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裡像炸開了鍋,今天發生的事情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撒那特思竟然真的找到現代了,而且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一大堆疑問……算了,等過幾天見他再說吧。
入睡的時候,我望着天花板,心情卻遲遲難以平靜下來,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嗎?撒那特思真的來到了現代?怎麼想都覺得難以置信,現在他住在哪裡,對這個時代這麼快就習慣了嗎?還有,剛纔他竟然和我說的都是中文,吸血鬼的語言天賦也特別高一些嗎,還是,那只是他的魔法?
帶着一連串的疑問,我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之間,我隱隱感到似乎有人正坐在我的牀邊,我剛想睜開眼睛,忽然聽見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
是——司音的聲音。
我的心裡不由得有些詫異,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裝睡。
“你真的——已經把他忘了嗎?”他低低地自言自語。
把他忘了,把誰忘了?我幾乎想脫口相問。
“你當然是忘了,忘了他,忘了我,忘了一切,因爲你已經不再是她。”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
當我等着他能說更多的時候,卻聽見他起身出了房間。
當他的腳步聲遠去,我翻身坐了起來,司音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我越來越不明白他的話了,我到底忘了誰?難道——這和我的前世有關?
第二天,再見司音,他神色如常,昨夜的嘆息似乎只是一場幻覺。
不知不覺,就到了和撒那特思相約的第三天,我忽然想起了那條項鍊,上次撒那特思還特意提到了,要是我沒戴的話,我的腦中忽然迸出了一句周杰倫的歌詞:惹毛我的人有危險!這句話還超適合撒那特思呢。
趁着司音還在樓下茶館的工夫,我偷偷溜進了司音的房間,唉,師父,原諒我用這一招,我也沒有辦法啊。其實我也很矛盾呢,我那點小小的法術總是受制於撒那特思,可是我又不想告訴師父,更不想見到他們PK……
我心驚膽戰地打開了櫃子抽屜,撒那特思那顆寶石正好好地躺在抽屜的內層。我心裡大喜,趕緊拿了寶石,放進口袋裡,迅速地溜了出來。
再次見到撒那特思的時候,他看到我把寶石拿了出來,才微微笑了笑。我猶豫了半天,實在忍不住,還是將憋了半天的話問了出來:“撒那特思,你怎麼會說中文?”
他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來,“隱,你忘了我是Tremere族嗎,Tremere族的其中一種魔法就是能通曉各國語言。”
“這麼好啊。”我感嘆道,這個魔法也太教人羨慕了,怎麼我就不會這樣的魔法呢。
“覺得有意思嗎?”他的臉上又閃過了那抹我所熟悉的邪邪的笑容,“那麼,不如我們再來考慮一下繁衍後代的事情吧。”
我立刻像個兔子似的往後跳了好幾步,“你想都別想!我纔不要變成吸血鬼。”
他笑得愈加邪惡,“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因爲——我已經找到你了。”
“找到我又怎樣,這不代表我是你的,我也照樣可以嫁人,過我自己的生活。”我瞪了他一眼。
“嫁人……”他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下來,忽然,又揚脣一笑,“誰要敢接近你,我就把他們統統變成吸血鬼。”
“拜託……”我丟了個白眼給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你這麼快就適應了我們的時代嗎?”
他微微一笑道:“這個時代還真是特別呢,有很多我從未見過的怪東西,雖然我不是很習慣,不過,一想到這是小隱生活的時代,又覺得有些親切了。過去的小隱,我已經錯過了,但是,現在的和將來的小隱,我會緊緊抓住,再不會錯過。”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裡輕輕一顫,不知怎麼,內心深處似乎有個地方變得柔軟起來。撒那特思,他是爲了我才進入這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時空,我,似乎應該對他好一點。
“不習慣的東西,那就慢慢習慣啊,不如今晚,我就陪你熟悉熟悉。”我對他笑了笑。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又愉快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因爲時間還早,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撒那特思雖然把一頭銀髮全都藏在了帽子裡,但他那世間少見的容貌還是招來了百分百的回頭率,我可以想象,如果他將銀髮披下,那會引來多少尖叫。
撒那特思指着那些汽車,低聲在我耳邊道:“我不喜歡這些怪東西。”
我一笑,“那就相當於你們那個時代的馬車,不過它們不用馬,它們用的是油。”
他的眼中飄過一絲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這下輪到我吃驚了。
“這個叫做汽車。”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你怎麼知道?”我更加吃驚了。
“其實——在尋找你的這幾天裡,我聯絡上了生活在現代的Tremere族,他們告訴了我一些有關這個時代的事情。”
“現代的Tremere族,生活在哪裡?”
“哪裡都有,這裡也有,不過他們大多數集中在英國和西班牙一帶。”他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我還一樣是他們的親王。”
經過市中心一家電影院的時候,他忽然在海報欄前站住了。
“怎麼了?”我上前問道,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覺一愣,原來這家影院正在推出懷舊恐怖經典電影,今晚上演的片子竟然是——《夜訪吸血鬼》。
“這是什麼?”他看了半天,纔開口問道。
“是電影啊。你的手下沒告訴你嗎?”
“沒有……電影?是什麼?”
“嗯——就是讓大家欣賞觀看的會活動的畫,還有聲音。”
他沉默了半天,忽然說了一句:“我要看。”
“啊,你確定?”我的眉毛開始跳動。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看時間還早,只得去買了票。進場的時候電影已經放了十來分鐘,場內一片漆黑。“爲什麼這麼黑?”他不解地問道,“你們都喜歡在這麼黑暗的地方看畫嗎?”還沒等我回答,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屏幕吸引了,“好大的畫……”
“先找到座位啦。”我一邊忍着笑,一邊小心翼翼地摸黑前進,真看不出撒那特思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腳下正好是一個低低的臺階,我的腳下一個趔趄,他立刻捉住了我的手臂,順勢慢慢往下移,牽住了我的手。
“喂……”我想甩開他的手。
“別逞強了,你忘了嗎,我早就習慣了黑暗。”他低低道。
我猶豫了一下,也就沒再甩手。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後,撒那特思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喂,已經坐下了,你還不放手。”
他望着屏幕,置若罔聞。
“撒那特思,再不放手我咬人了!”我提高了音量。
前排立刻有人回過頭來,低聲道:“請安靜點好嗎?”
我趕緊說了聲對不起,不好意思再發出聲音,卻聽見撒那特思輕笑。真是可惡,下次再也不和他來看什麼鬼電影了,好心沒好報。
電影快放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怪怪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藉着微弱的光線仔細一看,阿咧咧,前面的一對情侶竟然在接吻!
爆了,那人剛纔還叫我安靜,現在居然自己這麼火爆。我睨了撒那特思一眼,他顯然也注意到了,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調笑道:“怎麼,你眼熱了?要不我們也……”
“眼熱你個頭!”我怒道。
他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現在我知道,爲什麼大家喜歡在黑暗的地方看畫了……”
“你別想歪了,這樣的人可是少數。你快好好看——畫!”我撇過頭去,不再理他。
半晌,他忽然嘆了一口氣,道:“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側過頭去。
他凝視着我,嘴角輕揚:“忽然想——狠狠地親你。”
我的臉忽地就燒了起來,這個白癡在說什麼啊……
“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感到你真的在我身邊。一切都不是做夢。”他低聲接了一句。我使勁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沒有看他一眼,可是電影在演些什麼,我也沒有心思看下去了。
電影散場出來的時候,撒那特思搖了搖頭,“胡編亂造,我們吸血鬼又不是那樣,而且那兩個吸血鬼也不夠帥。”
“不夠帥?”我挑了挑眉,“你要知道那兩個人可是我們這個時代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喜歡他們的人特多哦。”
“美男子?”撒那特思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不以爲然的神色。
“很多人喜歡吸血鬼嗎?”他問道。
“不是喜歡吸血鬼,是喜歡演吸血鬼的人。”
“演吸血鬼的人?那兩人不是吸血鬼嗎?”
“那兩人不是吸血鬼!”
“可是畫裡他們明明是啊,怎麼又不是了?”
“他們只是假扮吸血鬼……”
“假扮?他們不是在吸血嗎?”
“那是假的好不好?”
“他們明明就是吸血鬼。”
“啊啊!STOP!”再說下去,我要抓狂了,實在是對牛彈琴……
大概又過了幾天,茶館裡終於來了一位委託人。
這次的委託人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是蠻有錢的樣子,品位不差,長相也算得上英俊,似乎還有點眼熟。
“您好,我是周奇。”他從見到司音的驚訝中很快平復過來。
周奇?我忽然想起來好像在電視上看到過他的訪問,“你是周奇,那個雲涵電子集團的總裁周奇?”我忍不住脫口問道。
他點了點頭。
“那麼,你又有什麼樣的煩惱呢?”司音看了他一眼。
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這個男人,既年輕,又有貌有財,不知還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呢,我也不由得好奇起來。“我……”他終於開口了,“我的婚姻,實在很不順,我結了三次婚,卻都以離婚告終,而且每次都是妻子紅杏出牆,這回是我的第四次婚姻,沒想到剛結婚三天,就發現妻子在外面有個青梅竹馬的情人。”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我真不知道這種情形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也許我就是個不該有婚姻的人。”
“我雖然什麼都有,可最希望擁有的是一份真摯的感情,希望能有個心愛的人陪着我,可每次不管我怎樣努力,我的妻子都會離我而去,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好按照夢裡的指示來碰碰運氣。”他懊惱地垂下了頭。
“過來。”司音示意他過去,將手指放在了他的額上,口中唸唸有詞,他的額上立刻出現了許多奇怪的字符。
“梵文?”我脫口道。
司音點了點頭,“不錯,是梵文。”他看着周奇,卻沒有說下文。
“你的宿命根源是在公元七世紀的古代印度。你的前世是位印度的加尼卡,你暫時先回去,等解決了一切我會通知你的。”他頓了頓,說得卻是十分簡單。
加尼卡?是什麼?司音說得很不清楚呢。
“師父,加尼卡是什麼?他的前世到底怎樣啊?”等周奇出了房門,我立刻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司音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道:“這次的任務還真是不適合你去,如果飛鳥沒事的話……”他眼眸一暗,沒有再說下去。
“師父?”我的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加尼卡,是古印度的——高級妓-女。”他看了我一眼,道,“他的前世是一名叫做婆須蜜的名妓-,從國王、貴族到僧侶,全是她的恩客,愛上她的人不計其數,不過她不曾對任何人付出真心,被她迷惑而傾家蕩產甚至自盡的男人也不在少數,這一世,他就是在還他所欠下的情債。”
“妓-女?”我的嘴角又開始抽搐了,“那我該怎麼做?阻止她接客嗎?”
“不,不過她的客人裡有一位是轉變她命運的契機,你要找出那個客人。”司音低聲道。
“找出他?怎麼找?”
“那男人的額上有個菱形標誌,只有他能讓婆須蜜結束加尼卡的生活。”
“可是,那麼婆須蜜以前欠下的呢?”
“只要那個男人願意帶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煙消雲散。”
“哇,那是個什麼男人,這麼神奇?”我詫異地說道。
司音擡眼看我,默然了一會,“只是這次的任務……”
我笑了笑道:“沒關係啦,師父,妓-院也不是什麼可怕的地方,再說我有法術,誰敢欺負我,我想印度也不會像阿-拉-伯那樣,有流迦那樣的大變態……”我忽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幸好司音似乎沒注意到,只是輕聲:“那種地方,你自己小心吧。你準備一下,明天我送你去公元612年北印度的曲女城。”
曲女城,在現代印度北方邦的卡瑙季,是印度古代的文化名城,位於恆河流域。它既是印度羯若鞠闍國的都城,也是當時著名的國王戒日王詩羅逸多統轄五印度的中心。
我遲疑了一下,道:“歷史上玄奘去印度的時候遇見的國王就是戒日王吧。”
司音思索了一會,道:“不錯,不過那是三十幾年之後的事情,戒日王在公元606年,年僅十六歲的時候就登基了,你所到達的612年,戒日王應該只有二十二歲,而他遇到玄奘的時候應該是五十幾歲時的事情了。”
我點了點頭,便回房上網查資料。想起以往出任務,有什麼不是很熟悉的,都是飛鳥幫我搞定,心裡不由得涌起了一絲傷感。這次的任務,也一定要速戰速決,我一定要讓飛鳥醒來。
本來想臨走之前和撒那特思說一聲,但一想在那裡幾個月,這裡不過幾天而已,乾脆等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