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了幾句話,船艙裡就喧鬧起來。
蘇子籍不由詫異,還沒有進船艙,葉不悔就氣呼呼的出來了。
“怎麼了?”蘇子籍還沒有問,就聽見了棋手的吆喝聲,只聽了幾句,他的臉色冷硬了起來。
雖然說爲了和諧,打招呼很正常,但這並不是受委屈受咒罵的原因。
只聽聽“唯女子和小人難養矣”這些話,已是好聽了,有的甚至破口大罵,甚至直接攻擊葉不悔沒有閨秀品格。
這些棋手,素質怎麼這樣差,就算是對她獲得勝利,心懷不忿,不恭喜也罷了,這滿臉扭曲,就要原地爆炸的猙獰,又是怎麼回事?
相反,不是棋手的人還相對從容,一臉尷尬的攔截——他們也很迷惑,之前不是沒有女棋士,爲什麼這次反應這樣大?
“不悔,我們走!”
見着畫舫管事一臉尷尬給葉不悔寫好進入十六賽文書,拿着這文書,就可以直接入京城賽,葉不悔忍不住鬆了口氣。
若不是爲了這,她哪裡願意忍着性子,聽那些人說酸話?
“好,蘇子籍,我們走。”葉不悔也不想停留,立刻應着。
蘇子籍掃一眼衆人,只對寥寥幾人,包括鄭應慈在內的棋手道別,帶着葉不悔走了出去。
他們乘坐的船隻,跟別人的船隻一樣,都圍繞在畫舫附近,蘇子籍出去時,就已是朝着遠處船打了手勢,現在立刻就能上船離開。
臨行時,他還是忍耐不住,回首對鄭應慈說:“這些人,虧還是童生甚至秀才,有一點挫折,就一臉憤恨,要是學正和教諭看見,還敢取他們麼?”
當官要的是官體,這種態度,是想拉着官府一起死?誰敢任他們當官?去黑幫也不一定要這種。
丟完這句話,再不停留,上船走人。
“這個……”說實際,聽了這話,鄭應慈是很尷尬,看了一眼黑着臉,表情猙獰,似乎要咬死蘇子籍跟葉不悔的表情,這實在太奇怪了。
可理智這樣想,望着蘇子籍跟葉不悔上船,鄭應慈皺眉不語,剛纔壓下的奇怪情緒,又再次涌了上來。
爲什麼自己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蘇賢弟……”鄭應慈下意識就跟了上去,有着欲跟上船,把事情弄清楚的衝動,結果被人一把拉住了。
回頭去看,是結識的一個學子正不解看向自己:“鄭兄,不是說好一會去喝酒麼,你這是?”
“哦,無事。”
想到自己已答應了這幾人,要與他們去喝酒,他們家世雖不如自己,也有着出彩之處,鄭家素來願意結交這樣的人,拉攏了,不談可爲鄭家所用,也可以成爲鄭家的羽翼,鄭應慈再不耐煩,也不能真丟下他們,繼續追蘇子籍問個清楚。
而就是這一怔神的時間,蘇子籍與葉不悔乘坐的小船,直接離開了十幾米,並且朝着遠處快行。
再想喚住也有些來不及了。
彷彿有什麼東西離自己遠去,望着背影,鄭應慈悵然若失。
不僅僅是這條船,還有一條畫舫直接離開,這是胡夕顏的畫舫,是雙層大船,每層有十個船艙,有獨立的廚子,胡十九喜滋滋的坐着等着上菜,雖現在沒有扒雞,但有肉,這對本狐寶寶就足了。
天空雖陰沉,細雨連綿,很明顯已經是早晨了,三條河道在這裡交匯,水流卻平靜緩和,風光獨秀,胡星竹不由問着:“小姐,您答應小十九去府城吃正德扒雞,這不好吧?”
“小十九修爲太低,去了府城,怕是有麻煩。”
“不讓她拋頭露面就行。”胡星竹是三姨的大丫鬟,跟着胡夕顏不但是伺候,也是監督她不要越過紅線,胡夕顏還是要給她一點顏面,這樣回答,說着,用手撫了下發絲,眸子裡卻一片驚疑,又有點理所當然。
剛纔一眼看去,整個畫舫死氣縈繞,除了一二個,每個棋手都黑氣罩面,死相畢露,受他們的影響,連普通人都染上了凶兆。
“這就是逆風麼,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胡夕顏根本不敢改變天意,但是別人也就算了,胡十九必須帶走。
幸虧帶走時,一點波折也沒有,看了自己等人,並不是這次劫數的目標。
只是又航行了幾百米,胡星竹突然之間驚叫一聲,指着湖面:“小姐,你看,有異相。”
胡夕顏回首一看,心神不由爲之牽引。
平靜的湖面上,一片金光,前面是一批金色鯉魚,魚鱗金黃一片,魚眼靈動,而在後面,就是各種各樣鯉魚,只是成色就沒有那樣純粹。
更遠處,是一批批別的魚種,甚至蝦鱉都湊數,整個湖泊看上去,一片魚羣,怕有十萬之數。
湖面波光粼粼,萬魚浮出水面,漣漪圈圈,魚尾擺動,甚是壯觀。
“這是萬魚來朝。”胡夕顏第一時間就看向水面:“難道……難道是蟠龍湖的龍宮在甦醒?”
直向沉下數十米,本是淤泥,但穿過一道膜,就可以看見一片廢墟,到處是支離破碎的宮殿,但在這時,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金光浮現。
這金光沿着一條線迅速流動,漸漸擴散,終於形成了陣圖,而一形成,核心一處廢墟,就漸漸升起了淡淡的水波,似乎一個小小的天幕撐了起來。
一個巨大的貝殼遊了進去,它的貝殼上滿是痕跡,似乎受過不少傷害,艱難的游到了裡面,它似乎受到了滋潤,一轉眼,化成了一個宮女。
要是胡夕顏還在,當然能看見,她就是原本遇到的貝女,只是現在她穿着破爛,原本裝飾的玉佩也消失不見,但她全數不顧,進入其中,對着一個石臺叩拜,聲音激動:“少主,您醒了。”
石牀上,睡着一隻額上長着小巧玲瓏雙角的幼女,看起來大體上是龍君所用的形態,只是瘦的皮包骨,簡直成了骷髏。
“餓!”她睜開眼,第一時間就是這個。
要是在以前,幾百人伺候,吃食更不缺少,現在貝女摸了摸,卻只摸出了一隻包子,羞愧的說:“少主,主上失蹤後,龍廷就散了,聽說部分遷移到了遠海,而神祠也沒有了香火。”
“只有這一隻,不知誰奉上的包子,您先填下肚子吧!”
小小幼龍也不說話,直接接過,一口就吞了下去,看的貝女眼睛一紅,幾乎哭出聲來。
堂堂幼龍,竟然落到這個下場,要不是封印解除,只怕再過幾年,就真的要餓死了。
幼龍吃了包子,掃看四周,面現茫然之色。
她是父皇封印,沉睡前一刻,還是一座萬千妖怪往來的繁華水府,可現在只是一片廢墟,跟隨的妖怪,只剩貝女一隻了。
“好冷清。”
“不過不要緊,師父一定會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