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療法。呵。方溫。”方知笑得詭異。“學着放手。”
“你說什麼?”
“讓她站在太陽底下。重生而爲人。即便是要靠着吸血的人。人類只要站在太陽底下, 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鬥志。他們管這叫志氣,或者雄心壯志,或者野心。管它什麼, 反正太陽是個好東西。”
“可依念痛恨血液。方知。”方溫委屈解釋。“她就是站在太陽底下, 她也是個吸血鬼。她還是要吸人血。”
“你太嬌寵她了。”方知面不改色。“她小時候連黃瓜茄子都不吃。”
“她現在也不吃。”方溫振振有詞。
“你不能永遠寵着她。”
“我能。”
在養女兒的立場上, 方溫從來沒有有過一絲一毫的退卻和遲疑。
“那你寵着吧。”方知冷着臉。將筆記本一合, 扔給他。“等到你看到這筆記本能笑出來的時候再找我。”方知不想對着無腦寵女兒的吸血鬼討論什麼叫自立和堅強。
他真的該讓方溫研讀一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十九大核心內容再出來的。
“方知。”方溫無措看着他。不知道方知怎麼了。
這人類的世界日新月異。沒有方知,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比較好奇。你爲什麼只打開了這一本。”方知嘆了口氣,拿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來安慰自己。
只能悠悠哉坐在沙發上。看向茶几上的第二本。
“因爲。”方溫臉色忽然僵硬了一瞬。“依念不想讓我看到。”
“因爲筆記本上畫了耶穌?”方知嫌棄地親手把包裹的好好的一層薄膜除去。對着書一樣的筆記本斂眉。
“嗯哼。。”方溫不置可否,咕噥一聲。彆扭地垂眼不去看那本筆記本。
他不怕耶穌。他也不怕十字架。偉大的純血Kindred活了那麼久把什麼都看淡了。他甚至連碰到信奉基督的血族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不是直接讓他們親自去見上帝。
但這是依唸的筆記本。拒絕他的,不是耶穌, 是依念堅決的態度。
“我沒想到喚回你良知的不是你高傲的自尊, 而是你的那個寶貝閨女。”方知露出個假笑來。“偷看日記不是一個紳士所爲。”
“那你還翻完了。”方溫不假思索。
“你讓我看的。”方知反駁。
“可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方溫低頭看了自家女兒選的粉嫩粉嫩的筆記本封面。
“不是你的還讓我看。你的道德品質敗壞得讓我不寒而慄。”
“………………”
“總之這本不能看。”方溫堅持。
“那好吧。”方知無奈搖了搖頭。方知放下筆記, 決定讓一點這個愚蠢迂腐又固執得可怕的傻逼。
“但是你需要把他們放在我這兒。”
“憑什麼。”
“憑你不間斷的抽風。你不怕你什麼時候把持不住,把這麼珍貴的東西不小心變成垃圾?”方知聳聳肩膀, 惋惜道。
“算你狠。”方溫咬牙道。
“回去吧。”方知收起方依唸的筆記本。平靜說道。“你女兒該醒了。”
聽到最後一句的方溫饒是再想取取經也不情不願地滾回去了。
屋裡重新歸於寂靜,方知停下了動作。將那兩本筆記本擺在茶几上,默默給自己再倒了杯酒。
深紅的酒有一絲從嘴角漏下來,蜿蜒成一條紅色的絲線。
方知眼睛裡閃着瘋狂,手一鬆, 讓空杯子就那麼直直墜下。碎成無數塊玻璃碎片。
那本未打開的筆記本厚重, 古典, 像是一本厚厚的書。封皮上的耶穌甚至足以稱爲《耶穌畫像》的仿品。
沒錯, 就是那幅名畫。
如果方溫記性好一點。他會想起來, 這本筆記本是自己送給方依唸的禮物。
如果他的記性再好一點。他還會想起來,這本筆記本上之所以會印上耶穌, 純屬是因爲他自大地覺得這是自己對耶穌的蔑視!
用上帝來做封面的筆記本。方知甚至還建議他,在筆記本上附上他獨有的屬於吸血鬼的黑暗氣息。當純潔與黑暗交織,在聖潔裡掩藏的黑暗,是那麼的符合方溫的氣質。
這是一本與衆不同的筆記本。因爲這原本是屬於方溫的。
如果他還記得的話。
在剛纔他拿出筆記本的時候,他就該意識到。這本筆記本上,比那本寫上了殺馬特筆記的筆記本要珍貴的多。
因爲這出於真正的吸血鬼方依念之手。吸血鬼方依念,而不是現在那個忘記一切的方依念。
方知真的想撬開方溫的腦子看一看,他那秀逗了的腦子裡,除了方依念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沒有。
現在的方依念又怎麼會毫不畏懼他的氣息,在裡邊寫東西呢?能用這個筆記本的,唯有不畏懼他的那個方依念。那個就算恨他,怨他,也不會懼怕他,畏懼他的初生成時的方依念。
那麼,那個時候的方依念又到底在這個有意義的筆記本里記下了什麼?
方知抿着嘴。不帶有一絲猶豫地打開了筆記本。
……………………
“幹嘛去了啊?”
方溫剛進門的時候就看見自家閨女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串門。”方溫面不改色。咳嗽一聲。
“串門?”方依念訕笑一聲。哦一聲,不再提。
方溫這才發覺,方依念今兒穿的還是睡衣。
“沒睡醒?”方溫皺皺眉。方溫麻利換了衣服,將圍裙穿上。進了廚房。“早飯吃啥?”
“荷包蛋。”方依念打了個哈欠。
“沒這個選項。”
“那就,陽春麪。”方依念想了想說。
“妥。”廚房裡的方溫一掃頹唐,中氣十足。
“煮陽春麪的時候能順便臥個蛋嗎?”
“………………”
方依念還是吃到了荷包蛋,還是倆。糖心的那種。
方溫做飯還可以。至少比方依念不知好了多少個段位。
方依念就算是黑夜顛倒,也是慣常執拗地吃一日三餐。
別說半夜裡沒飯吃。連主席大大當年都號召“年輕人少熬夜。”可見熬夜是多麼平常的事情。
託熬夜大軍的福。方依念曾經還在半夜凌晨兩點點過一次新鮮小龍蝦。全程無風險,老闆聽說他是女的後,還免費附送了啤酒陪聊服務。
被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方依念是吃一夜三餐的。以前吃外賣,和自己做的黑暗料理。
方溫來了後,方依念仍然吃一夜三餐。
現在的一夜三餐卻全部出自方溫方大廚之手。
方依念有時候默默在心裡畫圈圈。想着,就衝着這一夜三餐,方依念同學也該好好對方溫。
要是方溫不介意,以身相許也是好極了。
可惜。看着用完“早餐”仍然勤勤懇懇忙忙碌碌連看都不看自己的田螺先生。方依念覺得,他大概是看不上自己這樣的。
方依念想起了昨天的那個夢。夢裡的一問一答讓她羞恥又興奮。
昂,方依念又可恥地虎軀一震。
“方溫?”被詭秘興奮衝昏頭腦的方依念捂着紅通通的臉,含羞趴在飯桌上羞答答問方溫?
“嗯?”方溫下意識回過頭去。就看着自家閨女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某人眨巴着星星眼。一臉癡漢像。
“你想讓我喜歡什麼樣的?”方溫一愣,忽然一笑。
當然喜歡我這樣,我這樣,我這樣的啊。內心瘋狂叫囂着的方依念恨不得捉住方溫的肩膀演一出瓊瑤大戲。
“當然是。”感謝天感謝地。智商還在線的方依念同學,還知道用她的腦子認真想一想。
“不管怎麼樣的。最起碼得是個人吧。”
是個人吧。
個人吧。
人吧。
吧。
很好。這個話題還沒開始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