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古校長

白色的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不約而同地,他們兩人居然穿了同款的衣服,只是鞋子的式樣略有不同。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穿了“情侶裝”!

時間充足,兩位像是穿着“情侶裝”的大帥哥,並肩而行,身旁跟着自動根據乘客指令行進的智能行李推車。機場裡穿梭的人流中,不時有人朝他們行注目禮。

浩靈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掏出一瓶水來。祖夏卻似乎對所有外來目光視而不見,只是當他發覺浩靈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便有意和他錯開了小半步距離。祖夏這無聲的舉動,讓浩靈頓時感到很羞愧,在心裡反思道:又沒怎樣,自己幹嘛要覺得不好意思,師哥心裡一定有些不悅了吧。都是自己過於在意別人眼光了,而且別人也許只是覺得我們帥而已。在這世界上,如果要事事在意別人的眼光,那根本什麼都別做了。看來自己遇事還是不夠自然坦蕩。方浩靈心裡自責着。

“師哥,你口渴嗎?”浩靈有點討好地問祖夏,並把水瓶遞了過去。

祖夏搖搖頭。

多年打坐修行的緣故,祖夏對他人的情緒變化心理波動頗爲敏感。用科學的方式解釋就是說,人的情緒變化、心理波動產生磁場能量變化,祖夏的接收系統比常人更爲敏銳精準。

祖夏並不是生氣浩靈,只是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浩靈那微細的心理變化。

方浩靈本身就是個誠懇坦然的年輕人,而和祖夏相處不久後,他就體會到,和祖夏在一起,做最原本的自己就好,是什麼就是什麼。這其實是最輕鬆自然的狀態。每個人的內在都是趨向於純粹而美好的。人們後天不同程度地習慣了在各種不同情況下的遮掩、僞裝、嫉恨、貪婪等不自然的反應,除非反觀自省認識到問題存在並有意去改變自己,或者遇到特殊事件的外在刺激,否則那些不真實的、不自然的、違背自己初衷本心的習慣,就會越來越成爲人的一部分,越來越難以改變。所以,古人有“吾日三省吾身”的名句提醒人們時常反省。

“師哥,你就只帶一個揹包啊。”方浩靈找話題,套近乎。

“我都不好意思了,看我這麼多行李,我爸往包裡塞了很多他覺得可能用到的東西。看吧,還得師哥你給我幫忙。”浩靈說着跟上半步,再次和祖夏並肩而行。同時,他心裡也暗暗希望祖夏不會取笑他一個堂堂大小夥子怎麼這麼麻煩出門一趟帶那麼多行李。

祖夏笑了,說道:“不妨。沒準就都用上了。”繼而又說:“你父親待你真地很好。”

方浩靈喝了口水,使勁點點頭。

*******

辦好手續,候機的時候,方浩靈說從沒聽說過古原醫專這所學校,好奇地問祖夏到古原醫專講課的來龍去脈。

吉州是吳國有名的科技及經濟發展落後地區。古原縣是吉州所轄最大的一個縣,靠近古原山,山高水清,但交通不便。祖夏去年在一次學術會議上遇到古原醫學專科學校的校長古富強。古富強四十出頭,古原本地人,在吉州醫學院讀了大學,立志回家鄉效力。從普通教師到校長,二十年的堅持。期間他自學鑽研考取了吉州醫學院的碩士,並一直致力於將古原醫專提升爲一所本科學校,以獲得更多資源,招聘更多教師,培養更多學生,爲古原地區的醫療水準提升培養人才。兩年前任校長以來,他更是全心地投入到學校改革工作中。

計算機醫學日漸興起的這個時代,古原醫專卻連一門相關的課程都沒有,他屬下老師們缺乏這方面的基礎知識、缺乏興趣及追求理想的動力。他曾邀請過幾位專家,希望他們到古原集中講授相關課程,提升下老師們的認知和專業基礎。但專家要求的費用太高,一名教授在外講課每小時要一千到兩千,要講一個比較系統的課程,集中上課,至少也得2-3周。按照2周實際上課十天,每天六小時,每小時一千元算,一個課程就得六萬元,打個折也要五萬。他這校長每月的工資也才三千五,五萬對學校建設是很大一筆錢。他向上申請過,古原縣政府倒是挺樂意支持這唯一的醫專,無奈縣政府各部門也都捉襟見肘。

祖夏對古校長堅持理想的恆心非常欽佩,主動提出如果需要,他可以去講課,而且免費。古校長沒想到有這等好事,但見祖夏並非開玩笑,心下非常感動。那天他們二人聊了許久。祖夏提出了幾點建議。

首先,醫專發展需要集體力量,除了開設專門課程提升教師們對新技術的認識和求知慾,也需激發其鬥志和信心,讓他們參與到學校改革邁進的事業中。

此外,學校雖然目前各方面比較落後,但也有優勢,比如做爲吉州政府規劃發展的古原地區唯一的醫科學院。要想法取得一些亮點成果,獲得上級部門認可和重視。有時辦事需要虛實結合,事情得紮實做,而必要的包裝呈現也是需要的,這樣上級纔有藉口給你資助。畢竟上級部門也有自己的難題需要考慮,面對那麼多張口要資源的部門,要把資源給你總得有個合適的理由。祖夏建議古校長不妨到一些有實力的大學訪問交流,建立聯繫,獲得可能的支持,比如聯合申報比較有影響力的項目課題,即便只是分到一小塊餅,對古原醫專也是很有用的資源了。還有一些不同級別的政府扶貧資助項目,醫專單獨申請有難度,也可以考慮聯合其他單位一起申請。雖然世界上總有以利益爲重的人,但心懷善意願意出手幫助的人更多。

第三,目前吉州在計算機醫學方面的成果基本空白,抓住機會,從這個領域入手,聚焦力量,爭取突破。

祖夏的一席話,讓古校長如醍醐灌頂。其實古校長來參加圈內的學術會議就是希望結交一些朋友,拓展人脈資源。果然真是遇到貴人了。

古校長說幹就幹,確實很有魄力。經過不到一年的推動,不久前和吉州工業大學計算機學院籤成了聯合人才培養項目。雖然不是直接給醫專經費,但是吉州工業大學給他們提供了租用硬件實驗設備的便利,還有可派師生去學習的機會。而吉州工大則獲得以專業所長支持貧困地區學科建設的榮譽,受到上級表彰,這消息還上了吉州頭條。雙贏互惠的合作才能持續發展。目前,雙方正計劃聯合申報吉州未來醫療創新發展項目。在這些的基礎上,古校長下一步將拓展吉州以外的合作資源,事情逐漸滾動起來了。

而祖夏則說到做到,爲了有針對性地講好這次課程,他提前半年就開始準備了。

********

得知了其中緣由,方浩靈對師哥的佩服又上了一個層次。他想到錢曉玲當時說的畢業後回母校當老師的理想,對這位尚未蒙面的古校長不由充滿了敬意。方浩靈暗下決心要好好協助師哥把這次課程上好,爲這項工作儘自己一份力量。

方浩靈此刻並不知道,古原之行,將在他們的生命中留下怎樣難以磨滅的印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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