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明天就離開吧。”傍晚時分,七個人圍坐在一家旅店的酒館裡,潘尼斯靠着牆,一手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窗外漸漸暗淡的天空,也不知道出神的在想些什麼,直到過了很久,他才突然轉回頭,很突兀的說道:“今天住一晚上,明天咱們就出發。”
之前對菲拉的拜訪,談到最後的時候,已經明顯可以看出老人的精神有些疲憊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變得虛弱。面對精力不濟的菲拉,幾個人也無法再把對話進行下去了,潘尼斯干脆藉口還沒有住處,草草結束了交談,菲拉倒是也沒做挽留,畢竟當年潘尼斯來這裡的時候,就堅持着沒有在魔法塔裡暫住,菲拉早就清楚潘尼斯的習慣,乾脆丟下一句“等我整理好了思路再通知你”之後,就叫來了自己得學生費列克,把七個人送出了魔法塔。
費列克趕來的很快,接到老師的召喚不足兩分鐘,就已經出現在會客室門外,看樣子恐怕一直在不遠處的房間裡等着,大家和菲拉聊天的時間加起來也有將近一個小時了,而他就這麼在附近等了一個小時,而且如果必要的話,還會再繼續等下去。作爲一個大型領地的首席執政官,不僅需要管理這座首府城市,而且也需要處理領地內所有城鎮鄉村彙總上來的問題,應該是很繁忙的,但是很顯然,費列克寧可把所有的公務積壓下來,也要在這種時候守在自己的老師門外,說的好聽一點是隨時等待老師的命令,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爲了監視着冒險團的一行人,以免他們耽擱的太久,給老師帶來太多不必要的負擔。
“多謝各位配合,我代表我們所有的同學感謝你們。”雖然消耗了將近一小時。但費列克還是很滿意的,他原本擔心一行人會讓自己的老師消耗整個下午的時間,但結果並沒有,現在老師還來得及按習慣午睡一個小時,只要自己及時安排,把例行的實驗指導延後就沒有問題。因此,費列克很滿意的對冒險團的一行人致謝道:“當然了,我知道各位大師的事肯定還沒有解決,到時候如果各位還需要拜訪老師,請隨時通知我。我會爲各位安排一個合適的時間來處理的。”
“多謝,不過不必了。”潘尼斯一改之前和菲拉之間嬉笑的樣子,臉色陰沉的說道:“需要的時候,菲拉會找你通知我們的,到時候你再安排時間吧。”
“我明白了。”費列克引導着大家穿越了兩次傳送法陣,一路送到了市政廳的門外,才保持着恭敬脫帽行禮,垂着頭說道:“這位精靈先生已經在烈焰城住了幾天,我想有這位精靈先生的指引。各位應該也就不需要我陪同了,那麼,還有很多世俗的公務需要處理,請各位大師容我告退。希望各位在烈焰城可以度過幾天愉快的時光,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離開了紅袍費列克,潘尼斯依然保持着一言不發的狀態,大家也很理解他此時的心情。誰也沒有打擾他的思考,一行人儘量保持着沉默,穿行在第三烈焰城的街道上。雖然潘尼斯不再開口指路。但精靈穆爾對於城市的道路還算熟悉,沿着小路轉來轉去,沒過多久就帶着大家來到他之前居住的旅店。安頓下來之後,連續幾天趕路的女士們第一時間把自己關進了浴室裡,往常這種時刻總要搗亂的潘尼斯這次卻一反常態的什麼也沒有做,就在旅店附屬的小酒館裡一坐就是半個下午。兩人酒喝了很多,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連酒館裡的侍者都忍不住遠遠的打量了他們好幾次,對於這兩個沉悶的人感到好奇。
一直到了傍晚,少女們才從自己的房間裡一身清爽的走出,也沒有換地方,就直接在酒館裡點了一些食物,準備在烈焰城裡享受第一頓晚餐。習慣了知識之都的環境之後,第一次在烈焰城的酒館裡用餐時會感覺很不習慣,知識之都裡酒館往往都會非常擁擠熱鬧,半醉半醒的客人們把酒館的大廳擠得滿滿的,每到高峰時段,重金聘請的吟遊詩人就會登上酒館專門爲他們建造的舞臺,彈唱自己最拿手的曲目,餐廳裡不時會響起熱烈的掌聲,歡呼聲喝彩聲喧鬧聲笑聲連成一片,讓氣氛變得更加熱烈。但是烈焰城裡的酒館不同,或者說除非旅遊城市,否則法師之國裡的大部分酒館都不同,這些酒館從佈置上就往往以冷色調爲主,燈光昏暗柔和,給人一種入夜後的寧靜感。大廳沒有人擠在一起,這裡的桌子和桌子之間都用隔斷分開,就算是相鄰的兩桌,也不會互相干擾。當然,這裡也沒有舞臺,沒有喧鬧的音樂,沒有吟遊詩人,更沒有掌聲和喝彩聲,酒館裡從酒保到侍者,每個人說話聲音都壓得很低,讓整個酒館的環境顯得更加安靜。在環境的帶動下,客人們也不自覺的受到了感染,往往就只是幾個朋友坐在一起喝酒,交流也儘量用最小的聲音,很容易讓新來的客人覺得酒館裡沒有任何客人的存在。
很顯然,這些酒館的經營者無法避免的沾染上了法師們的習慣,就連本應喧鬧的酒館,都變得安靜的如同法師圖書館一樣,很多第一次來喝酒的客人們都對此哭笑不得,不過本着尊重地方傳統的禮節,當然也可能是畏懼法師之國的那些法師們,於是也都很自覺地順應這種傳統,加入了壓低聲音交流的行列之中了。
“你說什麼”潘尼斯的話讓穆爾一愣,這位英俊的精靈倒不是驚訝潘尼斯所說的內容,實際上潘尼斯這句話說得太突然,他還沒反應過來,他只是驚訝於一個下午都一言不發的潘尼斯居然突然開口了:“看來你沒事了啊,我還以爲你還要在持續一兩天呢。”
“我本來就沒事,你覺得我有那麼脆弱嗎”潘尼斯翻了個白眼:“喂,你,不對,你們幾個那都是什麼眼神,我真的本來就沒事,我這一下午只是在思考菲拉給出的提示而已。”
“真的沒關係嗎”凱瑟琳有些擔憂的問道:“菲拉大師的身體狀況的確出乎意料,他又是你的好友,就算覺得難過爲此低落,我們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沒必要”
“我是真的沒關係啦。”潘尼斯哭笑不得的說道:“的確,當時覺得很辛酸,畢竟我曾經親眼見證過他的強大和驕傲,和他現在的樣子做對比,很難不讓人產生觸動,我也承認,他的狀況給我帶來的觸動,遠比克里斯托給我的觸動要大,畢竟克里斯托去世的很平靜,只會讓人覺得悵然,而菲拉現在被疾病折磨,更讓人心痛。哦,抱歉,芙蕾雅。”
“沒關係。”美麗的公主搖動着圓滾滾的頭,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用一種讓人心情平靜的聲音說道:“老師雖然離開了,但是在我的心裡,他依然在守護着我,所以你儘管說,我不會介意的,更不會爲此有太多的傷感。”
“謝謝。”潘尼斯點點頭,繼續說道:“但是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吧,我還不至於爲此消沉下去,我這一路真的是在思考菲拉給出的線索,也算是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吧。”
“呼,沒事就好。”潘尼斯的話讓幾位少女臉上的神情終於放鬆下來,就連愛娃,雖然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但眼神中的一抹擔憂都迅速褪去,再次換成了原本的木然。少女們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的情緒似乎很容易受到潘尼斯的影響,而且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變得越來越能感受到潘尼斯的情緒了。
“喂,爲什麼好好說着話,我突然就受到了攻擊啊。”潘尼斯咧開嘴,揉着被踩痛的腳發出嚴正抗議,也不知道是哪位女士,在桌子下面重重的踩了他一腳。潘尼斯哭喪着臉說道:“這次我是真的什麼也沒做呀,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爲什麼要這樣殘忍的傷害我。”
“你活該。”凱瑟琳和麗娜幾乎同時說出了這條評語,語氣中除了不忿之外,還摻雜着一些古怪的情緒,至於薇薇安,雙手託着下巴看上去正在出神,但是如果把視線向下移動,就可以看到她的右腳正在地面上用力摩擦,以此來緩解被反作用力震得發麻的腳掌。
“嘖嘖。”穆爾搖着頭輕輕咂舌,習慣性的想要撥弄琴絃,卻又及時止住了,神情詭異的說道:“有些男人啊,總是那麼愚蠢,讓旁觀者都覺得看不下去了。”
“你怎麼也來罵我。”潘尼斯總算找到了發泄對象,咬着牙惡狠狠的等着穆爾怒道:“你這個只會畫**的傢伙,沒有資格說我愚蠢。”
“好了好了,潘尼斯你不要鬧了。”凱瑟琳嘆了口氣,心裡生出一股無奈的情緒:“你說你在整理思路,有什麼收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