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熠辰看了沈香茉一眼,恰好沈香茉也在看他,兩個人的視線短暫接觸,十三娘被拖到了一旁掐人中幽幽的醒過來。季熠辰開口,“父王,我有幾個問題問她們。”
睿王爺並不主張這件事自己兒子和兒媳婦攙和進來,最好他們什麼都別管,早早解決了不要節外生枝,但既然季熠辰問了,他點點頭命人把婆子重新帶了上來。
千叮嚀萬囑咐,不允讓人進來,都已經守了半年了還會出事,婆子跪在地上百口莫辯,戰戰兢兢的回答着季熠辰提出的問題,“去了有一炷香的時辰,手上就拎了個食盒,我檢查過了,裡面放的是桂花糕。沒別的,穿的也不奇怪。”
“你明知後頭的窗戶是釘住的,你要她如何把桂花糕送進去。”
“我,我給了她一把小鐵鉤,撬開兩塊就可以開窗了。”婆子神情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如今出了事,她也有推卸不開的責任。
季熠辰看那兒臉色蒼白的十三娘,“你是不是撬開窗戶送了桂花糕給海棠。”
“世子爺,我是給海棠送了桂花糕,可是那是惦念着她,想陪她說說話,我絕不可能害她啊,再說,我過去的時候。那窗戶已經開了,不用我撬那木板就已經是沒了的。”十三娘來了一些精神,淚漣漣看着季熠辰,一口一聲綿長的世子爺。惹人心疼。
沈香茉微擡頭看十三娘,季熠辰已經問了,“不是你撬開的,那是誰。”
“我...我不知道。”十三娘搖搖頭,急欲解釋。“世子爺,您相信我,我去的時候那窗戶上的木板就不見了,我只是沒在意,沒了就沒了,把桂花糕給海棠,還和她聊了好一會兒,我說等世子回來您就可以給她主持公道了,我不會害她的。”
季熠辰回頭看這個婆子,“除了她還有誰去過。”
婆子忙搖頭,“沒有了,世子爺,沒有了。我就收過十三孃的銀子,她是哭着求我說和十娘姐妹情深我才讓她送桂花糕,別人沒誰過來更沒放誰進去,不信世子爺您可以問與我一起的人,就只有十三娘一個人,老奴發誓,若有假話天打雷劈!”
“世子爺,莉香要是有什麼瞞着您,那也是天打雷劈,我絕沒有害海棠,那仵作不是驗了,桂花糕裡絕沒有下毒。”
仵作的回答很簡單,吃下去到胃裡的,混雜在一塊兒肯定是難以分辨,不過卡在十娘喉嚨裡的那一塊確實是沒有毒,如今的問題在於海棠是何時吃的,中間是否隔了時間吃,這桂花糕已經消化的部分到底有沒有下毒,下了多少量,無從得知,更無從得知的事十三娘話的真實性,她說沒有撬就沒有撬,那在她之前撬的是誰。
十三娘癱在地上發抖,她真的沒有,她怎麼可能害死海棠,她不可能會害她,肯定是有人害死了海棠誣賴給她,誰最想海棠死呢。
奇蹟般的,她現在腦子裡想的極快,最後擡起頭,看向了世子妃的方向,神情凌厲,指着沈香茉喊道,“世子爺,是她,是她要害死海棠,只要海棠死了,您就幫不了她,夫人知道我和海棠關係好,之前求了這麼多次,這一回婆子卻答應了讓我去給海棠送吃的,結果在我去之前窗戶已經動過了,是夫人要海棠死,誣賴給我的,世子爺,是夫人。”
有理有據,沈香茉倒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可她要海棠死,何必找替罪羊又費這麼大的功夫關半年呢,早前就處置了。
十三孃的理由也充足,夫人要做好人啊,要給世子做主,又想讓海棠死,所以才誣賴到她身上。
“夠了,胡攪蠻纏,既然是你去送的桂花糕,海棠死前吃的也是這個,你還有理由說那窗戶在你之前就已經被撬開了,沒有撬開的證據還要反誣賴世子妃,強詞奪理,這樣的人如何再能留在府中,辰兒,不用多說。”睿王爺呵斥住十三孃的哭聲,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可抵賴的。
“王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害海棠,我是冤枉的!”十三娘高喊着,兩個婆子拉扯住了她,一個捂嘴,一個桎梏,使得她動憚不得。
就在這時,那邊餘媽媽帶着彩蝶匆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包舊衣物包裹的東西,拿到睿王爺面前攤開一看,裡面是一個很小的匣子,匣子裡面放着一瓶藥粉。
仵作和大夫都在場,睿王爺叫過來一驗,王大夫人十分確信的回答,“王爺,這是苦毒草的粉末。”
睿王爺尚且不知這是何物,沈香茉和季熠辰卻聽明白了,季熠辰簡單的和睿王爺說了一遍這螳螂捕蟬麻雀在後的原委,睿王爺看着這一小瓶的東西,盛怒,“來人,備馬車把她送去庵堂!”
十娘要給世子妃下藥,十三娘得知之後偷偷換了小翠手裡的藥粉,換成了苦毒草。十孃的事情敗露之後世子妃還找了人另查這藥粉一事,十三娘做賊心虛,生怕最後查到自己頭上就會知道是她換了小翠的藥粉,於是幾次三番以看望之名義想要害十娘,最後終於得手,以砒霜之毒直接害死了十娘,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小翠也給毒害了,企圖害死十娘後自己徹底脫手這件事。
這就是沈香茉最後聽到的關於這件事的原委,睿王爺甚至都不想拷問十三娘是怎麼害小翠的,她死不承認也無需拷問,證據確鑿,由不得她狡辯。
十三娘當即就被送去了睿王府在城郊的庵堂,那裡是關着睿王府犯了事下人的地方,生活條件很苦,還有許多身強力壯的婆子守着,根本逃不出去。十三娘被拖走的之後直接哭暈了過去,睿王爺又派人把海棠的屍體處置趕緊,小翠這邊一等她醒過來,也要送去庵堂。
等仵作離開,睿王爺把季熠辰叫去了書房,沈香茉回到蓼風院,不知爲何,心裡還是綴着一股不安。
她有疑問的地方很多,不似睿王爺的決斷,小翠是怎麼被人下毒的,十三娘說的話有無可信,苦毒草的藥粉藏在世子過去送十三娘用來裝首飾的匣子裡,看起來是鐵證,卻處處透着些天衣無縫的違和感。巨叼池血。
沈香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世子回來前動手,就是爲了避免海棠說出些什麼,可那人是不是十三娘,沈香茉並不確定。
“小姐,如今可以放心了,十三娘縱使是有害您的心,如今也被揪出來送去庵堂了。”瑞珠給她端了茶過來,“她藏着苦毒草的藥粉,肯定還想下手害小姐,可真是活了該,還在那兒求世子。”
【若是真這麼有計謀,這回也不會這麼明顯的被人發現了。】沈香茉輕搖了搖頭,睿王爺要速戰速決的把這件事壓下去,即便是有一點疑惑,他也當沒看見了。
“也許她就是覺得自己這麼明顯的情況下,不會是兇手,這才明目張膽的下毒呢,她也仗着和十娘關係好,娉婷院裡不是她與十娘關係最好,出入十孃的屋子這麼頻繁,想要換小翠的藥輕而易舉,之前求情最多的也是她,反過來誣陷小姐的也是她,要不因爲如此,十娘也不一定會吃她的桂花糕,小姐,她還想仗着世子給自己求情呢,您可別真覺得她無辜了。”
瑞珠說的頭頭是道,也是這麼個理兒,越是熟的越是容易下手,就是仗着沒有戒心才能三番兩次得逞,換做別人哪裡這麼容易。
也許真的是她想多了。
沈香茉低頭喝茶,也許是她想複雜了,其實線索之間,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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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後小翠醒來了,神志不清,別說問什麼出來,連人都認不清,睿王爺下令,即刻也送去了庵堂,在睿王府的授意之下,睿王府無人再提起這件事,即便是有人說的,也是私底下聊着。
十娘海棠的死爲娉婷院添了一抹陰霾,十三娘被送去了庵堂,她的屋子空了出來,而海棠的屋子,誰也不敢去住。
連着數日到了夜裡娉婷院就沒什麼響動了,直到半個月後,近四月底,十娘暴斃的事情漸漸淡去,後院關押過她的屋舍也拆了,府裡還請了大師回來超度亡魂,娉婷院裡的侍妾才又重新開始活絡。
最活絡的要屬於新進來的十六娘,紅芙剛從花滿樓裡過來,比起在娉婷院已經呆了一段時間的其她侍妾來說,她手段頗多,能夠引着世子去她那兒小坐,也能夠引的世子在她那兒呆到深夜,就連她在娉婷院裡穿大紅色的衣服,那也是世子應允的,她聽世子爺的,不聽世子妃的。
沈香茉對這些一樣都沒管,到了五月初,她終於把要慶賀太后娘娘誕辰的壽禮繡完了,沈家那邊,再過幾日就是沈香珠出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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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熠辰回了蘭城之後的生活和去楊河之前一樣,白天很少見人,入夜回來,不消沈香茉說就去了偏房睡覺,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提及關於上一次回來發生的事,像是有意避着,季熠辰甚至很少進主屋。
五月初八這日,季熠辰陪同她前去沈家,這一天是沈香珠大喜的日子。
衛家那邊沈香卉也來了,去年十二月被衛家接回去,可謂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着,如今已經是六個多月的身孕,衛臨馳也是一併陪同回來,走哪兒都是貼心護着,生怕沈香卉有點痛癢。
時辰尚早,季熠辰在前院和沈鶴明他們聊天,沈香茉到了後院沈香珠的院子,已經沐浴後添了妝,外屋幾個丫鬟媽媽在忙碌,內屋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
沈香茉走了進去,沈香珠坐在牀上,喜帕尚未戴,瞧見她來了,笑着趕緊讓她進來,“二姐姐,我原以爲你昨天就會回來。”
【這些天忙着,一早就趕過來了,沒遲。】沈香茉看她開開心心的樣子,笑着誇,【可真漂亮。】
“要是姨娘在就好了。”沈香珠癟了癟嘴,末了,沒等沈香茉說什麼,她口氣裡一抹憤憤,“她和父親說,今天這樣的日子姨娘來了是丟人,她是正經主母,就是我的母親,姨娘不必在。”
也就是在沈香茉面前委屈一陣,沈香珠說着說着就有哭的趨勢,沈香茉拉住她的手,【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呢,別哭,不好看了。】
“二姐姐,其實我都知道,姨娘前幾天就因爲不能回來看我出嫁就病了,我想去看,母親不讓,說是晦氣,我都知道,她這是在報復這麼多年姨娘受父親寵愛。”沈香珠忍着淚,“她好不容易抓到機會了,就不會讓姨娘回來。”
沈香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過的好,姨娘心裡也高興。】
“二姐姐,我求你件事,等我出嫁了,你能不能空了派人去庵堂裡看看姨娘,等過幾年,我就來求父親,讓我接姨娘去那邊住。”沈香珠輕擦了擦眼角的淚。
沈香茉還沒回答,門口那兒傳來了揚長聲,“喲,三妹你哭什麼呢,大喜的日子,求你二姐姐幫你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