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殺人風
一道道的小口子細細密密,基本都維持着不到一公分的長度,並不深,鮮血從傷口上溢出來後,來不及滑落就被凍結,有些傷口上乾脆還插着小小的冰晶。
這些傷口全都是凜風捲起的冰碴子劃在人臉上留下的。
可張歆雅的對此卻渾然未覺,在和我對視的時候,眼神與我一般無二。
隨後,我們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的臉……”
“……”
我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沒有疼痛感,但指甲可以摳住臉上的一些傷口。
不必說,我的臉恐怕比張歆雅好不到哪裡去。
細細一想,這倒也正常,眼下我們所處的這地方,氣溫恐怕在零下三十度以上了,沒有任何防寒保暖的措施,頂着凜風呼嘯前行,早就凍得沒知覺了,皮開肉綻自然感覺不到疼痛。
這樣的傷口幾乎人人身上都有,只不過此前頂着狂風不好說話、又爲了節省體力,每個人都只顧着低頭趕路,沒有任何彼此之間的溝通,受了傷竟是拖到現在才發覺過來。
“好厲害的風!”
鷂子哥拽着外套的衣領向上一提,整個的腦袋都鑽進了外套裡,只餘下一雙眼睛,轉過身來對我說道:“不成了,驚蟄,咱們得想法子找個地方躲避一下,這風太邪門了,不知道是從地表來的還是從哪來的,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走一步都費老鼻子勁了,還是先找個地方捱過這一陣子大風再說吧,可別讓這刀子風給咱們活剮了!”
張歆雅連連點頭,女性抗寒能力先天就比較差,她早就受不住了。
我看了眼我師父,我師父並無任何異樣,臉上也出現了幾條血口子,不過神情倒是很鎮定,衝着我微微點了點頭,說避避風頭也好。
只是,這見鬼的地方邪性的很,不單單是這風雪來的詭異,先前周遭還有不少的分叉開的山洞,越往前走卻越空曠,到了我們現在這個地方,偶爾會有一兩根被冰晶包裹的巖柱也非常纖細,連一個人都藏不下,放眼望去,竟然沒個能藏身避風的地方。
彷彿明明之中真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們似得,知道我們已經開始扛不住了,於是發起了最後的猛烈進攻,不知不覺間,風勢隱隱又大了幾分,“嗚啦啦”的哀嚎着,冰晶、霜沫子被席捲的飄在空中,以至於這裡就像是起了大霧一樣,白茫茫的。
四下逡巡了一週,沒見到個適合藏身避風的地方,我有些急了,眼看這風越來越邪門,越來越大,着急火燎下一發狠,心想他孃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學着鷂子哥的樣子把上衣往上一提,腦袋鑽裡頭,又把袖子拉拽着護住雙手,而後摘下了背後的大錘,照着旁邊厚厚冰層打砸上去。
“咚”的一聲,冰層上立即呈現出一張蜘蛛網似得裂痕。
我手上不停,緊接着第二錘子又掄在了同一個地方,“嘩啦”一聲,冰層炸開,洶涌滑落。
鷂子哥見此,立即明白我的要做什麼了,立刻過來幫忙,同時大吼道:“還愣着幹什麼,一道里幹活啊!”
事實證明,張歆雅不祥的直覺是準的,不祥……就來自於這凜冽的風!
風力強度在以驚人的速度節節攀升,到最來吹的我們竟隱隱有些發飄,老白轉個身的工夫,一道邪風拍來,像是吃了一記低掃腿似得,整個人直接拍在了地上,聲音清脆的就跟抽了個大嘴巴子似得,半響沒站起來。
我在掄着大錘打砸冰面的時候,一不小心掄錘子的幅度有些大,縮在袖子裡的手探了出去,手背上立刻多了好幾條血口子,很神奇的一幕,我甚至都沒看清切開我皮膚的冰晶,手背上特突兀的就出現了口子,皮肉翻卷的像是一張張小嘴巴似得,過了片刻發白的傷口才漸漸泛起殷紅血色,生生擠出了那麼一丁點的鮮血。
風速如何,由此可見一斑。
這樣的風,足以殺人了!
好在我們的做出決定的時機不算很晚,在這來歷詭異的風暴趨於狂暴之前就已經開始打砸冰面,當風暴愈演愈烈席捲起的冰渣子隔着衣服都打的人生疼、眼看連衣服都能擊穿的時候,總算在冰面上開鑿出了一個藏身之所。
這冰川不知存在多少年了,冰層很厚,我們在冰牆上鑿了一個深度近五米,寬兩米的洞,狀似窯洞,而後衆人“呼啦啦”的洶涌而入……
瘋熊和我是最後進去的,始一進去,就聽見老白在洞內深處打交道:“他媽的,風向好像不太穩定,得堵住洞口!!”
我咬了咬牙,正欲衝出去想法子,卻聽旁邊瘋熊“啊”的大叫了一聲,轉身衝了出去,這也是個猛人,直接盯上了鷂子哥先前用撬棍卸下來的一面巨冰,那巨冰恐怕少說也得有三四百斤的分量,竟被他一把從地上扛了起來,而後飛速撤進洞裡,順帶着用那巨冰“咚”的一下把洞口給堵上了,而後一屁股在我身邊坐下,“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氣。
頃刻間,耳畔寧靜了下來……
安靜的彷似和外面是兩個世界一樣。
明明只是在冰面上鑿開了一個窯洞一樣的空間,四面皆是寒冰,可隔絕了狂風后,這窯洞裡竟有種詭異的暖和感。
稍稍緩了片刻,我扭頭去看瘋熊,先前他衝出去堵洞口的時候,我看的真切,因爲動作太大,好多地方都沒有護住。
藉着不遠處鷂子哥手裡的手電筒發出的亮光,我看見他一邊臉上已經插滿了冰碴子,血水正不停的溢出來,好在都傷口不算深,許是因爲疼痛,半邊臉都在不停的抽搐着,暗紅色的血附着在臉上竟折射出微微的幽光……
這一幕有些滲人,如果剛剛衝出去的是我,恐怕被刀子風打成這樣的就是我了……
瘋熊不停的吸着鼻子,哆哆嗦嗦的從揹包裡掏出一個鐵質的酒壺,擰開後“咕嘟咕嘟”狂灌了幾口,把酒壺遞給了我。
我聞了聞,是威士忌,舔了舔嘴脣,狠狠灌了幾口,入腹後胃裡竄起了暖意,舒坦的長呼了一口氣,只覺得口鼻之間盡是麥香,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如果是白酒的話,興許會更暢快幾分,把酒壺遞給了後面的人,衝着瘋熊豎了個拇指。
瘋熊咧了咧嘴,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笑了,裹了裹衣服,擰過了身體蜷縮起來,悶聲說道:“我實在頂不住了,幫我看一會兒就喊我起來換你睡……”
我點了點頭,知道他是怕被凍死。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好似有默契一樣,衆人當中又有幾人倒頭睡了過去。
一番掙命,抽空了我們身上的每一絲體力,誰也不願意說話。
這該死的地方爲什麼會形成這麼詭異的地下冰川?
明明在地下,怎麼會出現這麼恐怖的暴風,夾雜的冰晶和霜沫子都能殺人!
這些都是疑問,可誰也沒心情討論這些問題,或者說,根本就探討不出什麼答案!
“但願這風暴能快點過去吧!”
我默默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許久後,瘋熊醒了,這人警惕性很強,不需要我喊他自己就醒了,推了推我,沒有什麼交流,我早就疲倦的不行了,身子一歪蜷縮起來就睡了過去。
和瘋熊差不多,在這種環境下,誰也不敢久睡。
與其說是睡過去了,倒不如說我這是深層次的閉目養神,精神絲毫沒有放鬆,時刻聽着周遭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師父輕飄飄的聲音忽然在冰洞裡響起:“都起來吧,有人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