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下着細雨,天色昏暗,因此點了燈,燈下看人,葉不悔眼波流轉,其實很俏麗,只是京城本集天下絕色,纔看差了幾分,但怎麼都看不出“鳳氣”。
“怎麼可能?她已嫁了蘇大人,成了人婦,怎麼可能有鳳氣,就算蘇大人位極人臣,封公封侯也不可能。”
周瑤對此自然是不信。
就在這時,外院一個丫鬟急匆匆跑進來,一進花廳,就衝正陪着客人說話的葉不悔稟報:“夫人,新平公主到了,正在往這走!”
畢竟,她乃是公主,縱然外面有甲兵守護着,也無人敢阻攔一位公主。
而門口的僕人就更不敢得罪這樣貴人了。
就在這丫鬟稟報的下一刻,正院門口就已出現了一道麗影。
她沒打傘,甚至沒帶着侍女嬤嬤,只孤身一人朝着而來。
絲絲細雨雖下得不大,這麼短一段路,也不至於就讓人淋溼了衣衫,可這樣傘也不打,人也不帶,只這麼闖進來,這架勢還是讓幾個貴賓鴉雀無聲。
“太無視規矩了吧?”
然而哪怕這樣,一入眼,還不得不讓人眼睛一亮,她容顏幾乎挑不出半點瑕疵,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一眼萬年說的就是她。
但這時,她雖衝的快,但到廳裡,神色反遲疑了,咬着脣說不出話,自己能說什麼?
而幾個人的目光下意識就落在了公主裙尾,以往最在乎形象總光彩照人模樣示人的新平公主,此時竟然沒有察覺到雨水污了裙?
“見過公主!”但不管心裡怎樣想,在場的人都很快向新平公主見禮。
新平公主根本不看她們,只盯着葉不悔,說了一聲“平身”,緊接就對葉不悔說:“我來找你,是爲了讓你教指導棋。”
“現在?”葉不悔似有所覺,慢慢問。
新平公主目光盯着她:“對,現在。”
女賓人人都知道這情況不對,但誰也不敢出聲,甚至有人都有些後悔在此刻來了。
來得早一些,或來得晚一些,都碰不上這麼尷尬的情況。
方真的妻子趙氏,嫁給方真不過幾年,但夫妻關係不錯,有些事,她也不至於像別的夫人小姐那樣,什麼都不知道。
她看看葉不悔,又看看新平公主,若有所悟:“夫君之前叮囑我過來後,要對着這位葉夫人多賠着小心,我就覺得,這位葉夫人或身份上有着隱情,總不至於是蘇大人那裡出了什麼事吧?但眼下,新平公主突然到了,又這副姿態,難道倒是我想岔了,實際上夫君讓我過來,的確是因着蘇大人?”
“再有,之前坊間曾有過一陣傳聞,說是新平公主與蘇大人之間來往密切,但這事才一傳出,就又有了諸王的事,真真假假,最後都無人信了。現在來看,當初的傳聞,倒也不像無中生有。”
只看這新平公主來者不善,又盯着葉夫人,就很容易讓人誤會。
葉不悔也咬着脣,她感覺到了危險,不過新平公主既到了,又提出讓自己教她下指導棋,在這種女賓都一下鴉雀無聲的情況下,爲了緩和氣氛,也爲了不得罪這位公主,葉不悔不能拒絕。
她深深看了眼公主,點頭:“好,公主您稍等片刻,我讓人去擺上棋盤。”
本打算引着公主先坐下,喝杯茶,緩和下此刻詭異的氣氛,但新平公主根本不打算接受,只站在那裡,說:“不必。”
就讓葉不悔後面的話也說不出了。
葉不悔也不是什麼性子柔軟的人,本質也是小辣椒,看着和氣,那不過是因她跟着蘇子籍來到京城,不想給蘇子籍惹麻煩,一直都在約束着自己。
此時見新平公主這樣不給面子,她臉上的笑容也轉淡了,不再多言,指揮着丫鬟將棋盤擺好了,就對新平公主說了一聲:“請。”
二人隨即坐下,開始下棋。
屋外的雨聲打起來,噼噼啪啪,倒是極佳的背景音。
兩個少女,一個俏麗,一個絕色,都聚精會神在下棋,新平公主明顯之前有練過棋藝,比起之前只限於會下,棋藝平平,這次倒棋藝有點出彩。
可與她對弈的人是葉不悔,不是上次去參加棋賽的路上遇到截殺,葉不悔很可能在京城棋賽出個風頭。
哪怕新平公主拼盡了力氣,可沒有多少時間,就輸了。
不僅輸了,還輸得十分慘烈,屠了大龍,葉不悔一點都沒留情面。
新平公主怔怔站起,臉色雪白,睫毛輕顫,已噙了淚,連周瑤都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她也不看別人,對着葉不悔,聲音帶着一絲哽咽,說着:“你贏了。”
說着,手裡還握着一枚黑子,就這樣轉身就走。
屋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她特意來這麼一趟就是爲了下這一局棋,這也過於奇怪了吧?
你平時的驕橫呢?
怎麼沒有了?
“公主!”葉不悔眼見她噙了淚就走,卻不好讓她就這麼獨自出去了,心裡突然有點不放心,緊跟着出去。
就見到了庭院,新平公主已止不住哽咽出聲,直奔着出門,根本不理會後面的喊聲,直到出了門,到了桃花巷,見她朝一輛牛車走去,葉不悔這才鬆了口氣。
要上車了,新平公主才忽然停下,一回首,嘴脣動了動,像想要對葉不悔說什麼,可隨後就倔強轉過身,毅然決然入了牛車。
隨着牛車轉彎,離開,在雨中站着的葉不悔,也等到跟出來的丫鬟打開傘。
站在傘下,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夫人,我們打攪很久,就告辭了。”幾人經過了這事,當然也坐不住了,除了周瑤神色淡淡,似乎萬事不縈於心,姜家小姐雖勉強保持鎮靜,實際上眸裡滿是八卦興奮,而方真的夫人趙氏和宗人府丞的夫人姜氏,卻知道厲害,嚇的臉色煞白。
等着人告辭,姜氏死死抓着姜家小姐的手上車,隱隱還聽見一句迫不及待的呵斥:“你要是想活命,就給我把今天的事爛到肚子裡,一句都不能說。”
雨中站着的葉不悔,聽了這話,幽幽嘆了口氣,轉過眼,卻看見周瑤蹙眉,不由問:“怎麼了?”
“沒事,就是覺得公主,剛纔似乎變了許多。”周瑤預語又止,低首淺淺一笑:“時日不早了,我也就先告辭了。”
“好!”隨着牛車漸去,轉眼之間,整個庭院就清清冷冷,她不由伸手,讓清涼的雨絲落在手中。
到底出了什麼事,夫君,小白,你們現在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