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在見到這幫人來勢洶洶之後,郝強已然料到了其中原因。
“你!”楊衝的二叔怒氣衝衝地說,“你怎麼能擅自做主?我哥手術的時候,你沒聽到醫生是怎麼說的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連我們都不通知一聲,就……就……”
“二叔!”這時候,楊衝從人羣裡冒了出來,說,“我通知你們了,我打了多少電話,可你們的手機全都關機了!”
“是……是嗎?可能是沒電了吧,那……”楊衝的二叔有些接不上茬,他隨即將視線轉向了三叔。
楊衝的三叔不善言辭,見衆人的視線都指向了他,頓時憋得滿臉通紅。不過,他不會說話,他媳婦可是截然相反。
“喂!看什麼你們?昨天大哥那住院費的錢,我們家也出了!”楊衝的三嬸站出來說,“昨天一聽說大哥進了醫院,我們兩口子都跟飛過來似的,根本就沒帶着手機!”
“郝強,”三嬸身材苗條,打扮時髦,可一張嘴說話,卻端的是頤指氣使,好不威武,“我問你,昨天大哥的事,就算沒有我們在場,是不是也該由楊衝來做決定?你一個外人,憑什麼要替我們家做主?”
“是呀!”見三嬸打開話匣,二嬸也來了精神。這位二嬸體態臃腫,說話卻是細聲細語,“郝強啊!不是我說你,你昨天的決定,實在是太欠考慮了!醫生都說了,大哥沒有甦醒的機會,只能當一輩子植物人!可你們……
“植物人吶!你能理解那是什麼意思嗎?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跟個死人一樣!不是我們幾個不願照顧大哥,關鍵是,這樣做的話,大哥他本身也會受很大的痛苦的!何必呢?”
“對啊,對啊!”見二嬸把話說到了點上,衆人是紛紛點頭。
“郝強,你看,”二嬸繼續,“我知道你跟你姑父的感情深,你姑父疼你!可你想沒想過,這樣眼睜睜看着他躺在牀上,再也不能醒來,你的心裡能好受嗎?那我們和他的感情就淺麼,我們的心就能好受了?現在大哥躺在牀上,誰都不認識了,我……”
說到這裡,二嬸的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再也說不下去。
二叔趕緊拿出毛巾,幫她擦拭。
“現在倒好!”二叔接過話茬,繼續埋怨,“讓我哥受這麼大的痛苦!郝強啊……”
“行了!”
郝強繃起臉喝了一句,竟是把二叔嚇了一跳。
“你們說的話,我都理解!”可能是酒勁上來了,郝強滿面通紅,說話也是有些醉醺醺的,“你們在擔心什麼,我都知道!所以,不說廢話,現在,我就鄭重其事地通知你們,我姑父這裡,不用你們操心,不用你們費力,也不用你們照顧,我和楊衝……”
“你!你喝多了吧你?”沒等郝強說完,三嬸忽然聞到酒味,頓時雷霆爆發,“好你個大外甥!你姑父都這樣了,你還有臉去喝酒?
“哼!說醉話豈不說得輕巧?叫我們不用管了,你來照顧,你拿什麼照顧?你知道你姑父躺在這裡,一天是多大的費用嗎?你還拉上楊衝,你知道我們家衝兒現在念初三了吧?你想耽誤他考學,耽誤他的前程你……”
“郝強!這個敗家孩子!”二叔接力,掏出幾張紙條來說,“看,一聽說大哥快要不行了,這些債主們把借條都送過來了!要不是爲了給你籌錢,開你那個破網吧,我哥他能去借這麼多錢嗎?你這麼做,對得起大哥嗎?”
“二叔,你們就少說兩句吧!”這時候,楊衝眼淚都出來了,“我爸欠下的債,我知道,不光是給強哥開網吧,還有以前給我媽看病時欠下的……”
“衝兒,你就別替他打馬虎眼了!”三嬸瞪大眼珠,跟包租婆似的嚷道,“你睜大眼睛看看,要不是他,你們家至於過成現在這樣嗎?你爸他至於跑出去打工,被車撞了嗎……”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似要用唾沫星子將郝強淹掉。
這時候,郝強卻是一言不發,在聽了一會兒後,他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喂!你幹嘛去?我們還沒說完呢!”三嬸嚷道,“看見了沒?看見了沒?惹完禍,他自己一走了之了!給咱們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喂……”
三嬸想上來阻止郝強,卻被憨厚的楊衝攔了下來。
出了病房,郝強將整個身體貼在了走廊的牆上,仰天打了一個酒嗝。
這時,他看到長椅上不知誰落下了一瓶礦泉水,當場也不管髒淨,擰開蓋兒咕嘟嘟地狂灌了起來,直到把多半瓶礦泉水全都喝下,他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接着,他見四周無人,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從儲物空間裡,把那個裝滿錢的旅行箱掏了出來。
然後,他拉着沉重的箱子,重新走回病房。
衆人一見郝強居然又回來了,先是意外地停頓了一下,這才又張開嘴準備朝他開炮。
誰知,郝強卻忽然伸手,給他們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
衆人不明所以,紛紛住了口。
吱……
旅行箱拉鎖拉開後,隨着郝強用力一擡,滿滿的一箱鈔票,赫然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
嚯……
衆人先是驚呼一聲,隨即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愣在了當場。而眼神則全都直勾勾地看向了鈔票。
就像電影定格似的,足足過了半分鐘,空氣中才再度傳來有人喘氣的聲音。
郝強則依舊醉眼惺忪,他掏出一捆錢來,衝楊衝的二叔招手說:“欠條……拿過來。有欠條,來換錢!”
二叔猶豫了片刻,這才慢慢地遞過一張欠條來,嘴裡還補充着說:“這個,是你姑父單位的一個同事,已經借了有5年多了……”
郝強抄過欠條一看,上面居然只有2千。
“靠,這麼點兒!”郝強去拆錢上的皮筋,嘴裡嘟囔,“還得拆開!”
可是,不知這錢怎麼捆的,還挺結實,郝強搗鼓半天竟然沒弄開,當即喊楊衝過來幫忙。
“哦,對了,哥!”聽到郝強叫他,楊衝轉身從包裡翻出5千塊錢,“這是你叫我還給叔叔們的錢,我剛纔忘了!”
言罷,楊衝把錢給他二叔遞了過去。
“嘿!玩兒去!”郝強一把推開楊衝的手,說,“5千而已,你自己留着吧,當零花錢,花完了,再找哥要!”
“啊?”楊衝傻掉。
“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爸的字跡?”郝強叫楊衝瞅了一眼欠條,楊衝點頭,確認無誤。
這時候,郝強鼻子癢癢,他便旁若無人地擤了一把鼻涕,然後才把一捆錢都給楊衝二叔遞給了過去,同時說:
“給,正好兒一萬。既然5年了都,那就多給人家點兒利息!那個,除了還賬的,還有你們出的那5千塊住院費,都在這裡頭了。瑪的,我姑父做的可是開顱手術哇,5千塊頂個屁用!?”
最後這句,明顯是在罵人,楊衝二叔的臉立刻變得跟發黴的泡菜一樣。
可是眼瞅整整一捆鈔票遞過來,他卻根本沒法發作,只能默默地將粘着郝強鼻涕的錢接了過去。
“還有嗎?都拿過來吧!”
郝強又把其它的欠條斂了過來。幾張欠條都加在一起,不過一萬塊錢而已,竟是連他的中午飯都不夠。
不過,郝強卻已經看得明白。
別看他二叔嘴上說,這是姑父欠他同事的錢。其實,這些錢根本就是欠他自己的而已。否則的話,別人的欠條,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交給他?
看來,今天拿着欠條來要賬的,根本就不是外人。
不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郝強還是把錢都還給了他。
二叔領到錢後,三嬸也是恍然大悟,忙說,哎呀,我家裡還有欠條呢,大哥欠我家好幾千,沒拿來!
言罷,她還埋怨三叔當時攔着她,竟是把她老頭子給罵了一頓。
“沒關係!”郝強無所謂地說,什麼時候把欠條拿來,什麼時候來拿錢!不光你家,我姑父還欠了誰的,你們儘管把人都喊來吧!
“強哥,你……”楊衝曾經見到過郝強的豪爽,但做夢也想不到郝強會有這麼多錢,忙滿臉真誠地開口詢問,“開網吧,真的能掙這麼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