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個事情上面,楊小年心裡的準備也不足,要不然昨天晚上他就應該從城裡趕回來的。在這個事情上面,他還真沒有什麼理由可說人家李建中。
“吃一塹長一智吧,這個冬天有點反常啊,誰也沒預想到,幾年的第一場雪就下得這麼大。”楊小年一邊說着,就走過去握住了劉成的手:“謝謝,謝謝劉主任了,我應該深刻的做一下自我批評啊,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晚上過來除雪,幸好有你帶領着大家夥兒過來,要不然,咱們的損失就大啦。”
“沒什麼的,這都是我們該乾的嘛。如果咱們的大棚都被雪壓倒了,我們村裡的村民不就失業了嗎?我上哪輕輕鬆鬆一天賺這麼多錢去啊?”劉成使勁兒抓住了楊小年的手,笑着以玩笑的口吻說道。
他說的這是一個原因,其實另一個原因,還是因爲他從心裡面實實在在的感謝楊小年在他被打這件事情上的鼎力相助。前段時間他雖然在市醫院裡面住着,可山城區發生的這些事情他還是都聽到了的。
蔣家一家子被關的關,被免職的免職,還不都是因爲自己的事情楊小年和對方磕上了的緣故?蔣秀山被撤職查辦,蔣小明被送進了監獄,就來你自己看病的錢,也是人家楊小年從公款裡面支付的。沒有楊小年這麼傾心的幫着自己,就算是能夠治好了病,自己這輩子也會被沉重的債務纏身,今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會多麼艱難呢。
“病治好了吧?”靠近了劉成,楊小年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劉成一個大男人就紅了臉說道:“治好了,你嫂子說改天要好好的謝謝你呢。”楊小年就鬆開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呵呵大笑着說道:“燉小雞、熬魚湯,貼大餅子,我就愛吃這一口,別弄那些花樣菜,再弄瓶酒咱們哥倆好好的喝一盅。”
劉成重重的點頭:“嗯,好,回去我就給你嫂子說,就殺雞熬魚,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不嫌棄我的酒孬,咱們一醉方休。”
看過了大棚區之後,楊小年又帶着人去了養殖區,那邊新開挖的溝渠剛打上了混凝土,現在被大雪冰封,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
楊小年走到的時候,看到司法所所長王魯峰正指揮着人在清掃溝渠裡面的積雪,毛紅旗和宋愛軍兩個人站在溝底下端着大鐵杴親自往筐裡裝雪,另一邊還有人拿着草苫子,把清出來的部分蓋上。
真是沒想到,毛紅旗那傢伙整天咋咋呼呼的,幹起活來倒是不惜力氣。
走着轉了一圈下來,別看天寒地凍,身上倒是出了一層的汗水,把裡面的衣服都溼透了。回到辦公室裡面坐了沒多長時間,就感覺的被汗水打溼的衣服越來越冷,越來越硬。
關上門換了套衣服,才覺得這辦公室冷冰冰的,坐在裡面還不如剛纔走着舒服。正說拉開門出去轉轉的時候,門外一行人走過來,恰好和他走了個頂頭。
看到領頭的人居然是羅仲祥,楊小年不由得就是一愣,心說這次我可沒要什麼人啊,怎麼羅部長又來了呢?
但這一次,羅仲祥卻一臉的肅穆,衝着楊小年點了點頭說道:“楊主任,這是市委組織部的耿家棟部長,按照市委只要領導的指示,找你座談一下。”
這位耿部長白淨的麪皮,花白的頭髮,看上去五十來歲的樣子,穿着一身的列寧裝,口袋裡面還彆着一隻鋼筆,腋下夾着一個黑皮的小本子,怎麼看都像極了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幹部。
楊小年微微一愣,心說組織部找我談話?難道昨天晚上李芸芸說的都是真的?園林區的事情上面已經定下來了,這是在開始考察幹部了吧?只不過,李芸芸嘴裡面說的那位領導,不會就是他吧?看這位耿部長古板的樣子可有點不像。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外皮是看不透一個人的心的。
但不管怎麼樣,他代表市委下來考察自己的,也可以說自己的命雲基本上也就掌握在了這個人的手掌心裡面了,如果他回去之後一句不說自己的好處,就算是趙書.記有心提拔自己,也有點不好操作。
想到這裡,楊小年就趕緊伸出了手去:“耿部長你好,快屋裡請。”
耿家棟微微皺了皺眉頭,伸出手來和楊小年握了握,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的變化,淡淡的說道:“楊主任很年輕啊……”
這個話,可怎麼聽着都不像是夸人了。
楊小年心說你什麼意思?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吧?但這個時候,臉上的神情是不能帶出來的,所以,楊小年依然還是一臉的笑容說道:“謝謝耿部長的誇獎,耿部長裡面請。”我管你是誇獎還是諷刺呢,我先當你是誇獎了。
耿部長就回頭對跟在後面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去吧,讓羅部長安排,咱們分頭進行,爭取快一點結束,不然天晚了回去的時候路上又結冰了。”
聽他這個話的意思,這一次市委組織部下來考察的幹部還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
跟着耿部長走進楊小年辦公室的只有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進去之後那人不由得就囊起了鼻子。看着自己扔了一沙發的內衣內褲,楊小年也不由得大是尷尬。
“對不起啊,下了一夜的雪,剛纔從外面查看回來,出了一身的汗,這房間裡也沒有取暖的設備,穿着溼衣服坐不住,就換了一身,還沒來得及收拾呢。”楊小年一邊說着,一邊把沙發上的衣服卷吧卷吧塞進了廚子裡面,又慌着給耿部長和那人倒茶。
“楊小年同志,你就不要忙了,我們做下來聊聊。”看着楊小年把茶杯送到了自己面前,耿家棟這才擺了擺手說道。
看着他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楊小年也就只好坐在了沙發上面,而那位跟着他來的人則做到了桌子對面的椅子上,這麼一來楊小年就比他們兩個人矮了半頭。
眼看着兩個人攤開了手裡的筆記本,楊小年心說這哪是組織不考察啊,簡直就跟紀委問案子似的,這沉重的氣息幾乎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咳了一聲,耿家棟兩道嚴厲的眼神就注視在了楊小年的身上:“楊小年同志,聽說園林區這個創意是你最先提出來的,我們想聽聽你對園林區今後發展的看法,如果園林區擴大到三五個鄉鎮的面積,你覺得還能繼續保持這種發展勢頭嗎?”
就問這個?這個問題,好像前幾天自己在常委擴大會議上纔剛說過的吧?
理了理思路,楊小年稍微調整了一些詞句,把那天在常委擴大會議上的觀點又端了出來。
楊小年這邊娓娓而談,耿家棟和那三十多歲的男人免去表情的聽着,不時地在筆記本上刷刷的做着記錄。然後,耿家棟又提了幾個問題,楊小年也都進行了詳盡的回答。最後,談話的重點卻集中到了楊小年自己對阮鳳玲毛紅旗等人的看法上來。
“楊小年同志,你對阮鳳玲和毛紅旗這幾個副主任的工作是怎麼看的?如果園林區擴大,他們能夠勝任什麼樣的工作?”那中年男人再問這句話的時候,楊小年分明就看到耿家棟瞟了他一眼。
楊小年的心裡一動,但還是對阮鳳玲和毛紅旗等人的工作作風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大體介紹了他們的工作表現,又拿今天毛紅旗掃雪當實例,重點還介紹了一下王懷士不眠不休蹲在橋上監督的事兒,介紹的,都是他們工作比較出彩的事情。
就算是耿部長很古板,但聽着這些事例,也不由得輕輕點頭。等楊小年誇完了手下之後,他又開口問了一個讓楊小年很難回答的問題:“楊主任,不知道你對自己的工作表現怎麼看的?你個人評價一下,你在籌備處半年來的工作是稱職的嗎?”
你媽的,這種話我怎麼回答啊?難道你讓我說自己不稱職?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要是讓自己老王賣瓜自賣自誇,那又顯得有點臉皮特厚。
看着耿家棟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緊盯着自己,好像存心要看自己的笑話似的,沉默了半晌,他方纔開口說道:“我個人認爲,自從我擔任籌備處副主任一直到現在,我的工作用八個字就可以全面概括……”
“哦?哪八個字呢?”耿家棟好像越來越有興趣似的,看着楊小年追問。
“腳踏實地,嚴格履職。”楊小年鄭重的回答道。
“哦?……”耿家棟看了一眼楊小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合上了手裡的筆記本。
那中年人刷刷的記下了楊小年說的這八個字之後,看着楊小年問道:“這就完啦?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是你把這一片荒山野嶺變成了綠色蔬菜基地、養殖基地和風景區的,雖然現在還沒有看到效益,可這種變化畢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再說了,省委領導對你們籌備處的工作也是大家讚譽的,你不應該就只有這幾句話的吧?”
“我是黨的幹部,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在盡一個黨員和幹部的義務,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楊小年搖了搖頭說道。
那中年人也就合上了筆記本,不再問什麼。
感覺到一直到了這個時候才露出了一個笑臉,衝着楊小年笑了笑說道:“好,今天就談到這裡吧,我們跟你談話的內容不要對外講,這也是組織原則。”
楊小年就點頭道:“我明白的,耿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