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狐狸聽着封朗說的，對於他這種冰雪裡生存的思路和理念吸引。
他們都不是大山裡的孩子，雪地生存到部隊才接觸。
而部隊裡，這種民間的雪地生存經驗並不多，畢竟他們不是以雪爲家。
隨着封朗一樣樣的解釋，如何找到有風口。因爲風口那裡，冬天煙炮季節到來的時候，那裡會比外界寒冷幾度不說，雪的厚度也達到三米開外，可說溝滿壕平的地段，生存，更加艱難。
現代設備輔助，生存都困難。
這正是雲雀他們需要的。有一年，一隊戰士就被困在了突如其來的大雪裡，部隊出動了裝甲部隊，耗資巨大，凍碎十幾臺發動機，凍傷幾十個戰士，纔將一個班的人救出。
而那個班，大多手腳殘廢，腳趾頭，手指頭都沒了。他們的車，燒光了燃油，燒光了輪胎，凡是能引火的，全部點了，依舊凍傷了。
聽封朗描述的環境，雲雀和狐狸意識到，這就是他們訓練都不敢去的環境，而且怕是比自己瞭解的還要嚴酷。
這樣的季節，他們基本待在營房，哪裡敢進山？更別說去更加惡略的環境了。
連大朗也不正襟危坐了，扭頭細細的聽着。
飛機轟鳴中，雲雀一邊聽，一邊快速記錄，將封朗的方案大體擬出草案，心裡樂開了花。
他們找過山裡的人取經，但沒有這麼深，這麼細緻。
現在想來，真正瞭解雪的是偷獵者，而偷獵的不敢跟他們接觸，也不可能詳細的說自己在山上如何生存，方便森警去堵地強子吧。
那不是挖坑自己跳？
至於雪地裝備，封朗不知道部隊的怎麼樣，他說的，都是他們打獵時候用的。
比如棉襖棉褲，不但用純兔毛，還趁上熟好的狐狸皮，或者水獺皮，水耗子皮，再不濟也是羊皮。都是帶毛的。
風吹不透不說，還保暖隔寒。趴在雪地裡，幾個小時不會凍透。
而且潛伏還有小褥子，都是狍子皮或者鹿皮之類，趁上柔軟的兔子皮縫的，隔絕寒氣很好使。
對於這點，雲雀他們到並不覺得新鮮，因爲軍用睡袋，比封朗說的那個好使，軍用隔潮充氣墊，輕便不說，隔寒防潮無與倫比，直接睡在泥漿上都不是事。
他們感興趣的是如何在雪地裡，不用現代輔助設備生存。
鄂倫春族的士兵，軍營裡不少，搭建雪窯並不新鮮，況且還有摩爾人搭建冰屋的經驗，但選地點，如何快速搭建，經驗並不多。
一路上，雲雀和狐狸興趣濃濃，不斷問兩句，讓探討乾脆成了封朗單方面的講述。
飛機，在距離他家三百多公里的位置降落，因爲大型運輸機只有這裡能起降。
一下飛機，封朗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風中，帶着清涼的寒意，清新，乾淨，沒有了腥鹹的味道。
周圍的樹木，樹葉發黃，並開始掉落，估計幾天的時間，就會全部脫落。
飛機裡的物資自然有人運送，他們還需要趕路。
但趕路之前，他們進入了一個軍營，更換了身上的裝備。
到了寒冷的位置，包括軍靴，都需要更換。
封朗卻特殊待遇，跟狐狸，雲雀，去了一家商場，購買了當地比較時尚的衣物。
他們的揹包隨身攜帶，開的卻是一輛這裡很常見的豪車，豐田4700。
大幾十萬，在大城市那是毛毛雨，在這，還是不錯的。
狐狸一直沒下車，他負責看着揹包。
他們屬於執行任務，攜帶槍支可以，但不能攜帶進入公共場合。除非抓捕啥的。
雲雀全程付款，併爲封朗爺爺買了禮物。
封朗拗不過，也就接受了。
但心裡格外彆扭。
他覺得自己有點土鱉，讓雲雀花錢，心裡更是彆扭。
這是他離開家，第一次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買個禮品，自己不知道買啥，雲雀全程做主，卻挑那些他只是瞄一眼就錯開目光的菸酒。
還一拿幾條，一拿幾箱。
那一瓶酒就好幾百，一箱六瓶，好幾千！讓他心裡只顫呼。
敗家！
隱隱的，他跟雲雀之間有了距離。
雲雀似乎看出他情緒沒有之前高了，她心思細膩，看到封朗看那些酒的時候那眼神，猜想到了點什麼。
“別傻站着了。”雲雀撩了下劉海:“這可是你自己的錢買的，我替你付了就是了，推出去，裝車走……”
“我的錢？”封朗錯愕了下。
“劉忠都給你好幾萬，我們怎麼能白用，安心啦。”雲雀笑了。
“那是給你們……”封朗明白了，但他並沒想着要錢。
“怕你不要，也怕你不捨得，我們才集體決定買禮物，你不要多想了，這是給你爺爺的，可不是給你的，你可不許不要。”雲雀微笑着搬起酒箱放進購物車。
“可……”封朗明白之餘真的過意不去了。這要一兩萬的架勢。
“行啦，走吧。”雲雀笑着將購物車交給他:“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別搞特殊單獨給我們，回去跟你爺爺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多提供些，變成採購，我們就不給你買禮物回饋了。”
哦了……
封朗有點懂了。
雲雀的潛臺詞是要將這幾種藥大量提供給部隊。
原來藏着這心思呢……
封朗明白了，但並不牴觸，還有一份感動。
起碼雲雀他們做事放在了明面。
他可是聽薛少波說了，開藥廠的話，這幾種藥能賣飛了。藥方都可以賣出天價來，雲雀劉忠他們卻都不惦記。
誤會消解，封朗也將這事放到了必須跟爺爺提的高度。
他們沒有跟着大隊行動，從離開機場，他們就單獨分出來了。
採購完，狐狸開車，一路疾馳，直奔封朗的家。
三百多公里，兩個多小時而已，在下午，就進入了封朗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地段。
一路上，防風林隔着的大田，遠遠的山影，讓他激動中，更多的是沉默。
短短半年多，他從山裡走出，經歷了他難以承受的痛苦和兇險，這次回家，讓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車，進入了鄉里，狐狸有意放慢速度，開着車，讓封朗多看看熟悉的家。
車進入鄉里中間地段的一刻，封朗動了下，目光看向韓老二家的方向。
“封朗。”雲雀在這一刻說道:“韓老二你不能去見，他不在你探親的範圍內。”
“你知道……”封朗一驚。
“他已經進入警方視線，馬上進入秋季偷獵高發時段，這時候你去見他，會害了你自己。”
進入……
封朗瞳孔一縮。
二哥要出事！
可他能做什麼？他已經知道了偷獵的量刑，二哥還是集散地，是重要的一環，罪行輕不了。
“別做傻事。”他身子一動，雲雀的手一下子搭在了他的肩頭，清脆甜美的聲音極爲嚴肅:“要不是顧忌到這些江湖中人會傷害你爺爺，以及董家常年患病的母親和二叔，在你離開這裡去松江的時候就控制他了。”
封朗深深的呼吸着，這會才知道雲雀早就知道二哥的存在，怕是當初自己回到鄉里她們就知道了。
那個地強子她們都見到了，肯定一直跟着呢。
“兄弟，我們一直沒有惡意，還……”狐狸在前面說了句，但沒說完。
封朗沉默了。
他知道狐狸的意思，從明白他進入軍營不是局，從韓銳那裡知道偷獵量刑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雲雀她們頂着包庇的壓力，沒有對自己做什麼。這會，大半年沒有動二哥，顯然也是擔心二哥懷疑到是自己出賣了他，而報復家人。
但他不能看着二哥進監獄，他沒有那麼高大上，他就是個山裡孩子。二哥幫過他，對他跟家人一樣，尤其松江臨走那兩千塊，都沒有饋贈圖報的味道。
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他放鬆了繃緊的肌肉，默默的坐進了靠背。
雲雀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封朗，你是一名戰士了，不能意氣用事。”
“我知道。”封朗的聲音很低沉。
可他能做的，剛纔已經思索，似乎沒有。
狐狸在這一刻油門踩了踩，車速慢慢提升。
他們都沒想到封朗會因爲韓老二出現心理波動，儘快離開是很有必要的。
封朗沒有做過激的動作，但情緒跌落谷底，沒了回家看到爺爺的沉重和激動。
幾公里，很快，車就開到了小村口。
雲雀看着封朗，暗自搖了搖頭，在車停下的一刻說道:“封朗，帶上你的勳章和證書，允許帶着唐刀，不可以透露部隊任何信息，要時刻記住自己是一名戰士。”
“好的。”封朗應了聲，默默的在包裡掏出證書和獎章。
他剛要開車門，雲雀突然說道:“封朗，我叫夏彤，狐狸叫莫昆，在部隊以外，進入社會可以稱呼我們名字，但要注意保密。”
“好……的。”封朗震動了下。
他平時連代號都不能叫，這會卻知道了他們的名字，這是對他的信任，也是關係很近，當他是自己人的感覺。
村口，兩個身影揹着揹筐，看着這輛霸氣的豪車，沒有靠前。
封朗答應了一聲後，就看到了倆人，推開車門，拎着唐刀，將小包甩上肩頭，招手喊道:“柱子！快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