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的魏梓萱突然發出了一陣冷笑,那聲音聽上去像極了夜貓子的笑聲……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真的很難相信這笑聲竟是從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女孩兒嘴裡發出來的。
這時一直站在我們身後的曲興華慢慢的走到前面說,“秀蘭?真的是你嗎?”
魏梓萱半眯着眼睛,一臉幽怨的看着曲興華說,“你來了……”
曲興華立刻就聽出這是已故妻子的聲音,瞬間就涕不成聲了,“秀蘭……當初是我不好……你不該如此的想不開啊!小朗……小朗已經離開了我,你再走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蔣秀蘭卻絲毫不爲所動,一臉冷漠的說,“你說的對,是我害死了小朗,一切都是我的錯,小朗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與其日後整天面對你的指責,還不如一死了之來的輕鬆……”
“不!那都是我一時糊塗纔會說出的話,如果知道你會這麼想不開,打死我也不會再說出那樣的話了!秀蘭……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曲興華滿臉淚痕的說道。
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即使蔣秀蘭的怨氣再重,此時的她眼角還是流下了一滴眼淚。這時我看時機差不多了,就在後面輕輕的推了曲興華一下,示意他趕緊勸她老婆離開人家小姑娘的身體啊!
曲興華這時雖然難過,可卻還沒有忘記我們今天是來做什麼的,於是他忙擦了一把眼淚說,“秀蘭,離開這個孩子的身體吧!你想想,如果她死了,那她的父母就會像咱們當初一樣的傷心,咱們都是當父母的人,那種痛咱們應該最清楚啊……”
誰知曲興華這話剛一說出口,之前還有幾分神智的蔣秀蘭卻突然暴怒道,“是這些孩子自己不懂得珍惜生命!他們想死就讓他們去死了!我憑什麼放過他們!當初又有誰放過咱們的小朗!!”
我一聽這就是要不講理的節奏啊!也是,當初曲興華在蔣秀蘭活着的時候都勸不了她,就更別說是現在這個滿腹怨氣的厲鬼了!
於是我就湊到黎叔的耳邊兒小聲的說,“實在勸不走怎麼辦?”
黎叔聽了面不改色的說,“那就只能強行驅鬼,將魂魄打散……”
看來如果這個蔣秀蘭真的不肯走,那也只好用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畢竟魏梓萱這小丫頭是無辜的,看這孩子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曲興華還在苦苦的勸着蔣秀蘭,可是她生前就極度的偏執,現在已成厲鬼,想要讓她心中的積怨消除又談何容易……可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當口,我突然感到身後一涼,一股寒氣正從地下室的入口慢慢的逼近這裡。
我連忙回頭一看,只見之前曾經兩次幫過我們的那道黑影竟然再次出現。只是這次我們幾個人看的真切,他根本不是什麼的女人,而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
“小朗!”身邊的曲興華突然激動的說道。
我們一聽,感情兒一直幫我們的那個傢伙纔是正真的曲朗……只是他既然不想看到母親再繼續害人,那之前又爲什麼不出面阻止她呢?
蔣秀蘭似乎也感覺到了我們身後的異動,用力的想要掙脫掉麻繩過來。曲興華更是激動的想要馬上撲過去抱住兒子,可是卻聽曲朗大聲的說道,“別過來!”
曲興華聽了一愣,然後有些傷心的說,“小朗,你是不是還在怪爸爸沒有好好看着你,給你太大的壓力了?!”
曲朗聽了搖頭說,“爸,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可是人鬼有別……我不想你太靠近我。”
“這是什麼話!?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兒子!”曲興華很是激動的說道。
蔣秀蘭這時表情扭曲的對着曲朗大喊道,“小朗!媽媽在這裡!小朗!媽媽在這裡……”
這時我們幾個人立刻給曲朗讓出了一條路,讓他們母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只是曲朗的表情明顯很猶豫,他似乎並不想靠近蔣秀蘭,雖然他們現在的形態是一樣的。
“小朗?爲什麼不過來?到媽媽這裡來?”蔣秀蘭儘量將語氣放低,希望兒子能靠近她一些。
可是曲朗卻很堅決的搖頭說,“媽!收手吧,放了這個女孩兒,你不能再繼續害人了!”
蔣秀蘭聽了一愣,然後癡癡的說,“你一直都在……原來你一直都在……爲什麼不來看我?爲什麼?小朗,你就這麼恨媽媽嗎?”
曲朗聽了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一臉憂傷的看着母親說,“媽……你的愛太沉重了,這種愛對於我來說除了束縛和羈絆之外,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在我短短的人生當中,我從沒有真正快樂過,也感覺不到幸福,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從我記事兒起,我就是你在親戚朋友面前炫耀的工具,你常常對別人說我是你這輩子最好的作品。可是媽,我是個人,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受夠了你以愛我的名義來否決我的想法,來規劃我的人生……我知道,你打心眼兒裡瞧不起我爸,你覺得他這輩子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教師,沒有什麼太大的出息了,所以你想把我打造成一個你心中的完美男人。可我不是我爸!我有我的人生,不是你用來彌補遺憾的工具!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甚至覺得那根本就不重要。我知道大家都以爲我是沉迷於手機遊戲最後纔會自殺的,可你也覺得是這樣嗎?雖然事發之前咱們因爲這個問題大吵了一架,可那隻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曲朗的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特別是曲興華。他沒有想到兒子在他短暫的人生裡竟然過的這麼痛苦,自己竟然還毫不知情。也許蔣秀蘭說的沒錯,他真的是太沒用了,竟然不知道他們母子倆的關係已經惡化到了這種程度,即更兒子死後都不願和母親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