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驚,難道變異的不僅僅是王怡一個人?有心瞭解更多,又怕張力故意試探我,於是反問道:“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可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師啊!”
張力撣了撣菸灰,“不是我願意跟你說,而是實在沒可以傾訴的對象,你是唯一在場的人,所以...,哦!對了,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如果你想起跟前寨村有關的事情,儘管找我。”
我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是合法公民,爲國家處理辦事是我的責任,如果我有新的發現,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張力嚴肅道:“一定要記住,前寨子村的案子已經列爲重大機密事件,在沒有確切的說法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走漏風聲,你是第一目擊者,更要保守秘密!”
“這點您放心,我這張嘴是出了名的嚴格,就讓它攔在肚子裡吧!”
眼看着張力離開,又看了看院子角落,心裡納悶,自己明明看到了王怡,怎麼突然一下子就不見了呢?看來自己真的累了。轉身回屋,猛然發現自己身後站着王怡。
我彷彿看到了伸向我胸口的血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心大喊救命,可喉嚨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王怡將我扶起,輕聲道:“李老師,你別害怕,我來不是要殺你的。”
我心說老子差點被你弄成碎布牀單了,怎麼可能不怕你。
王怡低聲道:“李老師,我來找你沒有惡意,是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我見王怡的確沒有殺氣,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勉強點了點頭,連滾帶爬,回到了裡屋。
“李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怪物?”王怡坐在椅子上,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剛纔那個警官你也看到了,他手裡拿着一張照片,上面的人都是你殺的嗎?”
王怡咳嗽了幾聲,甩了甩袖子,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樣子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邊抽泣一邊說:“你會相信我嗎?”
我心說連最詭異的活人變異都親眼見過了,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前提是你要告訴我全部事情。”
王怡哽咽道:“人應該是我殺的,但當時的我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我只記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只剩下陰冷和寂靜,我想逃,可怎麼逃也逃不出去。等我醒來,發現父母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胸口有碗口粗細的血窟窿,他們的心臟,都不見了。”
“有東西在控制你?”
王怡點了點頭,“我能感覺到它就在我的身體裡!”
我不寒而慄,“到底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條寄生蟲!”王怡的語氣有些無奈和麻木。
“寄生蟲?就是我看到的血爪?”
王怡點頭,“李老師,去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我皺着眉頭,猶豫道:“你指的是黑巖嶺?”
“沒錯,昨天夜裡,我想起當時發生的事情,思來想去,決定來找你。”
我有些害怕,又有些嫌棄,“爲什麼要來找我?”
王怡頓了頓,“因爲我懷疑你可能有同樣的遭遇。”
王怡說起了誤入黑巖嶺當天的情況。那一天全校三百名高年級學生被分成了十個小隊,每一個小隊有一名班主任老師帶領。王怡剛當老師,經驗尚淺,被安排給一名班主任當助手,而砍柴的地點則被選在了黑巖嶺的附近。
“爲什麼選擇黑巖嶺,往年不都是在學校後山嗎?”我忍不住插話道。
“砍柴前的一個月,後山起火了,樹木燒光了,迫不得已,才改了地點。”
我心中納悶,總覺得是有人刻意安排。
王怡接着說:“出發前,學校特意開了動員大會,強調絕不能踏入黑巖嶺地界一步,可最終還是出事了。”
王怡說自己負責提醒和監督學生不要走得太遠,王怡很小心,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清點人數,就在勞動即將結束時,她發現有一個人影朝樹林深處跑去,王怡很負責,想也沒想,趕緊追了過去,可沒跑幾步,突然發現身體開始不受支配,徑直朝黑巖嶺深處走去。王怡很害怕,想喊救命,可喉嚨好像被卡住一樣,根本無法發出聲音。走着走着,眼前出現一道一米多高的矮牆,矮牆後面霧氣濛濛的,能見度不足十米。翻過矮牆的一瞬間,王怡重新恢復了自由,她第一反應就是往回跑,可這時濃霧中突然出現了兩個黑影,快如閃電,王怡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失去了知覺。
“後來呢?”
“我醒來時,手腳被捆綁,眼睛被遮住,耳邊隱約傳來男女對話的聲音,似乎在討論實驗的事情。喊叫了幾聲,可沒有人理我,最後實在是沒力氣了,只能默默的等待。又等了一會,我被帶到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安靜的令人窒息,突然,我聽到耳邊響起某種生物的尖叫聲,聽起來像嬰兒的啼哭,令人感到瀕臨死亡的恐懼。我乞求着,可根本沒人理會,直到有冰冷的東西鑽進我的嘴裡,我徹底絕望。”
王怡表情十分痛苦,看起來極不願意回憶當時的感受。我忍不住插話道:“鑽進你嘴裡的到底是什麼?寄生體嗎?”
“那東西堅硬無比,冰冰涼涼,兩側生有須爪百爪,胳膊粗細,好像巨型蜈蚣一般。不停的往喉嚨裡鑽,我想將其咬斷,誰知根本無濟於事,而且越咬它鑽的越快。那東西足足有一米長,全都鑽了進去,感覺身體被掏空了。”
“這個蜈蚣一樣的東西,就是那血爪嗎?”
王怡皺了皺眉,“這是一種雙脊椎線體,頭尾各生有一個大腦,分別控制大腦和心臟,兩側的須爪連接主幹神經中樞,中間生有一條可伸縮的長尾,尾部有巨嘴可以傷人。你看到的血爪,應該就是那可伸縮的長尾。”王怡說完,眼淚流了下來。
我忍不住乾嘔了兩聲,光是聽描述就夠噁心的了,更何況鑽進嘴裡。我無法想象王怡承受的心理和身體上的痛苦,更無法想象她是怎麼活下來的。想安慰幾句,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怡接着說:“寄生體鑽進我的身體之後,我逐漸迷失了自己,也失去了一些記憶,直到最近,我纔想起來是你把我從黑巖嶺裡背了出來。”
“我救你的這件事情,爲什麼我一點都記不起來?會不會我也被植入了寄生體,也失憶了?”我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來個全面解剖,找找有沒有蜈蚣一樣的怪物。
王怡起身繞到我身後,耳朵貼在我的後背聽了聽,一臉的不解,“你的體內並沒有其他活體存在。這就奇怪了,當時你還跟我父母解釋事情的經過,怎麼會一點都不記得了呢?”
王怡體內被植入了變異體,導致她喪失部分記憶,而自己體內沒有變異體,爲什麼會喪失記憶?難道自己的遭遇跟王怡不一樣?
我還有一些事情不能理解,趕忙問王怡:“當晚我看到你扶着棺材痛哭,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怡回答:“寄生體控制我的時候,我的意識像被關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可當我無比絕望的時候,寄生體的控制便會減弱。”
“所以當你扶棺懺悔時,是有自主意識的?”
王怡點了點頭,“這幾天,我逐漸明白,這怪物有簡單思維和意識,它聽從於某種命令,命令被下達時,寄生體纔會控制我的行爲。”
“命令是誰下的?”
“真正的兇手!”王怡狠道。
“那當時你沒有置我於死地,是爲什麼?”
王怡皺了皺眉,“說出來令人奇怪,當血爪刺向你的心臟時,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應該是一個命令!”
“什麼命令?”
王怡一字一頓道:“千萬不能殺你!”
屋子裡陷入一片沉寂,王怡靠在牆上,一臉的絕望,而我則對事情的真相產生了巨大的興趣。爲什麼王怡接到的命令是不能殺我,到底是誰下的命令?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問。
王怡抹了抹怎麼也抹不乾淨的眼淚,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絕望道:“李老師,我不想去面對這一切...我有一個請求,請你殺了我!”王怡閉上眼睛,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我看着手裡的匕首,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平時我連一隻螞蟻都不會隨便碾死,更何況是殺人。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如果王怡存活在世界上,今後還會更多的人遭殃!可能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屍山案!可張力說過,屍山案不是第一次出現,也就是說,當今世上,還有其他像王怡這樣深陷痛苦的無辜之人,殺了王怡並不能解決事情的根本。
王怡見我沒有動手的意思,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不殺我,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心裡猛的一顫,手裡一哆嗦,匕首落在了水泥地上,伴隨着顫抖的金屬聲,一旁的王怡突然開始抽搐,好像犯羊癲瘋一樣。我趕緊用腳踩住匕首,金屬聲戛然而止,王怡才恢復了正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怡搖了搖頭,除了驚慌害怕,似乎同樣感到奇怪,“我也不知道,不過殺人之前,我也聽到了這種聲音。”
“聲音?命令?”我猛然意識到這種金屬震動聲,可能跟王怡身體裡的寄生體所接受的指令有關。我有些興奮,因爲如果自己是對的,順着這條線索找下去,就可能找到控制王怡體內寄生體方法。
我將王怡扶了起來,“你別難過,畢竟這不是你的錯。”
“可我到底該怎麼辦!”王怡顯得懊惱。
“你想不想爲你的父母報仇,爲村子裡的人報仇?”
王怡一愣,“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事在人爲,只要你相信我,我會幫你。”
“你幫我?”王怡有些不相信。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其實這個想法並非自己一時心血來潮,早在醫院養傷的時候,我就決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只不過我沒有想到王怡會主動來找我。
王怡問:“李老師,爲什麼?”
“因爲這件事情跟黑巖嶺有關,而當時是我救你出來的,所以,我覺得你出了事,我自己有責任,況且,我隱約覺得這件事情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
王怡咬着嘴脣,使勁的點了點頭,“你要我怎麼做?”
“眼下最重要的是學會控制寄生蟲!至少別被它控制,不要再去殺人!”
王怡點了點頭。
“還有,關於黑巖嶺裡的事情,你還能不能想起別的,那一男一女,有什麼特徵”我知道王怡極不願意回憶事發當天的事情,可爲了查明真相,這些信息至關重要。
王怡搖了搖頭,“當時我被蒙着眼睛,不知道對方樣貌,他們說話的聲音似乎被處理過,很難識別。不過,我聽到外面有流水聲,有點像瀑布聲!”
“瀑布聲!”我努力在腦海裡搜索,自己活着這麼大,從來沒聽過李家村裡有什麼瀑布!
牆壁上的掛鐘傳來了十七個響聲。王怡站了起來,嚴肅道:“李老師,時間很晚了,我要走了,很感謝您說的要幫我查明真相,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不過,這可能會很困難。”王怡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看到張力來找你,你千萬不要相信他。”
“爲什麼?”
王怡又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直覺吧!”
“我要怎麼跟你聯絡?”
王怡皺了皺眉道:“我會找你的,不過,前提是在我能控制體內的寄生體。”說完快速的走向門口。
“等一下,砍柴日的當天,你所在的分組老師是誰?”
王怡愣了一下,停在門口足有兩秒鐘,隨後推開房門,眨眼之間便從我的視線裡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問最後這個問題,也許是直覺,也許是隨口問問,就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