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呼號,捲起漫天的風塵
夜是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月亮已經悄悄的奪了起來,似乎不忍見證月下的慘劇。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火光沖天而起……
衛恆和莫言向身後的楊家莊看了一眼,神色顯得十分的凝重。
身形如電,兩人騰身而起,如夜空中兩隻沖天而起的孤鶴一般,在烏雲之中飄然舞動,輕煙一般的瞬間消失不見。
身後的喊叫聲漸漸的消失不見,火光也似乎離得很遠了,衛恆和莫言在十萬大山外停下了腳步。在他們的身前,是一座光禿禿的山丘,山丘上遍佈着墳塋。
腳步輕緩的向山丘上走去,剛走到到山丘下,突然間從山丘上凌空飛出三道人影。衛恆神色木然,絲毫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在那三道人影剛出現的剎那,莫言已經騰空而且,在夜色中詭異的閃掠,移動……
三聲淒厲的喊叫猶自迴盪夜空之中,莫言已經閃身回到了衛恆的身邊。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向衛恆輕輕的點了點頭……
衛恆抿着嘴,看着三具如朽木一般的屍體跌落塵埃,神情依舊是一片木然。
緩緩的走上了山丘,目光掃視着閃爍點點幽綠熒光的墳地,嘴角浮起一抹陰冷的笑容。扭頭看了看緊跟在身後的莫言,莫言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兩人同時伸出手,剎那間,一股強大彌天的力量涌動在墳地之中。衛恆的金剛不動禪功,和着莫言那強大的萬化**,奇異而又詭譎的融合在一起,霎時間,天地之間迴盪着一種十分詭譎的聲響。從地底緩緩的探出了無數細小的枝杈,若仔細看去,就會現那其實就是森森的枯骨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同時一聲沉喝。就聽一聲轟然巨響,土礫飛舞在空中。當中墳塋前那巨大的石碑頓時化成一團煙霧粉末,在空中飄散緩緩的落下……
當塵霧落下,墳地一片狼藉。以衛恆兩人爲中心,方圓盡百丈土地翻動,屍骸浮現地面。遍地白骨,閃爍碧磷幽光,更顯得鬼氣森森。
衛恆目光掃視墳塋,緩緩的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莫言,沉聲說道“毓清,這裡的事情只好麻煩你去一趟江南,向楊陀報告此事。記得,務必要激起他的怒氣,朕要在回京之日聽到楊陀起兵的消息”
“皇上放心,妾身定不辱使命”莫言低聲的說道。
衛恆的眼角抽搐了幾下,“讓青子他們辦完事情之後,立刻前往京師。在西華門外的方家老店安頓好之後,聽從方子夜的安排,等候朕的指示”
莫言聞聽方子夜三字,不由得一愣,“皇上,你說得可是那個京師富,方子夜?”
衛恆強作出一個笑臉,點了點頭,“不錯,就是他。他是朕的老管家,朕也要叫他一聲大叔。你完成江南的事情之後,就在方家老店先安頓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蹤。”
“妾身明白”莫言順從的點了點頭。
衛恆抿着嘴,遙望天邊沖天的火光,突然間長嘆一聲,“楊陀,不要怪朕斷你祖墳,誰要你總是那樣拖拖拉拉……”
說完,他輕輕的摟住莫言,在她的臉頰一吻,身形驟然騰起,瞬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莫言站在墳塋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知爲何,當那空氣中瀰漫的惡臭之氣衝入她的鼻中剎那,她的體內突然涌動起一種莫明的詭譎力量,強大無比。
緩緩的呼吸,緩緩的引導着那詭異的力量在體內遊走,莫言的臉色變得通紅,紅的無比的妖異。驟然睜開雙眼,一抹碧磷幽光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逝。
連忙鎮住了體內涌動的真氣,莫言心中砰砰的直跳。那股詭譎的力量帶着一種難言的陰森意味,竟讓她回想起了當年萬化洞中修煉萬化**時候的感覺。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爲何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感覺。
也許是這墳地在作怪莫言自己解釋道。不敢再停留在墳地之中,她連忙騰身閃動,飛撲下山丘……
遠處,莫青子帶着黑壓壓一片的人來到了山丘下,欠身對莫言一禮,“教主”
“辦的如何?”莫言面無表情的森冷問道。
“全村一共一千四百六十人,全部擊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所有的房舍都燒了,連那個客棧也沒有放過……”莫青子的身上盡是殷紅的鮮血,神色猙獰的說道。
“很好,青子你過來”莫言對莫青子輕輕的招了招手。莫青子順從的跟着莫言走到一邊。莫言目光向遠處一掃,壓低聲音說道“青子,從今天辦完這件事情以後,你就是皇上的人。替皇上辦差,最緊要的就是要緊守口風。今天沒有生過任何的事情,你記得嗎?若是我聽到一點風聲,就算皇上不和你算帳,姐姐也會取你人頭”
“姐姐放心,青子明白”莫青子神色肅穆的點了點頭,說着他將臉上的血跡抹去。
“姐姐對你自然放心,但是你那些屬下姐姐卻不放心”莫言的臉色陰森可怖,“人多嘴雜,你知道的……”
“姐姐你的意思是……”莫青子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驚恐的看着莫言。
莫言嘴角微微一抽搐,突然間身形如一抹輕煙般的閃動,消失在莫青子的眼前。當她的身形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人羣之中。她烏黑的長飄舞,白色的長袍無風鼓盪,一雙玉手閃爍着碧磷的幽綠光芒,如同一抹幽魂一般的在人羣中閃掠。
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起,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就見到眼前的人影晃動,緊跟着一抹幽光掠過,咽喉一涼,身體無聲的栽倒向地面。
只在瞬間的功夫,數十人倒下。其他的人還沒有從這鉅變中反應過來,莫言的身體已經騰空而且,雙手在空中詭異而又有節奏的輕輕的顫動。那顫動的幅度很小,如果在旁邊看去卻又如同凝滯不動一般。
但就是在這詭異的顫動之中,一股至陰至毒的絕猛內勁瀰漫空中。真氣在無聲中的輕輕涌動,空氣中一陣輕微的波動聲響,緊跟着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地面上的百餘人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應,隨着莫言的詭異呼吸,鮮血從胸腔奪出……
也有幾人看到情況不妙,剛要躲閃逃跑,但莫言卻如同虛浮在空中的魔靈,手指顫動,一道道無聲的指勁破空而出,穿透了他們的胸膛。
緩緩的落地,莫言閉上了雙眼,輕輕的嗅着那飄散在空中的血腥氣味,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情……
莫青子此刻臉色慘白,身體已經僵硬。
莫言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對莫青子一笑,“青子,你不用怕,姐姐不會對你下毒手。如今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皇上,我,還有你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瞭如果我聽到外面有此風聲,你知道……”
“姐姐,我絕不會說出去的”莫青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
莫言點了點頭,“姐姐也相信你不會說的姐姐相信你……”
說着,她走到莫青子的身邊,伸手將莫青子拉起,“你立刻前往升龍城,在西華門方家老店聽從一個叫方子夜的安排。青子,記得要聽話”
“青子明白”莫青子顫聲回答。
莫言笑了,她的笑容顯得是那麼的妖異,那麼的陰森目光向衛恆消失的方向看去,她低聲的喃喃自語道“衛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楊陀暴跳如雷”
……
衛恆從楊家莊離開之後,心裡一直是沉甸甸的,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性。在墳場的剎那間,看着滿地的森森白骨,他的心中有一種極爲罪惡的感覺油然升起。
這不是他應該做出的手段,當年從絕天洞中得到了樑秋的遺墨,他立志要成爲一個千古的仁者。可是,撅人祖墳,這是一個仁者應該做的事情嗎?
心中懷着這種極端的壓抑之情,他走得很慢。離開莫言之後,他總覺得有些古怪難以形容。和莫言在一起的時候,他感到很快樂,可是一離開莫言,他又會感到很罪惡。在他的心中,除了莫言的手段之外,最令他感到痛苦的,還是莫言的身世
她是樂清河的女兒,雖然可姰一直沒有告訴她,但是能隱瞞一輩子嗎?如果自己要和她結合,那樂清河又該如何的處置?對於這些問題,衛恆在和莫言一起的時候,是沒有想過的,也沒有時間去想。但是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卻又不得不想。
一路上就這樣走走停停,本來半個月的路程,他竟然走了盡一個月的時間。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將莫言和樂清河,還有自己之間的關係理出一個頭緒。但是,隨着離升龍城越來越近,他的思緒也隨着越來越亂……
遠處,已經可以隱約見到太平嶺上那雄偉的皇陵了,衛恆卻停下了腳步。他信步走上了三柳山,在山間緩緩的踱步而行。
初春的三柳山,已經被一片充滿盎然生機的綠色包圍,衛恆魂不守舍的在山間走着,走着……
耳邊傳來了一陣陣如暮鼓晨鐘般的梵音嫋嫋,隱約間,帶着一聲古鐘的撞響。衛恆擡起頭,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不遠處,一座古色斑駁的寺院雄立在他的眼前,那寺門的門頭上,寫着雄渾的三個大字臥佛寺
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來到了他師父慧真當年出家的地方,衛恆呆愣了。
來到升龍城三年來,雖然太平嶺與臥佛寺近在咫尺,可是衛恆卻從來沒有來過着臥佛古寺。心中雖然一直抱着一種愧疚,不過確也情有可原。今天,既然已經來到了臥佛寺的山門之外,也正好一償宿願
衛恆想畢,舉步向山上走去。在緊閉的山門外停下了腳步,衛恆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莫明的恐懼。在這莊嚴的寺院之中,是否真的有一個能夠洗滌自己心靈的地方?
伸出手,剛要去敲擊山門。那沉重的山門卻緩緩的打開了……
從寺院中走出一個年僅十餘歲的小沙彌,他跨出山門,看到衛恆雙手合十,“施主,主持大師命小僧前來迎接貴客到來”
衛恆一愣,他呆呆的看着小沙彌,“小師父是說我嗎?”
那小沙彌笑了起來,他看着衛恆,烏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如夜空的繁星般璀璨,“施主,臥佛寺從沒有外人進入,今日山門外,除了施主之外,難道還有別人嗎?”
衛恆也笑了,他點了點頭,伸手肅容說道“既然如此,小師父頭前帶路”
“施主請隨小僧來”小沙彌躬身一禮,轉身向寺中走去。
衛恆緊跟着小沙彌走進了寺院,剛走了幾步,山門卻出了沉悶的聲響,緩緩的關閉了起來。衛恆一愣,轉身向身後看去,只見那山門緊閉,他扭頭看着了一眼身前的小沙彌,卻現那小沙彌神情平靜,絲毫沒有半點的驚訝。看到衛恆看他,他微微一笑,“施主放心,臥佛寺中有許多神妙,這山門無風自閉,也是其中之一,施主不用遲疑,請隨小僧來,主持大師已經等了許久了”
看着眼前這個說話儼然如同一個小大人一般的沙彌,衛恆再次笑了起來。他跟在小沙彌的身後,穿過了一進,二進的大院,走上的後進的院中。
眼前是一座高高的臺階蜿蜒而上,直衝山顛。在院中,一顆參天的大樹拔地而起,大樹幾乎有數人合抱。
“這棵樹是當年文聖樑秋悟道的地方,距今已經有兩千多年了”小沙彌頗爲自豪的向衛恆介紹道。
衛恆聞聽,神色不由得一肅,上前兩步,在大樹下停下了腳步,恭敬的躬身一拜。
小沙彌似乎對衛恆這種恭敬的態度十分的讚賞,待衛恆禮畢,他用手一指,“施主,順着石階而上,主持大師就在靈骨殿中恭候”
衛恆點了點頭,邁步走上了臺階,順着石階緩緩而上,耳邊那梵音愈的響亮,直若黃呂大鐘
閉上了眼睛,衛恆沒有注視腳下的臺階,他彷彿一個虔誠的佛徒,懷着一種極爲崇敬的心理,緩緩的向上走去,每一步邁出,衛恆都會感到一種心靈的悸動。
他沒有運轉真氣,也沒有施展任何的功夫,在這通往靈骨殿的石階上,衛恆感到彷彿是自己的一種心靈的洗滌。他始終閉着眼睛,腳步彷彿有靈覺的點動着石階,一步,一步的緩緩而行……
睜開了眼睛,衛恆長出了一口氣。他扭頭向下看去,心中不由得頗有些吃驚,這石階如靈蛇蜿蜒,在山間徐徐而上,多的有些數不清。
而在衛恆的面前,則是一個廣闊的山顛,除了一座雄偉的大雄寶殿之外,竟再也沒有半點的事物。站在大殿之前,衛恆放眼眺望,遙遠的升龍城竟也隱約可見……
一種無鑄的豪情油然而生,彷彿在經過了這無數的臺階之後,衛恆的心靈豁然開朗了起來。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舉步走進了大雄寶殿。
大殿中正中,一座巨大的佛像矗立在那裡。那佛像是以黃金打造,雖然歷經了煙火的薰染,卻依舊金光閃閃。大佛之前,一名身着主持袈裟的僧人背對着衛恆,靜靜的理佛。
“大師,小子奉召而來,不知大師有何指點”從在佛光寺的時候,衛恆就對佛有一種自內心的尊敬。如今走進了當年恩師的師門之中,衛恆心中更加的崇敬,絲毫不敢有半點的懈怠。一走進大殿,他就五體投地的跪在了佛前,恭敬的對那僧人說道。
僧人沒有回頭,一個蒼老中略帶清音的聲音在衛恆的耳邊響起“皇上不必如此多禮,臥佛寺今日能得皇上光臨,其實才是幸運的緊。今日請皇上前來,只是想要一敘舊情”
衛恆的身體一顫,他不是因爲那僧人叫出了他的身份,而是因爲這聲音太過於耳熟。擡起頭來,衛恆向那僧人看去。那背影越看越覺得熟悉,但是卻又不敢確定。
僧人緩緩的站起來,轉過身來。衛恆頓時失聲的喊道“慧真師父,怎麼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