙,單是攻城,我們就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然後淵彥一郎大軍趕來,我們還的撤走,這麼一來一去,吃虧的還是開平城的老百姓,再說我們學生軍也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以後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再幹。”
馮小波擡起頭來,坦誠的向方文山認錯,“軍長,我錯了,我不能只貪小便宜,想法過於單純,自古以來都是貪小便宜吃大虧啊!真是應了以前你說的那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害了卿卿性命,往後這種貪小便宜的毛病,我一定得改一改。”
馮小波的開誠佈公也引來了方文山的連連點頭,“古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到底給如何行動?還請軍長明示。”馮小波第一個道出了衆人心中的疑問。
方文山點點頭,“不錯,既然沈學儒並不在東山醫院,我們也沒必要去冒那個險,但野田正人既然擺下了這盤大棋,我們要不幫他下完,豈不冷了他的場。”
“那,這盤棋又該如何下?”衆人猜測不透方文山內心的想法,一個個瞪着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方文山。
這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場景,每個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方文山,等他說出一個完美的計劃,然後再等他頒佈一個個行動命令,方文山也像以前那樣有底氣,“既然野田正人亮出了家底,給了我們一個一口吃掉他的機會,那我們還用得着跟他客氣嗎?”
“吃掉野田正人?”衆人都瞪大了驚恐的眼睛,顯然先前都沒有絲毫的心裡準備。“哼!”李銀樑冷哼一聲,“就憑我們這三千人不到的殘兵敗將,還想吃掉野田正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方文山面露微笑,卻並不生氣,“不錯,單憑我們的力量,想一口吃掉野田正人,恐怕是有所不及,但諸位不要忘了,在山西,除了學生軍和八路軍,我們還有大量的友軍。”
“友軍?”馮小波凝思苦想,還是想不出個頭緒來,“雖說現在是國共二次合作時期,但山西的國民黨早就被野田正人打怕了,根本就指望不上。”
方文山點點頭,“不錯,國民黨確實是指望不上,但各位不要忘了,這是在山西,除了蔣介石的國民黨中央軍,還有閻錫山的晉綏軍。山西可是閻錫山的老窩,可日本人卻把趕了出去,現在他的幾十萬重兵就屯集在山西省四周,就在的東山醫院東面不到一百里處,就有閻錫山的親侄子閆學成率領的五萬重兵,駐紮在虎骨嶺,只是攝於野田正人的淫威,遲遲不敢進入山西,他們正在等待一個時機,而我們恰恰就給了他們這樣一個時機。”
馮小波點點頭,“若說是晉綏軍,他們急於回家,倒是可信。”方文山點點頭,又補充道,“只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消滅野田正人的主力部隊,把日本人趕出山西。”
“問題是派誰去聯繫閻學成。”鄭四喜不無擔憂的道,“我們跟他又不熟,就怕他不買我們的帳。”
“我可以去試試!”人羣裡站出了一向從不發言的李文達,李文達扶了扶眼鏡,咳嗽一聲,“赴美之前,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藉着當日的這份情誼,我想去試一試,再說,這件事對我們雙方都有利,想必他也不會拒絕。”
“好!”方文山點點頭,“記住我們的發報密碼,爲節省時間,只能通過電報聯繫。”“好!”李文達點點頭,“我即刻便動身!”
“早去早回!”方文山一拱手,衆人都站起身來,李文達急忙回禮,“諸位不必多禮,我一定速去速回,容我收拾一下行禮,即刻啓程!”
送走李文達,方文山又對即將打響的這場戰爭進行了精密的部署,“想必野田正人已經知道了由李微擔任學生軍軍長的事情,所以我們決定由李微的第一師當餌,釣出淵彥一郎的主力部隊,然後鄭四喜帶着第二師從西面打破鬼子的包圍圈,儘早跟一師匯合,然後與東面的晉綏軍形成夾擊之勢,一舉全殲淵彥一郎的主力部隊。”
衆人都聽的心脈賁漲,盼了多少年的願望,不想今日竟一朝得已達成,想想山西今日往後再沒有鬼子兵,那是一件令人多麼愉快的事情。
“好!”方文山用手拍了一下案子,“就是這樣,我們大家回去各自分頭準備!”衆人站起身,興高采烈的走出了大廳,一路上不時三五成羣,相談甚歡。
“李微,馮小波,鄭四喜你們三個人留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方文山喊了一句,剛邁出大門的三個人又返了回來。
三人將方文山圍在了中間,只見方文山愁眉不展,三個人心下奇怪,鄭四喜首先開口,“軍長,有什麼戰鬥任務,你吩咐一聲便是!”
方文山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道,“這仗不好打啊!”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方文山到底是什麼意思。
“軍長,我們的計劃---------”馮小波問了一半,方文山點點頭,“我們的計劃根本就行不通,晉綏軍是絕對不會幫助我們的!”
“什麼?”三人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的問道,“你不是說晉綏軍急於回家,一定會全力配合我們的嗎?”
方文山點點頭,“我是說過,不過我是騙他們的,李銀樑再三針對與我,已經引起了衆人的擔憂,衆人心裡或多或少對我都有所懷疑,我若把實情告訴他們,他們反而會更加懷疑我,我這也是爲了振奮士氣,迫不得已而爲之。”
“他們爲什麼不幫助我們?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馮小波實在是想不明白,方文山投向馮小波的目光倒沒有以往那般犀利,“換了是我,我也會這麼做,讓學生軍和日本人打個兩敗俱傷,晉綏軍正好可以坐收漁利。”
“這麼說來--------”馮小波驚出了一身冷汗,“讓我們墊背,反而成就了晉綏軍的好事!”只有李微站在當地,不發一言。
方文山掃了一眼李微,問道,“李微,你怎麼不說話!”李微低下頭去,聲音低得可憐,“既然軍長已經想到後果,想必早已想好了對策!”
“對啊!”馮小波一拍大腿,“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軍長既然已經想到,想必早已有了對策。”三人一齊看着方文山。
方文山將三人招呼過來,指着地圖,道:“你們來看,從東山醫院去開平城,關家嶺是唯一的高地,由於它與東山醫院離得太遠,現在它的重要性還沒有體現出來,所以日本人也沒有派兵把守,我們這次行動,主要就在關家嶺上做文章。”
三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地圖,方文山詳細的給三人做着解釋,“我的計劃是由李微率領第一師一半人馬於夜間偷襲東山醫院,造成是學生軍全軍出動的架勢,引出淵彥一郎的主力部隊,然後由馮小波率領一師的另一半人馬,從鬼子的外圍向東山醫院發動進攻,力圖將夾在你們中間的鬼子全部殲滅,待兩股人馬會師以後,然後向開平方向撤退,此處離關家嶺尚有十幾裡地的路程,一是你們要急行軍,二是我會讓晉西抗日遊擊隊的一部分人在路上埋設地雷,以減緩淵彥一郎大軍前進的腳步,你們能聽明白嗎?”方文山意味深長的看着馮李二人,二人鄭重的點了點頭,沒說一句話。
方文山繼續講下去,“由我率領第二師的主力人馬駐守在關家嶺,我們會事先做好一些簡單的工事,預防淵彥一郎大軍對關家嶺的猛力衝擊,同時,我會派出一部分人馬,在東山醫院和關家嶺這一段路上接應你們,一旦會師成功,全軍人馬集結關家嶺,與淵彥一郎決一死戰。”
方文山分工細膩,條理分明,衆人聽的連連點頭,方文山還有許多補充,“鄭四喜帶領第二師一部人馬和晉西抗日遊擊隊的主力部隊,守在關家嶺西側前往開平縣城的公路上,要儘可能多的埋設地雷,以防我哥哥的城防軍前來支援,大家都能做到嗎?”方文山含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三人,“能!”三人發出低沉的回答,聲音裡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衝動。
“還有一點需要指出。”方文山心細如髮,大戰開戰之際,每一個細小的情節都逃不過他那一雙犀利的眼睛,“注意一下李銀樑,雖然我從未懷疑過他對祖國的熱愛和對黨的忠誠,但他有一些失實的言論,容易觸發同學們的消極情緒,要是關鍵時刻,動搖了人心,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微點點頭,“把他交給我吧。”方文山也是點點頭,“每一場戰爭在沒有打響以前,誰都不敢肯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贏,所謂事在人爲,我們本就處在弱者的位置,只有以哀兵之勢,全力出動,方能獲勝,每一個完美的計劃,同樣也需要一羣完美的執行者,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嗎?”方文山看着三人,三人都點了點頭,方文山伸出拳頭,舉在半空,“狹路相逢勇者勝,生死成敗,在此一舉。”三人伸出拳頭,與方文山碰在一起。
且說李文達到了閻學成的軍營,得到了他的熱情款待,李文達表明來意,閻學成滿口答應,說什麼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的好事。李文達通過晉綏軍的電臺給方文山發了電報,完成任務,李文達一心要走,可閻學成卻再三挽留,說什麼故友重逢,不勝歡喜,說什麼也要跟李文達喝上幾盅,李文達盛情難卻,只得留在了晉綏軍的軍營,此後李文達的幾次要走,閻學成卻一再挽留,說什麼等消滅了淵彥一郎的大軍,把日本人趕出山西后,儘可凱旋而歸,李文達無法,只得暫時留在了閻學成的軍營,過着日日宴席,夜夜笙歌的奢華生活。
卻說學生軍按照既定計劃,如期發動了進攻,當李微的頭像出現在淵彥一郎的望遠鏡裡的時候,他真的以爲學生軍的主力部隊都悉數出動了,淵彥一郎一聲令下,埋伏在四周的日本兵以餓虎撲食的姿態,向學生軍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儘管李微的一師早有準備,但還是疲於應付,由於敵衆我寡,學生軍傷亡慘重。
李微臨危不亂,沉着指揮,果斷制止了李銀樑的一番抱怨,指揮第一師按照既定計劃向西面撤退,恰好與從西面山上衝下的鬼子兵迎面撞在一起,雙方上演了一場火星撞地球的惡戰。
日本兵猶如下山猛虎,異常兇猛,但第一師在李微的指揮下臨危不亂,也是十分頑強,加上從後面趕來的淵彥一郎的主力部隊,李微一時被四面夾擊,形勢是岌岌可危。
在這關鍵時刻,馮小波率領的人馬猶如一把利劍,從日本人的包圍圈中撕開了一條縫隙,日本人猝不及防,倉促應戰,馮小波乘勝直進,將日本人不住向兩邊壓縮,鐵通一樣的包圍圈被撕開了一條縫,李微率領的人馬就從這條縫隙裡衝出了鬼子的包圍圈。
李微與馮小波會師以後,按照原定計劃,迅速向關家嶺撤退,一向機智的淵彥一郎隨覺到事情有變,但他一時還看不清楚學生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只能是以不變應萬變,除留下川山帶領一部分人駐守東山醫院,防止學生軍調虎離山,他帶領大部人馬,在後面苦苦追趕。
由於淵彥一郎的部隊追的太近,事先埋設的地雷沒有能及時拉響,這就讓淵彥一郎有了可趁之機。
一路上,李微和馮小波多次組織人馬進行阻擊,但由於日本兵衝的太猛,他們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好在方文山事先埋伏的另一隊人馬關鍵時刻起了作用,從馬路兩側對淵彥一郎的部隊進行了伏擊,有效的阻止了淵彥一郎前進的步伐。
等李微帶着第一師趕到關家嶺的時候,已是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全師傷亡慘重,好在沒有全軍覆沒,方文山拍拍李微的肩膀,“好樣的,先下去休息,叫炮兵做好準備。”十幾門小鋼炮,炮口指向天空,等待着淵彥一郎送上門來。
淵彥一郎的大軍終於出現在學生軍的視線之內,他們原本緊跟在李微的後面,但戰爭的進態有些出乎他們之前的預料,所以淵彥一郎有意放慢了腳步,在學生軍炮火射程之外,大軍停了下來。
“學生軍這是在搞什麼名堂?”小山拿着望遠鏡,問身邊的淵彥一郎。“釣魚!”淵彥一郎放下望遠鏡,說出了兩個字。
“釣魚?不是我們這次的行動計劃嗎?”小山不解的問道。淵彥一郎點點頭,“也是學生軍的計劃。”
“什麼?”小山一時沒明白過來,“不同的是,我們這邊,沈學儒是餌,學生軍是魚。而他們那邊,李微是餌,我們是魚。”淵彥一郎平靜的回答道。
“什麼?”小山難以置信的看着淵彥一郎,“學生軍就這麼幾個人,他敢釣我們?”顯然小山不敢相信這是個事實。
“沒有什麼是方文山不敢做的!”淵彥一郎語氣裡顯然是帶着一絲無奈。“方文山?不是被剝奪了指揮權嗎?”小山望着淵彥一郎,仍是不解。
“他們內部的事情,我們誰也說不清。”淵彥一郎又舉起了望遠鏡,“爲什麼每次在與學生軍開戰之前,我心裡都有一絲隱隱的不安,明明是我們佔盡了優勢,爲什麼到頭來輸的卻總是我們?”
“方文山是個難以捉摸的人。”小山低下頭,嘆着氣。“學生軍一開始就沒有咬鉤,相反,他們卻輕而易舉的把我們釣了起來。”淵彥一郎口心裡憋着一肚子的無名火。
“那這仗到底還打不打?”小山一時也沒了注意。“當然打,我們要踩着學生軍的屍體回到開平城,否則,我們只能死在衝鋒的路上。”
“顯然,方文山事先做了精心的準備,他在關家嶺上下共挖了三條戰壕,建立起了堅固的工事,這仗--------,不好打啊!”小山搖着頭,顯然對即將打響的這場戰爭沒有一點把握。
“我們別無退路,在我們身後,還有五萬晉綏軍在虎視眈眈,稍不留意,我們便會有兩面受敵,全軍覆沒的危險。”淵彥一郎的頭腦還是十分冷靜。
“硬攻不是良策,這是在拿帝國軍人的性命開玩笑!”小山顯然並不贊同淵彥一郎的觀點。“可我們別無選擇。”淵彥一郎並不氣餒,“學生軍是佔領了有利的地形,但關家嶺山不高,坡不陡,頂多算是個小土丘,再者我們兵力佔優,至少也是個平手。”
淵彥一郎放下望遠鏡,叫部隊分散開來,全軍壓上,大舉進攻,等日本人衝到山下,學生軍的小鋼炮一起開火,上百發炮彈在日本人的陣營裡炸開了花,但由於日本人分得很散,造成的殺傷力十分有限。
日本人弓着腰,伏低身子,等學生軍的炮彈響過怕,又開始向山上攻,等學生軍把陣地上的炮彈打完,鬼子兵也已衝到了學生軍的第一道防線。
只見淵彥一郎一馬當先,高舉着戰刀,嘴裡高聲叫喊着,“衝啊!帝國的勇士們!”身先士卒,衝在部隊的最前面,日本兵更是人人爭先,鬥志昂揚的向山上衝去。第一道防線由於坡度不大,很難阻擋淵彥一郎大軍的輪番衝擊,不一會兒便敗下陣來,方文山眼見抵擋不住,急忙收縮防線,全軍退入了第二道防線。
方文山現在才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失誤,也許他當初就不應該佈置這第一道防線,第一道防線的全面潰敗,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學生軍的軍心,方文山即興發表了一番振奮人心的演講,以鼓舞大家的士氣,“同學們,鬼子現在已是窮途末路,做垂死掙扎,只要我們能抵擋住他們這一輪的進攻,等晉綏軍的五萬大軍開到,我們前後夾擊,今天,這關家嶺就是淵彥一郎的葬身之地。”方文山說着第一個站起身來,端着機槍,向着山下的鬼子猛烈的射擊,方文山親自帶頭,學生軍更是羣情激昂,人人奮勇,兩軍登時激戰成一團,戰況成膠着狀態。
淵彥一郎伏低身子,臉上被炮火薰得漆黑,他命令士兵向山下打了個旗語,只見一門門烏黑程亮的大炮昂起了高傲的頭顱,炮口一齊指向了關家嶺。
“鬼子要用炮轟!”馮小波跑了過來,急的滿頭大汗。“不用怕,我們也有炮。”學生軍的雖然是小鋼炮,比不了鬼子的山炮,但好在學生軍居高臨下,地形上佔了優勢。
雙方除了炮兵在緊張的忙碌之外,其餘的人都抓緊時間進行休息,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萬炮齊發,雙方的炮彈都拖着火紅的尾巴飛向了對方的陣地,無數枚炮彈在山上和山下開了花,一時誰也無法準確的計算出哪一方的損失更大,但至少可以肯定,在這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的炮戰中,學生軍並沒有吃虧,這也是第一次,我軍再也不用吃日本人炮彈的虧,1944年的冬天,學生軍和日本兵在晉西北的大地上進行了一場勢均力敵的炮戰。
炮聲一停,淵彥一郎的大軍又開始對學生軍羸弱的陣地展開了進攻,淵彥一郎咬緊牙關,滿臉猙獰,就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日本兵個個奮勇,嗷嗷叫着衝向了學生軍的陣地,學生軍簡單的防線登時被衝開了幾道口子,第二道防線已是岌岌可危。
“晉綏軍呢?”李銀樑高聲叫喊着,“怎麼不見他們的影子,傻子纔會相信他們會來幫助我們!”他兩眼鼓得血紅,怒目圓睜的端着機槍向山下的鬼子掃射,“同志們,晉綏軍不會來了,我們跟鬼子拼了。”說着就要衝出戰壕,向山下衝去,可不想一個人從背後拉住了他,他一回頭,沒好氣的掙脫了那人的手,他一擡眼,竟是李微,“師長,別拉着我,我早就說過,不要聽信方文山的鬼話,事已至此,只能跟鬼子拼了。”
李銀樑轉過頭去,看着漫山遍野的鬼子,他氣的嗷嗷直叫,端着機槍衝出了戰壕,突然,一槍托從背後打來,恰好擊中了他的後腦勺,李銀樑摸着腦袋,轉過頭去,嘴張的老大,他簡直不敢相信,背後偷襲他的人竟會是李微,“你-------”可他一句話沒說出來,人已倒在了地上。李微搶前一步扶住他,大聲叫道,“衛生員,快來,李政委受傷了。”此時,其餘人正在全力迎擊山下的鬼子,這裡發生的事情,出了方文山,誰也沒有看見。兩個女兵走過來,手裡拿着藥箱,招呼一名強壯的士兵,揹着李銀樑,撤向了最後一道防線。
方文山現在纔看清日軍的真正實力,他以前打的仗,要麼是伏擊,要麼就是偷襲,從未光明正大的跟鬼子在正面戰場上真刀真槍的較量過,現在他才明白,日軍無論是戰術素養,還是單兵作戰能力,都遠在學生軍之上,學生軍以前雖然佔了不少便宜,但真正到了這種硬碰硬的攻堅戰,陣地戰,便立即落了下風。
日本兵分的很散,而且槍法又準,學生軍雖然居高臨下,但卻傷亡慘重,半點也沒有佔到便宜,方文山不由又想起了那個雪夜,那個急速奔跑的日本兵,突然單膝跪地,幾乎沒有瞄準,便一槍擊穿了前方二百多米外那人的頭顱,這絕對不僅僅是巧合。
這是對學生軍真正的考驗,呆在晉綏軍大營的李文達,此時,也是心急如焚,不住催促坐在太師椅上優雅的品着洋酒的閻學成,“閻司令,你再不出兵,學生軍可就打光了啊!”
“嗨------”閆學成轉過身來,“李兄何必着急呢!大軍已經前進了三十里,大炮都已經架在了東山醫院的高地上,但我軍也遇到了日軍的小股抵抗,清理起來需要一段時間,李兄但請放心,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可李文達哪能放下心,他聽着遠處傳來的一陣緊似一陣的槍炮聲,真是心亂如麻。恐他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坐在他一旁的閻學成,卻是悠然自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幸災樂禍模樣。
李文達急的坐立不安,可對於不慍不火的閻學成,他也是一籌莫展,只能在心裡默默的禱告,“軍長,你可一定要頂住啊!”
再說方文山這一邊,已經無奈放棄了第二道防線,全軍撤入最後一道防線,由於一而再,再而三的撤退,漸漸增長了學生軍內部的膽怯心裡,嚴重影響了學生軍的抵抗信心,方文山又即興發表了一番康概激昂的演講,只可惜收效甚微,一個個顯出垂頭喪氣,萎靡不振的模樣。
“魏大包!”方文山高叫了一聲,魏大包跨過幾道戰壕,揹着一挺機槍,三步一縱的跑了過來,嘴裡喘着粗氣,“軍長,有什麼吩咐?”
方文山咬了咬牙,“快馬加鞭,把鄭師長給我叫回來!”“是!”魏大包使勁點點頭,牽一匹快馬,向山下奔去。
方文山擡起頭,聲音激昂,傳遍了山野,“同學們,古人說,殺身成仁,今天,就是你我捨身報國的時候,山下的鬼子雖然可怕,可他們嚇不倒我們,我們手裡有槍,槍裡有彈,同學們,是爺們的,拿起手裡的傢伙,跟鬼子拼了!”方文山說着第一個端起機槍,向山下的鬼子猛烈射擊。
“拼了!”學生軍迸發出最後的勇氣,與數倍與自己的鬼子做着殊死抵抗,方文山心裡在等一個人,他在等鄭四喜,只有他手下的一千多人,還是生力軍,現在雙方都已是筋疲力盡,只要他這一千多人能迅速投入到戰爭中來,就能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
魏大包下了山,便騎上快馬,一溜煙的向開平方向趕去,鄭四喜所在的位置,離關家嶺尚有三十里地。
“鄭師長!”隔着老遠,魏大包便跳下馬來,藉着慣性,一個趔趄,滾到了鄭四喜腳下,鄭四喜一把抓起他來:“快說,軍長叫你來有什麼事?”
魏大包手指着關家嶺,可一口氣喘不上來,口張的老大,卻說不出一個字,鄭四喜在他後背拍了幾下,魏大包吞吞吐吐的吐出了幾個字:“軍長,叫你回去!”
鄭四喜招呼衆人,扔掉手裡的工具,此時,簡單的工事剛修了一半,在一個小山坡上,鄭四喜指揮人挖了幾道深溝,衆人正乾的熱火朝天,可魏大包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鄭四喜早已指定好的計劃。
“大家都扔掉工具,拿上武器,跟我一起,速回關家嶺,增援軍長。”說着從地下撿起機槍,扛在肩上。
牛滿壯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鄭師長,你們先走,我帶人留下來。”
鄭四喜面露難色,搖搖頭,一臉沉重的道:“牛大叔,恐怕是不行啊!這戰鬥從晚上一直打到天亮,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現在的局面,軍長恐怕是支撐不住了。”
“那要是都走了,開平的鬼子開出來支援怎麼辦?”牛滿壯打了幾年的仗,多少也有了一點經驗。
“開平沒有鬼子,”鄭四喜眼睛望向開平的方向,“那裡只有方文遠一千多人的城防軍,而且距離關家嶺還有四五十里地的距離,我一路放出遠哨,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異動。”
“那還等什麼?趕緊的!”牛滿壯也是個急性子。“大家放下手裡的工具,全部開往關家嶺,一個也不留!”鄭四喜招呼着大家。
同學們不情願的放下手裡的工具,停下尚未完成的工事,草草收拾了武器,站成一團,鄭四喜一聲令下,“不論用什麼方法,也不管是跑還是跳,是飛還是爬,總之,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關家嶺。”
這猶如是一場萬里長跑,同學們背起自己的槍,收拾好各自的彈匣和揹包,一個個爭先恐後,順着崎嶇的山道,向關家嶺方向急行軍。
跑出了十幾裡地,這羣人便登時分出了高下,晉西抗日遊擊隊的隊員,都是農民出身,身高體壯,精力充沛,雖然各自臉上都冒着汗,但看各人的臉色,並沒有顯出多麼的勞累。倒是學生軍那五百多人,本身缺乏鍛鍊,而且又是新兵,都是一羣弱不禁風的少年,十幾裡地的山路一跑,強壯的已是大喘小喘,身體弱的更是幾近虛脫。
“這樣不行!”鄭四喜在心裡直嘀咕。“大家停一下!”鄭四喜招呼住衆人,幾十個學生隨即癱瘓在地上,鄭四喜喘着粗氣,斷斷續續的道:“大家-------聽着,將------身上的揹包,棉衣等與打仗無關的東西,統統扔掉,輕裝上路,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關家嶺。”
同學們聽到命令,如釋重負,紛紛將身上的輜重卸下,倒是游擊隊隊員們,一個個依依不捨,遲遲不肯將身上的東西扔到地上。
鄭四喜明白這些人是窮怕了,對東西的呵護和愛惜,不是這些年輕孩子所能體會到的,只得耐心勸導,“東西丟了,我們還可以再奪回來,要是人打完了,一切就完蛋了。”衆人這才戀戀不捨的扔掉這些來之不易的物資。
“我們原地休息兩分鐘。”鄭四喜看着表,兩分鐘確實不夠幹什麼,甚至不能抽完一袋煙,不能洗一次澡,吃一頓飯,但今天,卻有一部分人美美的睡上了一小覺。
時間一到,部隊又開始向關家嶺進軍,可剛剛走出兩三裡地,剛剛回復的體力又以耗盡,十幾個同學伏在地上,用手支着地,連滾帶爬的向前面滾去,在這種急促行軍的關節眼上,鄭四喜已顧不得考慮太多,“大家將身上的地雷統統扔掉,手雷沒個人最多隻允許帶兩個,子彈最多不要超過二十發,其餘的統統扔掉,立即執行命令!”鄭四喜話一出口,學生軍便立即有了行動。
但這些游擊隊員們卻說什麼也不肯將這些東西扔掉,鄭四喜費盡了口舌,可第一個站出來反駁他的就是牛滿壯,“愣小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些東西,得來多麼的不易,你一句話,我們就扔了。”
“非常時期,當然得是非常行動,這些東西待在身上,會延遲部隊的行軍速度。”鄭四喜費盡了口舌,可牛滿壯自有一大堆道理在等着他,“你好好看看,跑在最前面的可都是我們晉西抗日遊擊隊的隊員。”
鄭四喜拿他沒辦法,只得擺出了領導的臭架子,“臨走的時候,軍長是不是要你聽我的?”牛滿壯無奈的點點頭,鄭四喜歇斯里地的大吼一聲,“現在執行命令!”鄭四喜心急火燎,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關家嶺猛趕,在他心裡一遍遍的默唸,“軍長,一定要等着我回來,等着我回來。”
再說方文山這邊,最後一道防線已被鬼子衝破,方文山幾次組織反擊,可收效甚微,鬼子就像絕了堤的洪水,已不可阻擋的勢頭衝上了關家嶺的山頭。
方文山端着機槍,身先士卒,“一定不能讓鬼子佔領關家嶺!”方文山憤怒的嘶吼着,他心裡明白得很,說什麼也不能跟鬼子拼刺刀,那樣學生軍會輸的更慘,這些稚氣未脫的學生兵,只不過是久經戰陣,訓練有素的鬼子們練刺刀的活靶子。
可學生軍已經完全喪失了氣勢,方文山看着漫山遍野的鬼子,心裡涼到了半截,這是最關鍵的一戰,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差池。
再說呆在晉綏軍軍營裡的李文達,更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勁的催促閻學成,可閻學成端着美酒,賞着歌舞,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李兄,莫急,看戲,這可是山西的名伶,平時不容易請的到的。”
到這個時候,李文達縱使脾氣再好,也已耐不住性子,一腳踢翻了桌子,指着閻學成的鼻子罵道:“閻學成,你個龜孫子,你安的什麼心?你是不是等着學生軍打完了,才肯出兵啊!”
閻學成並不生氣,端着美酒,站起身來,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知我者,李兄也,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他淵彥一郎和方文山在鷸蚌相爭,我何不來個漁翁得利呢?”
“你-------”李文達憤怒的指着閻學成,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過來,“你在等着學生軍和小鬼子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利。”
“這才叫一舉兩得,天助我也,即收拾了小鬼子,又消滅了學生軍,這其中,也有你李兄的功勞啊!”閻學成仰天長聲大笑。
事已至此,已是無可挽回,李文達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着頭,使勁的打着自己的臉,“軍長,是我害了你啊!你一世英明,卻毀在我李文達之手啊!”說着站起身來,一頭一向身邊的柱子上撞去。
兩個眼疾手快的士兵一把拉住了他,李文達面如死灰,閉着眼睛,無力的吼叫,“閻學成,是個爺們,你就送我一程。”
閻學成一臉陰雲的走了過來,抓着李文達的頭髮,將他的臉揪向天空,憤怒的吼道,“李文達,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方文山給了你什麼好處,以至於你如此的死心塌地,願意以死追隨?”
李文達面如死灰,淚如泉涌,痛苦的搖着頭,懊惱和後悔,使他痛不欲生,“古有聖訓,士爲知己者死,方文山,他給我指了一條路,這條路雖然不能通向榮華富貴,但卻給了我新生。”
“一派胡言。”閻學成一臉冷峻,“古又有聖訓,百無一用是書生,你李文達,又何嘗不是這樣一個東西,黨國給了你機會,你卻走向了歧途,簡直是糊塗透頂,欺己太甚!”
“你不會明白!”李文達搖着頭,“你這一生都不會明白!”“我只明白你是一個糊塗蛋,聽了方文山花言巧語的蠱惑,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捨生取義的英雄,卻不知,你是多麼的可悲,多麼的可笑!”
“你我情盡於此,廢話少說,給我一槍,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李文達惡狠狠的盯着閻學成,血紅的眼裡佈滿血絲。
“真是一個大傻子”閻學成並不生氣,“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你也還回頭,真是傻得可笑!”閻學成搖着頭,顯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你想捨生取義,我偏不如你所願,我要你親眼看到方文山的屍體,以此證明你的堅持,你的堅強是多麼的可笑,多麼的可悲!”
“閻學成,你個烏龜王八蛋。”李文達一通臭罵,閻學成卻並不理會,他命令士兵,將李文達綁在柱子上,他斟滿了一杯紅酒,舉在半空,搖晃了幾下,一仰脖,喝下肚去,長出一口氣,“紅酒美女,人生之幸啊!”他將杯子放在桌上,拍了拍手,幾個妖豔的女子從外面進來,一個個濃妝淡抹,身體婀娜,有的就勢坐在閻學成腿上,扒開一瓣桔子,放進閻學成嘴裡,有的伸出芊芊玉手,在他肩上搓來揉去。“啊!”閻學成忍不住哼叫一聲,一把將身邊的美女摟進懷裡,厚厚的嘴脣不住印上美女如雪的肌膚,歡快的笑聲,不斷在屋裡響起,一聲聲淫笑傳進李文達的耳朵裡,李文達高聲叫罵,“真是國家的敗類,民族的恥辱。”面對怔在當地的幾個美女,閻學成擺擺手,“不用管他,他是個白癡,他喜歡叫就讓他叫吧,我們繼續!”晉綏軍的大營裡,一片歌舞昇平。
再說關家嶺,方文山苦心經營的最後一道防線,竟沒能抵擋住鬼子的輪番攻擊,當第一個鬼子頂着雪亮的頭盔站上關家嶺的山頂,方文山就知道,關家嶺是註定守不住的,關家嶺的淪陷,只是時間問題,看着眼前一頂頂雪亮的鋼盔,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衝上山坡,方文山在心裡默唸,“難道關家嶺就是他人生的滑鐵盧,而他方文山今天註定要當拿破崙。”當年,滑鐵盧之戰,拿破崙因爲沒能等到格魯希的援軍,而一潰千里,乃至失去了整個世界,今天,他方文山苦苦盼望的鄭四喜,可千萬不要成爲第二個格魯希啊。
“上刺刀,準備肉搏戰。”方文山高喊着,這些原先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不得已,他現在已是山窮水盡,窮途末路,作垂死掙扎而已。
困獸猶鬥,絕不屈服,這是方文山的性格,當方文山上上刺刀,準備跟鬼子做最後搏鬥的時候,突然,從他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鄭四喜的大軍業已趕到,只見鄭四喜端着機槍,一馬當先,其餘人人人奮勇,不甘落後,大部隊衝過學生軍的防線,以洪水決堤之勢向山上的鬼子撲去。
淵彥一郎與方文山的這一場較量,雖然佔了上風,但幾番拉鋸戰,已耗盡了雙方的精力,雙方都已是筋疲力盡,疲憊不堪,而鄭四喜的部隊,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是生力軍,日本人一時難以抵擋,紛紛向山下敗退,終於,他們被趕出了學生軍的陣地。
站在山下,擦着滿臉虛汗的淵彥一郎,顯得一臉的氣惱,“真是功虧一簣,我們差一點就攻下了學生軍的陣地,這是哪裡來的援軍?”
站在他身邊的小山也是嘆一口氣,不無惋惜的道:“真是太遺憾了,那是方文山用來防備開平援軍的部隊,沒想到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方文山真是有九條命啊!”淵彥一郎不住的感嘆,“我們曾經佔據上風,而且差一點就取得了成功。”小山的話裡充滿了遺憾。
“我們一直佔據上風,只可惜我們從來沒有取得過勝利!”淵彥一郎話裡顯得有些沮喪。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繼續攻打學生軍的陣地嗎?”小山看着淵彥一郎,等着他的命令。
淵彥一郎搖搖頭,“他們剛剛打退我們的進攻,士氣正盛,而我們的部隊持續作戰,已是疲憊不堪,再打下去,只有自取滅亡的份。”
“可學生軍現在後防空虛,只要開平派一支援軍,前後夾擊,定能一舉而殲之。”小山的話裡不無惋惜,“這可是我們唯一能一舉消滅學生軍的機會。”
淵彥一郎苦笑着搖搖頭,“這樣的機會,以前我們曾經遇到過好多次,只可惜我們一次也沒有把握住,現在開平唯一可派的就只有方文遠的城防軍,他們兄弟情深,就算方文遠能來,也是出工不出力,其結果還是跟現在一個樣。”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小山徹底的沒了主意,依賴性的看着淵彥一郎,淵彥一郎冷哼一聲,“既然攻不破學生軍的防線,不如試試晉綏軍的火力。”
“他們可有五萬多人!”小山不無驚訝的看着淵彥一郎。淵彥一郎嗤之以鼻,“人再多也只不過是個擺設,依閻學成的豬腦子,他還想來個隔岸觀火,坐收漁利,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別說這個傢伙一直蹲在我們身後不動,原來是不懷好意啊,想等着我們跟學生軍鬥個兩敗俱傷,他再來撿這個現成便宜。”小山直到此時,才明白閻學成的用意。
“只要槍聲一停,晉綏軍便會像潮水一般殺將過來,到那時,就算我們人人有三頭六臂,也是抵擋不住,所以我們要一邊後撤,一邊放槍,藉以迷惑晉綏軍的注意力,然後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通過晉綏軍的防區,到達山東,投靠板桓太郎。”
“那--------野田君呢?”小山不無擔憂,淵彥一郎這招棄帥保車,不免讓他有些心寒。
淵彥一郎嘆了口氣,“他的命運,就不是我們所能掌握的了,我只能說,我們管好自己,至於野田正人,就讓他聽天由命吧!”
“要不要,我們提前給他發個報,告訴他一下我們這裡的情況?”小山對野田正人多少還有點依戀。
“不用了。”淵彥一郎擺擺手,“我們棄他而去,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再者說了,以現在的形勢,他早知道晚知道也沒有什麼兩樣,我們只能祝福他,吉人自有天相。”淵彥一郎擡頭看向開平方向,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只有小山在心裡暗暗咒罵着淵彥一郎這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再說晉綏軍的軍營,李文達正在口無遮攔的罵着坐在一旁的閻學成,十八代祖宗都被他問候了個遍。可閻學成並不生氣,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李文達,嘖嘖感嘆,“真是頭蠢驢,都死到臨頭了,還在這兒瞎叫喚。”閻學成揮揮手,幾個美女識趣的退了出去。
閻學成站起身來,踱到李文達身前,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蠢驢,你想死,現在還不是時候,等讓你親眼見到方文山的屍體,到時,我會親手送你上路。”李文達氣的滿臉通紅,一蹦一跳的要掙脫開繩索,嘴裡高聲叫罵“閻學成,你個王八崽子,有什麼能耐,儘管朝大爺身上招呼,你要敢動方軍長一根汗毛,就算做了厲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閻學成仰天長笑,“李文達,你這一套,只能嚇唬三歲小孩,放心,不會讓你等的太久,等槍聲一停,我就送你上路,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啊!”
這時,不知從哪裡打來一發炮彈,就在大營不遠處爆炸,巨大的氣浪,把帳篷連根拔起,閻學成踉蹌一步,沒站穩腳,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而綁着李文達的柱子,被氣浪掀倒,李文達正好被壓在了柱子下面。
“發生了什麼事?”閻學成站起身來,大聲叫喊,但四周槍炮聲四起。他的喊叫聲被淹沒在槍炮聲裡,小的可憐,只有倒在地上的李文達勉強能夠聽見。
只見成排成排的鬼子,頂着閃亮的鋼盔,以洪水決堤之勢從晉綏軍的營地上衝過,“是鬼子!”閻學成來不及反應,只見一索子彈打來,他腦袋登時開了花,閻學成手指着天,口張的老大,難以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日本人以閃電般的速度,從晉綏軍的陣地上碾過,留下一堆堆橫七豎八的屍體,日本人也是沒有回頭路,只有一個勁的往前衝,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閻學成的五萬晉綏軍就被狡猾的淵彥一郎輕而易舉的沖垮。
日本人來去就像一陣風,一閃而過,李文達從地上爬起來,倒揹着手爬到閻學成身邊,只見閻學成滿臉是血,李文達用手試了試,早就沒了進出之氣。“閻學成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文達在地上找到一把帶刺刀的步槍,在地上摸索着割斷繩子,李文達活動了活動手腕,扒下一名死去的晉綏軍士兵的軍服穿在身上,現在日本人已走遠,他關鍵是不能再落在晉綏軍的手裡。
此時,晉綏軍的營地上一片大亂,李文達趁着大亂混了出去,一路向關家嶺的方向狂奔。
方文山派去追趕淵彥一路的部隊首先發現了李文達,只可惜,沒有人認識他,李文達理所當然的成了學生軍的俘虜。
“軍長怎麼樣?他沒死吧?”李文達用力抓着一名學生兵的衣領,使勁的搖晃着。“放開他!”旁邊走過一個人來,“誰啊你?敢咒我們軍長,他活的好好的呢!”李文達回過頭來,見是一個農民打扮的人。
“軍長還活着?”李文達殷切的看着那人。“活的好好的。”那人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我是李文達,我要見軍長。”李文達高聲叫喊。
“你就是李文達?”那人打量了李文達一圈,“找的就是你,跟我們走吧!”李文達被帶到了關家嶺。
此時的關家嶺,可以說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歡快場景,方文山正在長篇累牘的發表着演講,他先是表揚了學生軍的頑強,頂住了淵彥一郎大軍的猛烈進攻,繼而又高度讚揚了鄭四喜的及時回防。這時,一羣人擁簇着李文達從山下走了上來,“軍長!”隔着老遠,李文達就在山下呼喊。“是李組長。”方文山停止講話,轉頭看着山下,只見一幫人飛一樣的從山下奔了上來,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穿了一身晉綏軍軍服的李文達。
“軍長!”握着方文山的手,李文達淚流滿面,低下頭去,懊惱的打着自己的臉,“我對不起你,我不該聽從閻學成這個小人的話,差一點害了軍長,我-------我------,真是罪該萬死啊,我!”
方文山急忙將他拉起來,眼裡也閃着淚花,不好意思的道:“應該說道歉的人是我方文山,是我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軍長,你這是什麼話?”李文達一時不明所以,馮小波從一邊走過來,拉住李文達,悠悠的道:“李組長,這怨不得軍長,他也是迫不得已,其實,軍長早在派你去聯絡閻學成之前,就已經料定,他肯定是不會前來幫忙的,派你去,只不過是爲了穩住他,要是他果真從後面攻擊日本人,日本人狗急跳牆,勢必要跟我們拼個兩敗俱傷,到時無論勝出的是那一方,都擺脫不了被他一口吃掉的命運。”
李文達點點頭,多少收起了原先對方文山的愧意:“原來軍長早有準備,這我就放心了,只可恨這閻學成太可惡,好在他機關算盡,反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說-------”馮小波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閆學成-------他死了?”馮小波表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李文達點點頭:“鬼子突圍的時候,正好經過他的營地,他被一索子彈擊中,當場喪命。”
“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不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鄭四喜也是連連感嘆。
“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現在的晉綏軍可是羣龍無首。”衆人一齊看着方文山,方文山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現在是國共二次合作時期,對晉綏軍的遭遇我們只能表示深刻的同情。”衆人嘆一口氣,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方文山擡起頭來,手指着西方,“我們要向開平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