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幽藍花海中,鳳吟雪着白藍相間的校服,獨立其間,風撩起他三千烏黑如瀑秀髮,眼眸如星,波光異彩,透出淡淡的憂愁,清雅如蓮,絕世獨立,羽化登仙。
看到鳳吟雪眼裡露出這樣的輕愁與心疼,華軒霖心裡也一陣陣的抽痛,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碧玉簫,指尖都泛着慘白,微微蹙着眉,想說什麼,卻發現這一瞬間,他似乎失去了語言功能。
華軒霖只能凝視着,那挑動他心絃的眼眸、那讓他魂牽夢繞的容顏,眼神裡溢滿了無數的言語,似是要透過風,將他的心情,傳達給,他的愛人。
對不起,雪兒,我還是給你帶來了困擾麼?這絕非我所願,你的臉上,只適合笑容,你的眼裡,應該是流光溢彩。
記得那時,晚風輕拂,醇酒飄香,你芙蓉如面柳如眉,你緊緊摟住我的脖子,溫言軟語,風清意更濃。
然而,令我淪陷的,非那精緻的容顏,非那酡紅的臉頰,更非那如絲的媚眼,而是你身上透出的那份乾淨純粹的氣息,能滌盪靈魂的純然淺笑。
所以,不要困擾,不要蹙眉,不要憂愁,這樣,我會比你更痛,我會無法原諒,帶給你痛苦的,我。
鳳吟雪那雙斂盡一切風華的鳳眸裡,隱隱藏着幾分震撼與無措,他讀懂了華軒霖眼裡的情感,理清了華軒霖眼裡傳達出的無盡言語,他卻膽怯了,這樣的濃情厚意,他第一次有了,承受不起的壓力。
“軒霖哥哥,我……”
鳳吟雪話未完,便被華軒霖以眼神制止住,但見華軒霖淡然一笑,收起碧玉簫,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瀟灑風流。
他隨手摘下一朵藍色妖姬,走到鳳吟雪面前,柔和的聲音,一如記憶裡的溫柔,“什麼也不用說,你只要記得,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靜靜的守候着你,不要有愧疚,不要有壓力,你只要給我能一直看着你微笑的機會,足矣。”
那朵悽藍透着妖異的花,在風中搖擺着身姿,似是心頭留下的藍色眼淚,鳳吟雪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可是看着那雙淡然溫潤的眼眸裡,此時盈滿着期待與希冀,所有的話,如鯁在喉,他只能伸手接住那朵玫瑰,任心底的感動四處流溢。
那一刻,鳳吟雪看到男子的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現,待仔細辨認,卻只看見笑靨淺淺,柔和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雪兒,我可以抱抱你嗎?”
鳳吟雪擡起頭,還沒說話,便聽見男子有些急切的聲音,“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抱抱你,可以嗎?……”
軒霖哥哥,如此優秀的你,何曾如此卑微的乞求,你該是我心中那個永遠超塵脫俗的存在,臉上掛着自信的淡笑,手彈古箏,踏遍千山,澤被天下。
酸澀之感涌上心頭,鳳吟雪一把投進華軒霖的懷裡,淚水終於忍不住輕輕悄然滑落,“軒霖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華軒霖感覺到懷裡的身軀帶着絲絲顫抖,連帶着他的心,也在輕微顫動,他伸手緊緊摟住鳳吟雪,緊得彷彿要將對方嵌進自己骨血裡。
清風中,藍色的花海,翻飛的衣袂,交融輕舞出,一抹香濃,朦朧可見修長而綽約的身姿,緊緊相擁,不帶任何曖昧旖旎,只有萬千的憐惜與深情。
良久良久,華軒霖放開鳳吟雪,雙手捧起那張此時盈滿淚水的臉,輕輕爲他擦去眼淚,憐惜地撫過那雙此時已經有些紅腫的眼,心疼交纏着愧疚,終於輕嘆出聲。
“雪兒,你本不該向我道歉,情之一事,本無對錯,如果你先遇上的是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我不去爭取,只因,我不希望你爲難,不希望你有絲毫不快樂,然而,你還是因我而流出眼淚,我覺得自己真該死……”
鳳吟雪睜着紅腫的眼睛,瞪了眼華軒霖,伸手揉了揉眼睛,輕靈的聲音此時帶着濃濃的鼻音,“華軒霖,你不僅是個混蛋,還是個傻瓜!又混又傻,我纔不是爲混蛋傻瓜哭,纔不關你的事!”
話音落,鳳吟雪拉起華軒霖的衣袖,狠狠擦了擦自己的鼻頭,滿意地看着純白如雪的西服上,染上了污漬……然後,嘟囔着又伸手抱住了華軒霖。
華軒霖愣了一下,轉而笑了,伸手輕輕撫着那如絲綢般的長髮,而那笑容,仿如春梅綻雪,霞映空谷,帶着淡淡的寵溺與滿足,“是,雪兒說的都對,我是混蛋,我是傻瓜。”
沉默了好一會兒,華軒霖聽到一抹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他聽到他說,“華軒霖,能不能,不要這麼傻?雪兒真的值得嗎?”
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華軒霖的聲音仍淡然,卻多了份不易察覺的苦澀,他說,“是啊!華軒霖,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傻?雪兒真的值得嗎?”
後來,兩人都沒再說話,任沉默包圍了二人,這個場景,直到千萬年後,那時已經沒有華軒霖,只剩下他鎖骨上默默綻放的一片墨竹葉,鳳吟雪仍清晰地記得,在源境裡,有一個人用着溫柔的語調,卻帶着些味苦澀地對他說,“是啊!華軒霖,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傻?雪兒真的值得嗎?”
華軒霖用他的生命,換取了一個被記住的永恆,用他的笑容,留住了鳳吟雪的笑容。
在沒有了華軒霖的那麼長久歲月裡,鳳吟雪臉上再也沒有了眼淚,因爲他一直記得,有那麼一個人,只喜歡看他笑,會爲他的眼淚,心痛,愧疚。
華麗燃燒的激情,是生命的消逝,然而留下的灰燼,也許是另一場奇蹟的開始。
離開源境之前,華軒霖將掌控源境的咒語教給了鳳吟雪,而後華軒霖輕輕抱了下鳳吟雪,便走了,留下鳳吟雪一個人往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沒鎖,鳳吟雪直接推門而入,卻立馬怔住,只因他看到他的火狐哥哥焱璟,正在用法術控制着一把剪刀,而那剪刀正拼命追趕着,雙手遮住劉海四處逃竄的張濛,只見他嘴裡還在大喊着,“不能剪,不能剪,絕對不能剪!”
看到有人進來,張濛立馬跳到鳳吟雪背後,然後剪刀立馬定在了鳳吟雪眼前,轉了個圈,又飛回了焱璟手中。
鳳吟雪疑惑地看了看二人,在心底無奈的翻起了白眼,哥哥,果然開始整人了……
手裡把玩着剪刀,焱璟仍是優雅地端坐在椅子上,而張濛此時正氣喘吁吁一臉憤恨得望着焱璟,兩方都沒有絲毫聲音,靜靜的對峙着,鳳吟雪無奈,只能開口打破沉默,“哥哥,你又在幹什麼呀?你幹嘛欺負我同學?”
焱璟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微微眯起的眼裡,盡顯慵懶,聲音仍是那種不羈風流的性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己走過來,讓我把你劉海剪掉,要不然……呵呵……你自己看着辦。”
鳳吟雪轉過頭,看見張濛死死咬住下脣,最後眼睛一閉,再次睜開時,已是,視死如歸般的壯烈眼神,他越過鳳吟雪一步步往焱璟走去。
看見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少年,焱璟嘴角的弧度拉大了些,輕佻地說道,“這才乖。”
焱璟又看向鳳吟雪,向他勾勾手指,臉上已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雪兒等我把我這新收小跟班的頭髮理理,我們再回家。”
“哦。”鳳吟雪輕聲哼唧一聲,坐到一邊,把玩着手中的藍色妖姬花瓣。
“哼!戀弟情結的變態。”張濛看見這明顯的差別對待,在心底腹誹,下巴卻突然被擡起,耳邊響起一抹異常魅惑的聲線,“你說什麼?”
“啊?我什麼都沒說呀?”張濛仍不知道,他再次將腹誹的話直接說了出來……可嘆可悲啊……
焱璟輕輕一笑,鳳眸裡凝聚着萬千的風華,無限的媚惑,微微勾起的脣角,如絲的媚眼,瞬間晃得張濛瞬間呆滯,“是嗎?我怎麼聽見有人說,戀弟情結的變態?恩?”
張濛心底一震,看着男子笑得異常豔麗,額上開始冒着冷汗,臉上帶上諂媚的笑容,“聽錯了,大人肯定聽錯了,我說得明明是,大人您真是疼惜弟弟的好哥哥!”
“哦?是嗎?”焱璟一手撥開少年的劉海,端詳了片刻,“算了,還是去讓傑克給你修理修理,當我的跟班,當然要美美的才行,今天就放過你,明天晚上就別回去了,跟着我去瑰蘭苑,我要好好給你改造一下。”
我能不能不要?……然而這話,最終湮沒在,焱璟那似笑非笑威脅的眼神裡。
“我記住了。”少年最終只能無奈答道。
焱璟放開少年,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滿意地眯了眯眼,“真是乖孩子,那就明天見哦!”說完,焱璟站起身,牽起鳳吟雪往外走去。
鳳吟雪轉過頭,巧笑倩兮,向張濛揮揮手,眼神裡略帶同情,“再見。”
張濛低垂的頭這才擡起一點點,勉強勾起一抹笑意,“再見。”妖孽啊妖孽……造孽啊造孽……
當鳳吟雪回到瑰蘭苑裡的別墅,看見路易斯正穿着圍裙煲湯,腦海裡劃過華軒霖的臉,想到他那無法償還的深情,一瞬間,心頭有種無語言喻的洶涌感動,鼻頭酸酸的,他飛奔而去,從後面抱住路易斯。
“路易,我心裡很難受。”
原來,不管遇到什麼,都有你陪着我,這就是幸福。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