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昆愣了一下,隨即搖頭苦笑。
“我說......你這樣突然把注意力吸引過來,讓我很難辦啊。”
對於炎厲的落敗,他多少還有些心理準備,畢竟炎厲的底細他也算清楚,要不是他哥哥炎羅死皮賴臉的跟丹仙谷求藥,這貨可能還停留在九品元師的瓶頸無法突破,雖然依靠藥力勉強晉級到了元武師,但是過於虛浮的元力也讓他終生無法寸進,論真實實力,充其量也就和底蘊紮實的九品元師相仿罷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只是一回合的交鋒,輕敵大意的炎厲就被對手抓住了破綻,隨後的戰鬥中,炎厲更是一直處於被完全壓制的狀態,直到落敗也沒能做出任何反擊。
不得不說,這個少年對戰機的把控和嗅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少廢話!老子命都捏在別人手裡了,你還在那邊抄着手看戲,你就那麼想看老子死嗎?”炎厲氣急敗壞地怒吼。
“好了好了,別吵了,在救了。”石昆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在救了?
少年皺眉望着站在遠處的石昆,直到現在這名男子還懶洋洋地抱着手臂,一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等等。
回想起石昆之前雙手泛起的土黃色光芒......
糟了!
少年臉色大變,腳下一踏,整個人已經彈身而起!
幾乎就在少年躍起的一剎那,周圍的地面突然泛起了七八處土黃色的元力漣漪!
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陣輕微而急促的嗡鳴聲響起,七八枚土黃色的元力光球從元力漣漪中浮現而出,每一枚光球都散發着凝實而厚重的元力波動。
望着半空中的少年,石昆的嘴角微微掀起。
如果仔細看去,自然可以發現,他的雙腳正在散發着淡淡的元力光芒。
作爲御元師中厚重和堅韌的代名詞,土系御元師無疑是大地的寵兒,只要身體和地面有所接觸,藉助地下元力的流動來釋放元技簡直是輕而易舉。
“人階中級,浮巖彈。”
石昆話音剛落,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元力彈頓時如同掠食的蜂羣一般,朝着少年瘋狂攢射!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帶起漫天飛揚的塵土。
“該死的!”
利爪盪開塵煙,露出了少年那張略顯猙獰的面龐。
面對七八枚元力彈的集中攢射,雖然他憑藉着空中的騰挪閃避掉了絕大多數,但是剩下那一枚元力彈,避無可避的他只得用利爪擒住,掌心炸開的衝擊波,震得他氣血一陣翻涌。
這幫不識相的!真當自己不敢殺人嗎?
少年眼中升起一抹厲色,手中鎖鏈盤絞,轉眼間便纏繞成了一個無比兇厲的繩結,腳下一踏,那繩結頓時朝着炎厲的脖頸推移了過去!
毫無疑問,一旦繩結收緊,炎厲絕對逃不過喉骨被絞碎的下場!
就在繩結即將收緊之時,一張大手突然伸出,不僅一把扯住了鐵鏈,也將正在推動的繩結牢牢攥在了手中!
塵煙散去,大手和他的主人也露出了本來面目,石昆一手扯住鐵鏈,一雙慵懶的眼睛中散發的卻是冷睿的光芒,手臂上覆蓋的晶元甲之厚重,簡直可以用誇張來形容,粗壯的前臂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極其的不協調。
更不協調的是從他手臂上傳來的可怕力量!
沒人知道這樣瘦削的身體中,爲什麼會蘊藏着磐巖一般厚重的力量,以少年的蠻力,幾經嘗試之下,居然也無法將他手中的繩結推動分毫,兩人一時間竟陷入了僵持之中。
但是僵持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石昆的另一條手臂已經舉起,覆蓋着厚重晶元甲的拳頭如同大號戰錘一般,朝着少年的頭頂掄砸而下!
“人階高級,落巖崩!”
石昆的巨拳不緊不慢地從空中劃過,卻又壓迫感十足,洶涌澎湃的土系元力在他的拳芒上流轉,發出隆隆的震響,彷彿真的像山間滾落的巨巖一般。聲勢極其駭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石昆拳頭上裹挾着的恐怖勁力,少年冷冷地嘖了一聲,纏挽在雙手上的鐵鏈同時鬆脫,居然是選擇了抽身而退!
轟!!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在石昆的傾力一擊下,整條街都在劇烈地顫抖。
呼嘯的勁氣在空中激盪,所過之處,土木摧折,地面開裂,亂石紛落如雨。
“咳咳咳......石昆!你丫王八蛋是想殺了老子嗎!”廢墟之中,炎厲灰頭土臉的慘叫。
石昆的拳頭離他鼻樑只有堪堪不到半寸,拳勢爆發時他自然是首當其衝,被巨響和衝擊波震了個七葷八素不說,崩飛的瓦礫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幾道血口,此刻鮮血已經流淌而下。
若是石昆的拳芒再偏上幾分,炎厲說不定真的就報銷在自己人手裡了。
直起身來,石昆冷冷地掃了炎厲一眼。
“下一次就不會打偏了。”
炎厲頓時閉嘴。
望着平穩落地的少年,石昆的眼神有些複雜。
對於少年而言,炎厲無疑是他此刻逃出生天的最佳籌碼。這一擊石昆傾瀉了如此之多的元力,正是在賭,賭少年捨不得放棄已經到手的籌碼,只要少年有所遲疑,哪怕只是一瞬間的猶豫,都不可能躲過他的攻擊。
誰料,少年對於危險的感知居然出奇的敏銳,他的拳勢還未徹底形成,少年已經退了開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如此敏銳的直覺,再加上冷靜果決的判斷。
眼前的少年,簡直就是一個爲戰而生的天才。
但可惜......
“咳......”
少年輕咳了一聲,嘴角緩緩流出一絲血跡,又很快被他神情冷漠地隨手抹去。
石昆腳下的地面呈現出一個不規則的塌陷,那正是他拳勢爆發之處,蜘蛛網一般細密的裂痕從塌陷處一路向前蔓延,幾乎遍佈了小半個街面,幾處被波及到的商鋪已經搖搖欲墜,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而少年所立足的區域,同樣沒能脫離石昆的拳勢肆虐。
元武師的一擊之威,他還是低估了。
“小子,我最後再問你一遍。”石昆望着少年,沉聲道。“你所屬何門何派,又師從何人?”
事已至此,這些問題已然無用,但石昆還是想爲自己找一個就此罷手的理由。
儘管他早已心如明鏡。
從他出手的那一刻,少年註定在劫難逃。
少年自然沒有回答石昆的問題,他伏下身體,再一次拉開了架勢,一雙張開的元力巨爪色澤已經黯淡,少年的眼中卻投射出更甚以往的寒芒!
此刻,縱然是與少年爲敵,石昆仍不禁心生敬佩。
情況如此危急,內心卻依舊能波瀾不驚,這小子若是假以時日,必能成爲一方強者。
蛇精病!
失心瘋!
這個狗日的流雲城主,簡直就是腦子裡養了魚!
只是石昆打死也沒想到,少年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早已將那素未謀面的流雲城主罵翻了天。
不就砸了你一扇破木頭門嗎?
至於嗎?
爲了捉拿自己,派出了上千精兵和一名元武師還不算,就連在一旁掠陣的人也是一名元武師!
而且還是四品元武師!
我日你先人!
“唉......”
遲遲地望了少年半晌,石昆嘆息了一聲,腳步緩緩後撤,任由一衆目光冰冷的士兵將自己的身形緩緩掩蓋。
“抓住他。”
留下了一句言簡意賅的命令,石昆的身影終於徹底地消失在了兵陣之中。
下一刻,上千名殺氣騰騰的士兵,如同見到鮮活血肉的兇狼一般,兇殘的撲食而上!
上千名士兵一同衝鋒,聲勢何其浩蕩?相比之下,少年的身影就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顯得無比單薄。
很快,他就被就鋼鐵的洪流徹底吞沒。
兵陣之中,石昆目光冷硬,內心卻不免有些惋惜。
無論是天賦還是能力,少年皆是一枚舉世難尋的璞玉,他着實不願毀在自己手裡。
但他是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對不住了,小子。
就讓我用這茫茫兵海,將你斷送吧!
就在這時,一陣洶涌狂暴的元力波動,從兵海深處傳來!
這熟悉的元力波動讓石昆頓時睜大了眼睛。
這小子,難道現在還留有餘力?
鏘!
一道無比熾烈的銀光從兵海最爲稠密的中心迸發開來,如同利刃出鞘一般橫貫長街,一雙再度銀芒璀璨的巨爪,撕破漫天的刀光劍影,少年像脫籠的兇獸一般,從兵海中衝殺而出!
利爪揮斬,襲來的長槍紛紛斷成數截,又是一拳轟出,一名擎盾的士兵頓時吐血倒飛,少年用他兇悍的戰鬥能力證明了他並不是一葉孤舟,而是一塊利刃般的礁石!士兵們的包圍圈被他撕開一個又一個缺口,大有憑一己之力將鋼鐵洪流一分爲二的架勢。
沒用的。
石昆雙目低垂。
在戰爭的力量面前,一名元師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不管你是孤舟還是礁石,在鋼鐵洪流的無情沖刷下,都只有化爲齏粉一途。
似乎是印證了石昆心中所想,少年帶起的銀芒在兵海中衝殺了一陣,便再次被紛亂的刀光所吞沒。
而少年,終於陷入了有生以來最爲艱難的一場苦戰。
這羣士兵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什麼纔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雖然人人的修爲都只是在元師三品左右浮動,但憑着悍不畏死的攻勢,硬是阻住了少年的腳步,折斷一杆長槍,外圍馬上又遞過一杆嶄新的,轟爛一面盾牌,馬上有人高舉着盾牌頂上來。少年幾次在包圍圈上打開的缺口,也都被密集的箭雨徹底封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此刻的他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瓢潑般的箭雨中,一個身披斗篷的嬌小人影在房檐上抱頭鼠竄,時不時發出一陣慘叫。
“我說了,我跟那傢伙不是一夥的!怎麼還射啊?哇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