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邊,春荷聽從沈千竹的吩咐,來到國子監授課。

本來少年們因爲她是個婢女而有些輕視和不滿,但她二話不說,擡弓射了幾箭,除了最後一箭不夠力,失了準頭,其餘全部正中靶心。

周圍頓時一片安靜。

片刻後,少年們順從地跟着她的指導開始練習。

“郡主,不能進去啊!公子們正在上騎射課。”馬場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一個有些尖利的女聲說道:“聽聞國子監新來的騎射夫子是個女子,本郡主倒要去會會她!”

少年們紛紛停下動作,一齊望向門口,只見一個華服少女在婢女的簇擁下快步而來。少女長相柔媚,綾羅綢緞纏身,通身的貴氣掩藏不住,但刁蠻高傲的神色卻破壞了這份美感。

少年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大家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文瑜上前行了個禮,說:“見過平樂郡主。這裡是國子監,郡主貿然進來多有不妥,還請郡主回去吧。”

平樂郡主是淮安王的獨女,自幼喪母,淮安王寵溺女兒,不忍將她帶去南疆吃苦。皇上開恩,冊封郡主,號平樂,特許她在宮中生活。宮裡宮外的人礙於皇上和淮安王,都對她恭恭敬敬的,將她慣成了這麼一個無法無天,任性驕橫的性子。沈千竹離開皇城得早,與她從未有過交集。

平樂郡主看着他,不客氣地說:“文瑜,你別多管閒事,這皇城什麼地方本郡主來不得?子舟哥哥呢?那個新來的夫子呢?”她一邊說話一邊環視四周,餘光掃到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春荷。

她走上前,上下打量了春荷一番,輕蔑地說:“你是新來的夫子的婢女吧。”春荷行禮:“奴婢春荷,見過平樂郡主。”

“你家主子呢?”

“春荷不知。”

見她不知道,平樂郡主便不想和她多說,只冷哼道:“國子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還不快滾出去!”春荷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開口:“回郡主,主子派奴婢來國子監陪同各位公子練箭,奴婢還不能走。”

平樂郡主惱怒地回道:“誰給你的膽子違抗本郡主的命令,居然敢同本郡主這麼說話,不知死活的賤東西!”

她解下腰間的鞭子,朝春荷抽去。

沈千竹剛到國子監門口,一個下人就急忙迎上來:“沈夫子,方纔平樂郡主帶人來了國子監,好像是來找您的麻煩的。”沈千竹皺眉,問:“春荷呢?下人答:“春荷姑娘在馬場同公子們練箭,只怕是已經和平樂郡主撞上了!”

沈千竹匆匆趕到馬場,見狀,手中立刻扣住一粒石子,暗運內力,屈指輕彈,將鞭子擊落。

與此同時,身後一道男聲響起:“平樂,住手!”衆人看去,原來是凌子舟。他平時臉上總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沒個正經,現下卻沉着臉,冷冷的看着平樂郡主。

她隨手撿起鞭子,迎上前,笑着喚道:“子舟哥哥。”

“國子監何時成了你能隨意進出之地?越來越不像話。來人,送平樂郡主回府,禁足半月,這半個月裡誰都不許放她出來。”凌子舟道。

平樂郡主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且慢,平樂郡主,欺了我的人,怎麼也得陪個不是吧。”沈千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平樂郡主瞪着她,問:“你是何人?”

沈千竹也端起了架子,她本就高挑,此時更是有些居高臨下的看她,嘴角的笑容略帶諷刺:“沈家沈千竹,有禮了。”

平樂郡主不認識她,只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但沈家她是知道的,她的氣焰小了些許,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那又如何,她只是一個婢女,沒資格進出國子監!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訴皇上,罷免了你的官!”

“平樂!”凌子舟呵斥道。

平樂郡主漲紅了臉,眼眶中有淚水打轉,恨恨的瞪了沈千竹一眼後,一跺腳,氣憤的跑出去了。

見她離開,婢女護衛們紛紛跟了上去,場中頓時空了許多。沈千竹也無心授課,帶着春荷準備回去。身後卻有人叫住她,是凌子舟。

她行禮:“見過凌王。”

凌子舟走上前還了一禮:“沈夫子,平樂一向口無遮攔,還望你莫要放在心上,本王先給你賠個不是”

沈千竹挑眉:“凌王這話倒是折煞千竹了。不過敢問,你如何替她賠不是?若是未來凌王妃,那賠不是的該是千竹了。”她笑得溫婉,但說出口的話卻毫不留情。

凌子舟一愣,就見她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聲,福身道:“千竹先行一步。”然後轉身離開。

凌子舟半天才回過神,暗笑:凌子舟啊凌子舟,你也有啞口無言的一天,難道真是美色誤人?

恐怕沈千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剛纔的神態鮮活靈動,與平日裡人前一板一眼,拘謹守禮的模樣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