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朗盯着使者，始終不鬆懈，也不去判斷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當然也不用記錄供詞，因爲他的記憶力輕鬆就能做到一個字不差的背誦。
“你不是說掌舵人叫段嘯天嗎？怎麼又變成了段海山？”封朗聲音不疾不徐，但極爲冰冷。
“段嘯天是幕後真正的掌舵人。”使者身體抖了抖，快速說道:“段海山是史料館的館長，對外是小島國本土的人，身份也是二戰戰死的軍官後裔，能查到根底的，所以在明面上他是掌舵人，我們核心家人才知道，他只是明面的掌舵人，真正發號施令的是段嘯天。”
還弄了個李鬼李逵……
封朗眉頭一挑，跟着說道:“史料館的情況說一下。”
“好。”使者看向手邊的水壺，但馬上收回視線，說道:“我們在日軍侵華的時候，盜挖古墓，從士兵手裡廉價收買弄到不少文物，先期因爲當時古玩不值錢，就費力的藏在了早先總部所在地，山區的洞穴內，直到被本土黑幫聯合軍方擊潰，爲了有個合適的身份，也好好保管這些珍玩，就建起了一個博物館，將文物在裡面展出，直到最近二十年文物大火，華夏人也有錢了，敢花錢了，才賣了一部分民窯，或者民國清末的物件，總數幾十萬件吧，具體不知道多少，但精品都沒動，都在史料館的密室裡，展出只是一小部分……”
竟然都是掠奪來的……
封朗眼睛眯了起來。
這些文物價值他是不懂，但知道值錢，他可是聽狐狸說過，一個茶杯大點的小碗賣個幾千萬小意思了。單單史料館就賣了幾十萬件，不算近些年盜墓所得，段家和寒家當年可真的沒少倒騰……
敗類！！
他恨得咬了咬牙，跟着問道:“除了這些，還有別的產業吧？”
“還有一個洋運公司，就是掩護杜遠進入華夏的洋運公司，爲的就是給我們走私材料，倒運一些大宗物資用的，不過是以經商爲主，高手也就幾個，還是鬼衛水準的，平時不參與組織內的事物。”
“你在段家的地位。”封朗沒有繼續問，因爲史料館如果信息屬實，這些枝梢末節的信息，襲擊了那裡就都能得到。
“我是第一任家主的孫子……”使者嘆了口氣，說道:“也是段家直系裡面同輩中藥物天賦最高的，我的功夫是經年累月的積攢，而不是天賦達到的高度，我真正擅長的是研究毒藥和藥劑，可惜……”
“可惜沒撈到用嗎？”封朗冷笑了聲，不等使者回答，跟着問道:“呂寒梅是大地震倖存者嗎？”
“不是。”使者顯然很清楚，直接說道:“她是寒家的後人，真的呂寒梅早在五歲的時候被帶到了這裡，訓練中死了。”
竟然是寒家的人……
封朗豔紅閃過一絲痛苦。
就算跟雲雀定了終身，但他還是放不下呂寒梅。
就算呂寒梅是幽焰的一部分，見面他也會毫不手軟擊殺，他心裡還是放不下。
“你都跟家族裡誰聯繫過？”封朗迅速收回心神，繼續問道。
“都在無衛星電話裡……”使者說的極爲痛苦。
這是背叛，可是，他真的扛不住了。雖然知道這是將家人推進墳墓，但他已經在失敗的打擊下，雄心不在，在痛苦的折磨裡，沒了起碼的操守。
“狐狸！”封朗按住耳麥說道:“目標的物品裡有沒有衛星電話？”
“有。”狐狸連想都沒想說道:“裡面的電話號碼已經全部記錄，但沒有查證彙報。”
“送過來。”封朗簡短的說道。
“是。”狐狸應聲快速找到衛星電話，送到了封朗的手裡，轉身離去。
“這個是誰的？你們什麼關係，你怎麼稱呼對方？”封朗舉着衛星電話問道。
“這是我弟弟的，平時就跟他聊天，探討藥劑居多……”使者瞄了眼，規規矩矩的說道。
“這個呢……”封朗翻到下一個電話號碼問道。
“這是段天德的，我稱呼他德子，他叫我六哥……”使者已經崩潰，就沒有隱瞞的想法了。
封朗一個個的問着，幾十個電話問完，這才關機收起，問道:“你們除了想顛覆華夏政斧外，還有什麼計劃？”
“有。”使者艱難的吞了口唾沫，但沒敢去拿手邊的水壺，說道:“我們的計劃是拿下松江省搶回榆樹家，建立自己的國家，不再受別人的指手畫腳。”
建國？！
封朗感覺極爲好笑。
這真的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了。
建國？哪有那麼容易？況且是在華夏建國。
不說華夏的武力世界能排名吧，雖然還趕不上米國先進，趕不上毛子簡單粗暴，卻強橫無比，但局部戰爭，尤其本土戰爭，華夏能擋住任何國家的進攻，並消滅在家門口。
他們僅憑個人，就敢妄想奪下華夏一個省份，還要去另一個超級強悍的國家嘴裡拔掉一顆牙，他們真的正常嗎？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都說世界上瘋子有兩種，一種住在精神病院裡，一種在成功路上奔跑、
後者，不就是因爲有目標，有理想，但太過專注，瘋狂投入而像瘋子嗎？
段家這麼想的確夠瘋狂，但也不能說他們就是精神有問題。
他理解段家因爲榆樹家的慘案，求助腐朽的清廷得不到幫助，求助當時軍閥混戰時期的政斧也沒反應，這才心生悲涼，徹底寒心，有了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念頭。
可他們真的想多了。
封朗虛着眼睛盯着使者，不知道該不該笑話這些已經傻掉的高手。
但他沒心思跟這個有難以理解的執念的仇人辯論什麼，別說他說不清，就算說的清，他也不會浪費時間。
眼見就要掀開黃泉幽焰神秘面紗了，他要做的，該做的就是儘快得到想要的信息，儘快覈實，儘快實施打擊。
念頭閃動間，他想了想問道:“段嘯天的電話有撥打要求嗎？”
“有。”使者再次吞嚥了口不存在的唾沫，聲音嘶啞的說道:“我要是彙報只能在月圓子時一刻撥打，因爲他是我的晚輩，我沒有尊稱，只稱呼家主，他稱呼我六爺爺。”
封朗記住了這個，再次問道:“史料館是你們私人所有，就不怕官方介入吞沒嗎？”.
“不會。”使者想也不想的說道:“段海山的身份是大野家族的掌舵人，我們狸貓換太子，早就布好了線，只是沒有提防黑幫跟軍方聯手，導致潰敗太快，很多隱秘手段沒來得及使用，大野家族在官方實力很雄厚，官方不會輕易動手製造麻煩。”
“你的意思……”封朗眼睛虛了虛說道:“你們原本打算在那建立可掌控政斧的力量？”
“不全是。”使者眼中閃過陰狠，說道:“因爲給軍方賣命十幾年，我們安插了不少進入了軍方和政界，再給我們幾年，就可以完成控制一定部隊，控制政權的動作，要不是米國一直在那，讓我們動作沒辦法太大，這會，那裡已經是我們說了算了。”
還真是夠瘋狂……
封朗直搖頭。
看來段家運氣真的不咋地，到哪，都在即將觸碰成功的關鍵時刻掉鏈子，然後功虧於潰。
封朗暗自唏噓，也暗自慶幸。
段家要真的成功了，那，他不知道應該是高興還是擔心。
那個齷齪的民族要是改換了血液，倒是挺大快人心的。可段家就是瘋子，還沒有底線，要真的他們說了算，那還不是世界的災難？他們恐怕比那個齷齪的民族還瘋狂。
封朗唏噓之餘，加快了審訊的速度，避免使者心生抗拒，再反悔，再不招供了。
還好，使者真的有問必答，在喝了口封朗遞去的水後，一點不猶豫，說的還極爲流暢。只是中氣極爲虛弱，整個人就跟風中殘燭一般，飄搖着，隨時會熄滅。
使者連自己的重孫子，重孫女就學的地方全部抖摟了，倒是讓封朗一驚。
這倆段家的新鮮血液竟然在京裡留學，這相當於已經潛入國內了，太可怕了。
足足半小時，他再次讓使者喝了口水，並喂下了一粒內傷藥，控制了他，快速離開，跟雲雀簡單說了下，拿起衛星電話就在戰狼和狐狸的保護下，走出了山洞。
他要儘快覈實，要不夜長夢多。也避免使者編造了虛假口供。
電話那頭是大朗接的，一接通，大朗就略帶興奮的問道:“這裡是鷹巢，我是大朗，雪狼，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傷勢如何了？”
“報告。”封朗心裡一暖，說道:“傷勢沒有大礙，最多十天不動手，就恢復差不多了。”
說完，不等大朗繼續說話，忙接着說道:“鷹巢，請覈實下剛剛拿到的信息……”
“雪狼請講。”大朗一邊安排記錄，一邊說道。
封朗一樣樣，一條條的將審訊的信息彙報，包括史料館的信息，包括使者重孫子，重孫女的信息，以及棒子那裡的財團，和洋運公司等，一樣不拉的全部說了一遍。
但他還是沒有說出關於榆樹家的信息。
他不確定使者說的守護是不是那回事，他感覺這就是段家臆測的，不見得有真的實據說明那裡只是藏匿着武功和財富，至於驚天的秘密，估計同樣是臆測得來。
而且這是他們世代守護的秘密，到底是守護着什麼，他有必要給祖輩一個答案後，再酌情上報。目前，一切還是按着之前的方式，自己獨立承擔，找到答案再研究。
不管那裡是守護着什麼，他也沒有想過是留給自己，還是上交國家，這點，他從沒有想過。
他剛剛說完，前後連十分鐘都沒，大朗詢問了下，證實信息全部敘述完畢，跟着說道:“段紫燕，段志河確有其人，他們島國的名字也對，他們留學給自己起的華夏名正是這倆名字，至於其他信息，都是衛星電話，需要撥打才能定位在哪，是否屬實。”
“鷹巢，我有個想法。”封朗平靜的說道。
“說。”大朗很乾脆。
“我的方案是先派人覈實這些電話持有者的信息，確定了我來撥打，求證是否正確，定位位置。”
“你來打？”大朗那頭閃過狐疑。
“是的我來打。”封朗的聲音陡然一變，跟大朗的口音，語氣一模一樣。
“你……”大朗錯愕了下。不知道封朗什麼時間學會了模仿。
“大朗，有什麼疑問嗎？”封朗的聲音再次一變，變成了01號的聲音。
“太好了！”大朗要不是看到01號得到封朗醒來並彙報的消息，急匆匆趕來，並進入指揮部的身影，他真的認爲01號已經趕到了密林裡呢。
太像了！
封朗笑了笑。
他之所以問清楚使者和對方通話的關係、稱呼這些，就是打算來個李逵李鬼的把戲，找到這些人的位置，實施突襲。
大朗讚了個，隨之向01號做了簡短彙報。
01好聽完沉吟了片刻說道:“雪狼，你的想法很好，一個是找到對方的位置，覈實身份，一個是避免那裡全軍覆沒被猜到，只要你說的使者能夠通話，定位還在森林裡，就不會有人在短時間裡得知那裡已經全部搗毀。方案鷹巢同意了。”
“那……”封朗遲疑了下，想知道是不是現在撥打。
“先不急。”01號打斷了他說道:“你的電話打出，首先要確定對方的身份和位置是不是相符，到時候就算對方藏匿，逃遁了，也要有相關係信息好能找到他們，所以，要先等等，等這裡安排好覈實和技術監聽再做打算。”
“明白！”封朗懂了。
就算不馬上動手，起碼信息部門要掌握和確認第一手目標資料，到時候就算打草驚蛇了，起碼有信息在手，最低限度顱骨掃描，臉譜識別這些識別方式要有基礎資料在手。
看來要在這裡住兩天了……
封朗暗自覈算了下，發現月圓還有十天，他不確定是不是能在這等十天，但知道其他的目標肯定要等，最低兩天時間，好給總部佈局的準備。
只要覈實了這些信息，黃泉幽焰就徹底掀開了面紗。
就單看眼前，黃泉幽焰似乎已經沒有秘密了，就跟剝了殼的熟雞蛋一樣，赤果果的擺在了面前。
這一刻，他突然感覺一陣的輕鬆。
答案，結果，都要見分曉了。
不論是黃泉幽焰，還是榆樹家的守護之密，他相信，找到段嘯天，這個秘密或許就能解開。
因爲段嘯天作爲段家的掌舵人，肯定知道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