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曾一陽能夠聽到沈醉心中所想,也許會不屑嗤笑。
攤牌?
東三省只有兩方勢力可以和他這麼說,一個就是關東軍,敵我矛盾,不死不休的陣營,鬼子面對曾一陽最想說的一句話,無疑就是,死啦死啦滴;而另外一個能夠和曾一陽對話,甚至強壓曾一陽一頭的無疑是蘇聯遠東方面軍。
蘇聯這個龐然大物,在幕布下掩蓋了二十年之後,終於有一天將要揭開幕布,讓全世界爲之震驚。
不過蘇聯的不幸是遇上了一個最強大的德國,而且德國對蘇聯的仇視,並沒有長期的經貿技術合作而有所緩解。
有像沈醉這般提心吊膽的,觀摩團中也有幸災樂禍的,更是一些眼中泛着星星,就像是遇見了人生偶像一般的學生軍官,最不堪的是那些身份比較單純的護士,從幾年前就將曾一陽當成大英雄一般,恨不得夢裡飛到曾一陽身邊的,也不乏人在。
“王連長,說說剛纔讓曾長官打了一下,是否已經痛到了靈魂深處,爲這些年的渾渾噩噩而慘痛不已。”
“許戴默,你小子就是一個小白臉,別幸災樂禍的在一邊瞧熱鬧,我告訴你,你小子就是去求,也求不來。”
“往臉上打一鞭子?我可沒這嗜好,可惜手上沒有相機,不然和曾長官一起照張相片就好了。”
“許戴默,你不是會畫素描嗎?給我們幾個護士和曾將軍畫一張肖像?”
“人都走遠了,你們就別想那些好事了。我估計這次宣長官和曾將軍之間有矛盾,不然你們想想,怎麼可能將我們軟禁在村子裡呢?連電臺都被沒收了。”
“這可怎麼辦纔好?”
……
沈醉跟在曾一陽和宣鐵吾之後,心情忐忑,去大氣不敢出的默默的跟着。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個小跟班似的,宣鐵吾是蔣介石的子侄,跟太子蔣經國的關係也不一般,及時戴笠也要小心伺候着。
走到了臨時的營地內,指揮部也不準備轉移了。
等天色黑下來,就準備轉移,這功夫就在準備裝備的檢查。
三人走到一處篝火旁邊,有兩人已經等在了篝火邊上,簡易的爐竈上,吊着一個銅壺,壺中的水正好開了,撲撲的掀着爐蓋。
曾一陽快走幾步,面對宣鐵吾介紹道:“這位40軍參謀長,謝維俊同志。”
“副政委,劉先河。”
“久仰,久仰!”
相對於謝維俊,劉先河從紅軍時期就是40軍中的頭面人物之一,倍受當時南京方面的關注,除了一些有限的資料中顯示的是書生從軍,其他的情報也都泛泛而知,多半是一知半解的樣子。
不過劉先河並不是一個好交往的人,雖說不是嫉惡如仇,疾世憤俗的年輕人了,但對軍統的印象實在惡劣,不過他和宣鐵吾的關係還算不錯,也是老相識了。
兩人在上海的時候就見過面,宣鐵吾的情況特殊,當年甚至爲了大清洗的事情和蔣介石鬧翻遠走青島。
就憑這份情誼在,劉先河也會對宣鐵吾假以辭色,一敘當年之誼。
惟獨例外的就是沈醉,他當年是以學生身份進入的復興社,後來一直在軍統任職,這點過去他真的不敢都吐露出來,和他有仇的不僅僅是漢jiān和鬼子,連兩黨之間也多有怨懟,反正軍統做過的事都可以落他身上,和他沒關係也也是如此。
想明白了這些,沈醉心中釋然,默默在心底唱道:“我是小
我是小人物。”
劉先河提起水壺,沖洗了一下杯子,用軍用飯盒給幾人道上一杯茶,一邊扭頭對宣鐵吾說:“宣將軍,你們的情況我黨也有明示,一切都以統一抗戰爲第一要務。而且你們出來駕到,我們做一下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
宣鐵吾一時也猜不透其中的關鍵,不過他來的時候,也是有所準備,已經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沈醉在邊上只能乾着急,反倒是謝維俊拿起一杯茶遞給沈醉,誠懇道:“你們有要求請提出來,只要是合理的,我們能夠辦到的,一定儘量滿足你們。”
宣鐵吾暗自下決心:“好吧,我就有什麼說什麼。國民zhèng fǔ準備在東北建立一個情報戰,還有組建一支敵後遊擊縱隊,開展統戰工作,將一些在僞滿不得已的僞軍拉攏過來,形成一支抗日力量。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個大問題,一是今年過冬的冬裝,二是白城僞滿防衛司令邱清昌有意棄暗投明,但是白城駐紮了日軍一個聯隊主力,大約有2000日軍,他希望我們在軍事上配合他的起義。不過您各位也知道,我手上能夠動用的兵力不足一個連。”
交談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謝維俊等人想不到的是國民黨這麼快就能夠拉攏僞軍一個旅的部隊,如果照着這個勢頭髮展下去,結果是非常可怕的。
不過,劉先河不這麼看,白城的皇協軍混成第11旅,在僞軍中也不過是二流,戰鬥力差的見到游擊隊都躲的地步。
原先的戰區僞軍司令張海鵬在額穆被我軍擊斃,這支僞軍會不會被關東軍保留都成了大問題。
劉先河通過統戰工作,也大致瞭解一些情況。邱清昌這個人野心很大,但是能力不足,又不滿於日軍對他的剋扣和防範,早就有反意,但是要說讓他去抗日,這話多半有些不靠譜。
見周圍都不說話,劉先河開口道:“邱清昌的部隊戰鬥力差,人數也不多,僅有一千多人,而日軍對其防範也很嚴。不過具我們瞭解,這個人抗日決心是不堅定的,多半是想借着抗日的名義戰局白城一帶。”
有些話不用多說,聰明人都會明白。
宣鐵吾無奈的搓着手,臉上露出了苦笑:“他只要過來,我們總有辦法讓他沒辦法耍滑。”
“哦。”劉先河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沈醉,他總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特別。在**中,三十來歲的少將無一不是精英人物,沈醉的年紀看上去三十都不到,已經是少將軍銜,這樣年輕的少將,如果是靠軍統晉升而來的,必然是舉國聞名的軍事天才。
可是在劉先河的影像中,似乎總想不起有這麼一個人。
沈醉立刻報以微笑道:“劉將軍,只要能夠削弱日軍的實力,就是對抗日做出了貢獻,白城的僞軍現在還給鬼子辦事,不管他們今後打不打鬼子,就是脫離和關東軍的聯繫,不給日本人賣命,就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勝利。”
“有道理,參謀長你的意思呢?”劉先河不由多看了沈醉幾眼,有見識的不見得能辦事,不知不覺之中,他對沈醉多了幾分好奇心。像沈醉這個年紀的人,多半是血氣方剛的脾氣,卻顯示出了成熟的思慮,憑藉這份能力,就不能小視。
謝維俊低頭想了想,轉頭看向曾一陽擔心道:“我們在嫩江西岸的實力不足,而白城又靠近遼寧,已經是關東軍重點防禦的區域,這方面……?”
“確實是這麼一個情況,白城的情況很複雜,又是鐵路中轉站,一旦起事泄露,別說一千多的僞軍,就是去一個師也沒用。日軍能夠在短時間內,就從熱河和遼寧、吉林三省徵調兵力,一天之內就能調集一個旅團,三天兩個師團。派多少人去都沒用。”曾一陽點頭認同道:“如果讓這部人馬出城,一路往北,現在的條件下該地區周圍河流比較多,距離枯水期還有一段時間,也不太現實。而泰來的日軍部署江防,兵力至少在一個聯隊,要想派出接應的部隊,最多隻能在景星邊上。”
“景星?”宣鐵吾嘴中重複了一句,心中有些擔憂。
這支僞軍是國民zhèng fǔ爭取過來的第一支在東北境內的僞軍,對國民zhèng fǔ的意義重大,是否能夠成功,將起到重要的意義。
沈醉見宣鐵吾爲難,上半身往前探了探:“現在他還是僞軍,要想離開白城惟獨需要在泰來等地發生戰鬥,讓關東軍警覺,但有不敢派出其精銳的江防部隊,那麼白城的僞軍還是有一些希望的。”
“5縱4團在景星,穿插到泰來是可以,不過只能伏擊日軍輜重小隊和邊緣駐所。”謝維俊低聲給曾一陽提示道。
“讓在納河的6團渡江,把場面搞大一點。”曾一陽眼神盯着地圖,心中明悟,這也不是一個增加在北線作戰的一個重大砝碼。
讓在北滿的日軍攻擊集團有一個腹背受敵的假象,加速戰役的進程。
迫使第8師團冒進尋求和14師團的回合。
曾一陽隨即又說道:“這樣,我們將在景星的主力部隊在戰後抽調,該地區就成爲讓給由成爲**在東北收復的第一塊失地。周圍……”
曾一陽手中的鉛筆一點點的敲打着,地上的圖紙,發出連續的卡卡聲,眼神從景星往邊上移動:“宣將軍,看你的面子,我再送你一份大禮。我軍從博克圖、扎蘭屯,泰來等地的游擊區也一併退出……”說道這裡,曾一陽不由的擡起眼來看着宣鐵吾笑道:“今後的忙,我多半幫不了,要看你們的了。”
宣鐵吾一下子跳起來,握着曾一陽的手,激動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
沈醉一下子都傻了,他知道這麼一大片區域,雖說都是地廣人稀的區域,但是陳光主力在不久之前橫掃過該地的日僞勢力,留下的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區域。
按照轄區面積來算,至少是六個縣,近五萬平方公里的面積。
如果這功勞傳到chóng qìng,他沈醉的大名算是在軍中也有一席之地。
沈醉這才明白,爲什麼老蔣臨了將宣鐵吾從莫斯科招來東北,原來宣鐵吾在兩軍協同上,起到的作用,堪比數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