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蘭芷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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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夢中曾想過千萬次的相見, 卻不知真到了面前,又該如何言語。

“三,三爺?”

這一聲喊的遊移不定、細弱顫抖, 只是不敢相信, 站在面前的真的是他。可是, 這個懷抱如此熟悉, 又如何騙自己這一切是虛空?

“是我。”

斬釘截鐵的二字, 換來兩行熱淚。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出來了。真是可惡,她越來越愛哭了, 悲傷也哭,高興也哭, 哪裡還是當初那個高傲的雁南飛。

“爺, 時間緊迫, 咱們還是先離開吧。”

聽到另一熟悉的聲音,雁南才仿如從夢中醒來, 看看一旁露出笑意的崑崙,不好意思的推開三爺,輕聲說:“等等,二妹妹病了,要小心。”

璇霜自然也看到了一切, 脣角的那絲笑惹得雁南一陣臉紅。

也顧不着問三爺怎麼會來, 總是要先出去了纔好細說。崑崙背起璇霜, 三爺護着雁南, 外加他們帶來的十數人這就小心的準備撤離。

“三爺好本事啊, 大牢也能來去自如!”

冷不丁的黑暗中傳來一道陰森森的說話聲,二十來支火把一起亮起, 照着地上的積雪發出刺眼的白光。雁南的心卻隨着那些光亮陡然的暗下去。看這架勢,加藤吉英似乎是早等着的,怪不得浩二對她和璇霜看的那麼鬆。

加藤吉英揚着一張虛僞的笑,滿是諷刺的說:“三爺大駕光臨,真是在下的榮幸啊!只是這樣偷偷摸摸,似乎不是什麼君子所爲啊!”

三爺不着痕跡的將雁南往自己身後藏了些,冷笑着回答:“對付小人用不着君子的那一套。加藤閣下不如說說你到底想怎樣吧?”

加藤吉英眼底一閃而過的兇狠,面上卻猶自鎮定的說:“三爺爲何不問問在下如何知道你們會來?”

“不用問,肯定是從劉痞子那兒露出去的消息。”

加藤吉英的初衷是想驚一下三爺,卻不料對方早已瞭然,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他的算盤落空之餘,又有種被人剝光了看個清楚的感覺。

“哼,三爺果然是個人物。沒錯,打劉痞子從我那兒離開,在下就一直派人盯着,直到昨晚他跟你接觸,在下就知你肯定會來。三爺可猜得到劉痞子如今在哪兒?”

“加藤吉英,你把所有人當成跟你一樣笨嗎?這樣的問題還問。以你的爲人,那劉痞子應該已經去地府報道了。不過話說回來,以你跟他的恩怨,指不定他已經在閻羅王面前告了你一狀,過不來多久,小鬼就會來抓你去問案的。別回頭,你身後有兩個黑影……”

雁南忽然間不想躲在三爺身後,她要的位子是與他並肩的地方。而三爺彷彿明白一般,始終含笑的縱容着她,

“雁老闆不必裝神弄鬼,如果你想知道姓劉的是不是告了我狀,不如在下送你去問問如何?”加藤吉英能混到現在,自然也不是軟柿子。

雁南也一聲冷哼,又說:“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紙紮的老虎也只是看着唬人。加藤吉英,說到底,你不敢殺我,不然也不會留我到現在了。”

“那是之前,如今可不同。”被人戳到了心事,加藤吉英的臉色更加難看。

“有什麼不同?你以爲就算你現在真能制的了我跟三爺,明天就有命活着?笑話。我敢保證,如果你傷了我或者三爺,不用出大門就會被人砍死。三爺說是不是?”

三爺沒有答話,卻是極認真的點頭表示認可。

加藤吉英靜默了很久,忽然一擺手,周圍四起的啊啊怪叫聲。

雁南還沒回過神之際,就覺得陣陣刀風劍雨迎面撲來。還沒看清何故,自己就被牢牢的鎖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耳邊是刀劍相碰的聲音,他們還是開打了。

此時雁南倒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護着她的人是她想依靠一輩子的人,還有什麼好怕。只是忍不住奇怪的想,以加藤吉英的謹慎不該對他們動手的,除非真能保證制他們於死地。剛想到此就聽“砰”的一聲,四周再度陷入安靜。

雁南緩緩回身,正看到一管黑洞洞的槍口對着她,或者說是對着她與三爺。

“三爺,現如今已是二十一日了,您覺得在下撐過一天的可能有多大?”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是丑時,雁南或許不知,可三爺卻是曉得加藤吉英的意思。他與醇親王定的時間是二十二日午時,就算此時下了殺手,以他的本事,撐過一天半的時間還是有可能的。怪不得他願意拼上一把。

“加藤吉英,就憑你手上那個東西,就那麼有把握殺了我們所有人?只要有一個活着的,你撐過一天的可能就是零。”

這就是賭了,賭誰的膽子大,賭誰的命大。

“三爺說的沒錯,只憑這個我是沒把握,可這院子里布下的火藥卻足夠了。從知道劉痞子壞了我事,我就知道你們會來,只是沒想到是三爺親自到。讓你們救走那個女人,我是輸,讓你們一起逃了,我更是輸。您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我能不做好準備?”

“你這個瘋子!”

“雁老闆說的沒錯,我是個瘋子,可也是被你的兩個男人給逼瘋的。我算是想明白了,從一開始你們就算計好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逼着我一步步掉到你們的陷阱裡。是不是啊,三爺?”

“那也沒有你用心險惡。你們在大煙裡攙毒,打算那我們做實驗品。要怪就怪池田,是他說漏了嘴,可憐玉蕊爲此搭上了一條性命,我還沒跟你們清算呢。如果我不跟醇親王合作,能騙得過你?說到底還是你太蠢,以爲所有人都能被你玩的團團轉!”

雁南雖然斷斷續續的知道一些,可終究也只是片面,就是此時聽了三爺親口解釋,也只覺得那內裡的曲折很多,做不到將事情從頭至尾串起來。

“該死的池田,就知道他會壞事。所以從那時候你就開始敷衍我,那些賬目都是假的?然後你跟醇親王聯合,故意收繳了那些煙土,又弄得冠冕堂皇的讓我不能明着問你們要。怪不得當初我讓浩二去見你,總說見不到人,看來也是三爺故意躲着我。想必就算留下你們,醇親王也不會歸還那批煙土了?”

三爺笑笑,一點不否認的說:“如你所料。”

“好,很好,那就別怪我狠心了。”

被逼到絕路的加藤吉英,一邊拿槍對準三爺,一邊向旁邊一人交待了什麼。

看着那人向暗處去,三爺心道“不妙”,還不及反應,就聽一聲慘叫。剛剛轉身的人,頭和身子分了家,扭曲的倒在地上。然後令人想象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院牆上一排邊兒的火光,每兩個火把中間隔中有一個持槍的兵,大門被人踹開,兩隊裝備齊全的士兵迅速繳了那些日本人的武器,控制了場面。

“濤貝勒?”

“三爺!”

雁南這才知道,來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濤貝勒。那年她與醇親王還正情濃的時候,也曾見過,到如今卻已經不識得了。

濤貝勒跟三爺打過招呼,目光便落在了雁南身上。之前他只知道醇親王愛上了一個戲子,跟三爺交惡,他甚至知道醇親王寵愛的庶福晉就是那個戲子,卻不知原來他們竟也相識。

“原來如此。”

雁南心底一顫,他也認出她來了。只這四個字,便交代了過往一切,似乎有些可悲亦可笑。微微服禮,輕喚了一聲“濤貝勒吉祥。”

濤貝勒皺眉錯身讓開,不受雁南這一拜。早年裡他還戲稱過“嫂嫂”。轉身去對付那被壓成了蝦米狀的人。

“加藤吉英,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即將被押回國接受審判?”

加藤吉英已被人扭住手臂,整個人動彈不得,不可置信的嚷道“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等把你交給你們大使你就知道了。來人,將此人押走。”

“我不服,你們膽敢對我下手,不怕……”

人被迅速的押走,離得遠了,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這樣的結局,似乎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其他的日本人都一一押走,三爺這邊受了傷的,也被妥善照看。雁南怕璇霜有礙,已將她帶到一邊親自照顧,崑崙守着她們。於是,庭院裡閒着說話的也就只剩下三爺和濤貝勒。

“多謝貝勒爺相救。”

“三爺客氣了。此次的事情還要多謝三爺深明大義,免了國家一場災難。”

“客氣,王爺和濤貝勒纔是費心。”

“費心的是王爺,這幾日是王爺命我盯着加藤吉英她們的,他殺了劉痞子後我也收了報,只是沒想到三爺動作這麼快。幸好還是趕上了,不然怕是王爺要心痛了。”

三爺自然明白,這番心痛說的是誰,忍不住向雁南那邊投去深情的注視。像是有感應般的,雁南也忽然回頭,目光相接,雁南迴以舒心的笑。

這一幕落在濤貝勒眼中,暗自長嘆,又說:“三爺,在下來前王爺有幾句話交待。”

“嗯?”

“王爺說,如果看到三爺在這裡,就告訴你他輸了,說您明白他的意思。還說囡囡姑娘已被送到別莊,三爺和庶福晉隨時可以去接走。”

“若是我不在呢?”

“若是您不在,王爺讓我把庶福晉接回去,再到牢裡告訴您,他反悔了。”

醇親王交待這些話時,濤貝勒並不明白,可見了雁南,這一切疑問就自然通了。心裡突然有種很濃的悲,又夾雜着一絲絲羨慕。

三爺很長時間沒有接話,半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不遠處突然響起的槍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直覺的望向雁南那邊,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人,和身子下浸染了白雪的血跡。

安靜的院子亂了起來,四下裡都有槍聲響起,還有“抓住他”,“在那邊”的呼喊聲,可三爺什麼也聽不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劇烈的彷彿要跳出來一樣。

宣統二年的冬至,官道上一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圍得密密實實,擋住了風雪,也擋住了外人探尋的目光。

“母親,我們要去哪兒啊?”

“去雲南。”

“做什麼?”

“將你姨帶過去。”

馬車不大,裡面坐着兩名綰髮的婦人,看起來都還很年輕。其中一個面色有些蒼白,攬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說話的正是她們二人。二人面前還有一個白瓷的罐子,年輕婦人說話的時候眼睛盯着罐子,一眨不眨。

“小姐,別難過了。”馬車裡另一婦人小聲的勸解,她身旁是並排兩個襁褓,裡面孩子的小臉幾乎一模一樣。

車外,趕車人的一聲吆喝,掩蓋了裡面的說話,只聽得一聲“二妹妹”。趕車人看了一眼旁邊並駕齊驅的男子,男子的一頭白髮,與漸起的風雪幾乎混成了一色。

偶爾有匆匆趕路的人經過,總是會投以奇怪的目光。

一個缺了一臂的趕車人,一個滿頭白髮卻看起來並不蒼老的男人,馬車裡間或傳出的嬌柔說話聲。這樣的組合,在寒冷的大冬,不緊不慢的行着。

午門前,由濤貝勒親自主持的硝煙,羣情激昂。此時,誰又能知道那些焚燒的不過是空箱,歷史的記憶中也沒有這濃墨的一筆。

濤貝勒有些心不在焉,明知是一場虛空,爲什麼還要認真?身後匆匆靠近一人,小聲的附耳說“貝勒爺,屬下到的時候,已經有人送那傢伙上路了。前後共五刀,該是血流而死。”

微微點頭,是啊,那人又怎會輕易繞過他?這樣的死,對加藤吉英還不算太殘忍。

該走的已走,該上路的已去,是不是一切就要歸於寧靜。可爲何那些昏鴉,總給人不安的情緒。

從這裡還能看到午門前濃濃的黑煙,已經燒了幾個時辰了還無法消散,就像他心底的影子,無論多久始終清晰如舊。此時,他們應該已經出京城了吧。至此永不相見,或許是好的。

手上是那副繡了蘭草的護手,他也只留下了這個。彷彿真的有淡淡的蘭香縈繞。

“王爺,其實這副護手庶福晉就是給您做的。”是阿靛,睜着她圓圓分明的眼睛。

“你說什麼?”

“庶福晉說,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就讓奴婢告訴您。她不是庭院裡的蘭花,而是阡陌間的蘭草,只是您路過時的一縷芬芳,無需留戀。”

“無需留戀?阿靛你知道什麼是蘭芷嗎?”

“阿靛愚鈍。”

“蘭,便是蘭草。芷是白芷,夏天開出白色的小花,根可入藥。世人常用‘爲芳蘭芷’來形容女子之美。蘭芷的芬芳,怎麼可能不讓人留戀。”

只是,蘭芷芬,芬芳何時?

52.國家弱54.悲夫兮71.天下樂41.最相思71.天下樂45.思爲誰34.雁南飛49.悔當初42.刺客行27.送葬曲41.最相思3.鴛鴦散11.幽蘭露65.寫哀樂62.擬對策6.唱堂會73.單刀會33.話別離72.錯挑琴39.誰對錯34.雁南飛59.狠心腸29.繡荷包32.不由人13.棄過往23.惜眼前16.舊夢疏35.灼心紅26.誓言立38.三月三45.思爲誰19.破鏡圓22.空寂寞17.九月九21.幾世債12.青絲繞14.聲聲念30.梅花劫51.柔似水57.與人善68.寒蘭香76.生日宴70.蘭芷芬63.胡不喜43.前程路15.今朝醉70.蘭芷芬47.喚叄郎48.洪盛祥12.青絲繞55.泯恩仇27.送葬曲74.長生殿44.意不盡7.替人罪70.蘭芷芬64.傳紅葉49.悔當初76.生日宴46.還恩情38.三月三43.前程路68.寒蘭香53.紅顏逝65.寫哀樂59.狠心腸22.空寂寞3.鴛鴦散11.幽蘭露59.狠心腸39.誰對錯26.誓言立43.前程路23.惜眼前30.梅花劫62.擬對策41.最相思16.舊夢疏49.悔當初43.前程路27.送葬曲27.送葬曲25.有心人51.柔似水63.胡不喜27.送葬曲5.人生戲40.世間苦19.破鏡圓58.曾愛過8.朝元令45.思爲誰13.棄過往39.誰對錯73.單刀會54.悲夫兮14.聲聲念59.狠心腸69.風雪夜
52.國家弱54.悲夫兮71.天下樂41.最相思71.天下樂45.思爲誰34.雁南飛49.悔當初42.刺客行27.送葬曲41.最相思3.鴛鴦散11.幽蘭露65.寫哀樂62.擬對策6.唱堂會73.單刀會33.話別離72.錯挑琴39.誰對錯34.雁南飛59.狠心腸29.繡荷包32.不由人13.棄過往23.惜眼前16.舊夢疏35.灼心紅26.誓言立38.三月三45.思爲誰19.破鏡圓22.空寂寞17.九月九21.幾世債12.青絲繞14.聲聲念30.梅花劫51.柔似水57.與人善68.寒蘭香76.生日宴70.蘭芷芬63.胡不喜43.前程路15.今朝醉70.蘭芷芬47.喚叄郎48.洪盛祥12.青絲繞55.泯恩仇27.送葬曲74.長生殿44.意不盡7.替人罪70.蘭芷芬64.傳紅葉49.悔當初76.生日宴46.還恩情38.三月三43.前程路68.寒蘭香53.紅顏逝65.寫哀樂59.狠心腸22.空寂寞3.鴛鴦散11.幽蘭露59.狠心腸39.誰對錯26.誓言立43.前程路23.惜眼前30.梅花劫62.擬對策41.最相思16.舊夢疏49.悔當初43.前程路27.送葬曲27.送葬曲25.有心人51.柔似水63.胡不喜27.送葬曲5.人生戲40.世間苦19.破鏡圓58.曾愛過8.朝元令45.思爲誰13.棄過往39.誰對錯73.單刀會54.悲夫兮14.聲聲念59.狠心腸69.風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