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你讓我出去。”未名拉着簡陌的衣衫急切的喊着,“怎麼了啊,怎麼了?”
才十三歲的少年,一身淡藍色衣衫,未名已經苦苦哀求了很長時間,簡陌就是不曾開口說一句話,也不許他走出她的房間。
“都已經三天了,你爲什麼不讓我出去?那些人呢?哥哥們呢?”未名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哥哥你讓我出去。”
藍衣的少年蹲下,都不知道該用何種目光來看她,他只是輕撫起了未名的白色長髮,“開來,你的命真的不好呢……”
未名一下子就愣了,然後訥訥的問,“到底,到底出了什麼事?簡黎大哥呢?”
“是時候了吧,你也該見一見簡黎了。”簡陌站起,向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未名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她向門口走去但是聽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簡陌,遲疑了片刻,然後左手泛出微明的顏色,反手一喚,晴雪便如凝煙一樣出現在她手中。
簡陌對於這個動作驚了一下,看着推門而去的小小身影,眼裡的光變暗了下去。簡黎究竟有多疼這個孩子,可終究無法護的她周全,未名最後還是拿起了晴雪以求自保。你不在了,面對外面的一切,她也只能依靠晴雪了。
簡黎,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願相信,那得了晴雪的人,生活會平淡嗎?他能有幸福麼?那種擁有覆兲之力的人,畢竟會被捲入亂世洪流之中去的啊。這個我都懂的,你真的就不懂麼?
簡黎或許只是想讓未名快樂的活着,百般寵溺,教她各種技藝,爲她尋得名師錦,原本這樣活着,是很好,但是,簡黎都忘了,他自己都是可生活在一個接着一個的陷阱與暗算之中,他怎麼會護的了未名一生。自她拿了晴雪開始,簡黎就該明白,他命中註定不是尋常女子,他註定不會在別人的廕庇之中長大。
未名急匆匆的跑向前院簡黎的住處,只要穿過前面的一段迴廊就是了,可是眼前的景象,實在令未名望而卻步。
整個迴廊都漆上了白漆,掛上了白綢子和白色燈籠,除了植物的綠色,完完全全看不家其他色彩,有侍女身着白衣穿行而過,神色肅穆。
這個場景似乎見過,只是……
未明明白了含義,險些抱不住那個與她瘦小身形極不相稱的長劍。
“不會的,不會的。”未名重新抱好晴雪,向迴廊盡頭跑去,而有一種淡遠的曲子漸漸在耳邊明晰。
曲子輕緩飄渺,略帶幾分寒涼。
未名倚在院門邊,看見了她不相信的情景。
簡黎就躺在落雪木作的白色棺材中,白色的長髮柔順的披了一身,臉上還是沉睡的安靜面容,一身白衣勝雪。簡羽爲他吹着未名叫不上名字的曲子,他安靜的一動不動。那是三日前還陪他在院中玩的人,微笑那樣的明晰溫暖,歷歷往昔猶在眼前。
怎麼相信,他現在是……或者說,他曾經是,之曾經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是疼愛着她的哥哥,未名只是站在了門邊,一動不動,沒有人發現她。
來送葬的有很多人,包括之前到達的簡陌哥哥和二哥三哥及簡瞳。還與很多別家族或其他房的人,一身白服的未音,伏在棺木旁邊,淚水落在簡黎的衣襟上,上自溫熱。
一曲畢,簡羽放下黑蕭,緩緩輕聲說,“起靈。”
未音被人拉着離開了棺木,眼睜睜看着灌棺合上。這樣的情形之下,並沒有人發現,送葬的人中單單少了未名。
很多很多白衣人一起行走,棺木在馬車上,和人羣一起緩緩前行。帶着招魂幡,伴着漫天飛散的白色紙錢。猶如一場飄飄揚揚的大雪。
這是一場純白色的葬禮。
而這一簇白色行至門口時,卻齊齊停住了。因爲他們看見未名安靜的站在巨大的拱形門旁邊看着棺木。手中抱着那柄絕世的晴雪。
自從那次傷到軒轅楠之後,整個皇族都知道未名拿着晴雪,是何等的厲害,於是,此時便有了粉粉的刀劍出鞘之聲。
未名卻只是一把抽開晴雪插在地上,聲音冰冷的說,“你們這些人中一定有一個害死了哥哥,滾吧,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
大家都一驚,只有未音過去抱住未名,小聲哭道:“姐姐。”
未名一動不動,那一瞬間,未名終於懂得藍徽話裡的意味。只是一味的忍讓與抱怨,哭泣,是沒有用的,她那麼單純善良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好人的,卻只換來這樣的結果。她不會哭,她明白即使哭泣簡黎也不會醒來,未名也知道送葬的人中一定有誰害死了哥哥,但是她無能爲力,她畢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無能爲力。
哥哥們不告訴他這個消息,也是怕她衝動做出什麼過格的事情來吧?
如果說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師傅學更多的技藝,而有能力報復那個兇手,她再也不會是從前的那個爲未名。
未名轉身時,那些過去似乎永遠定格在了她背後,飄揚的招魂幡,紛紛揚揚如雪的紙錢,白色素衣的人羣和白色的落雪木棺,成了她六歲那年生命中最生動的背景。
而那柄晴雪,帶着彌散的殺氣,插在了這個背景之上。
“六名兒?”藍徽看着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陷入沉思的未名,試探性的召喚了一聲。
在黎明的微光中,未名坐在離墳地沒有很遠的向魂河岸上,晴雪就橫在他的懷中。不是很明亮,看不清她臉的輪廓,臉完全沉浸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