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說來,方纔放出了那一道白光,讓我給這個公子發現了的,便是這個您了?”我問道:“原來乾孃,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物麼?”
那個乾孃笑道:“不錯,仙姑,你辛苦了。以後的事情,交給小婦人來做就是了。”
說着,手一揚,一個寒光閃閃的東西便衝着我射了過來。
我身子一側,化出結界將那個東西擋住了,是一片一片五個棱角的雪片,雪片微微發藍,像是粹着見血封喉的幽冥蟻毒,我嘆道:“哎呀呀,原來是五芒寒冰,乾孃倒是個財大氣粗的,對待我這樣的小角色,也肯出這種好貨。”
“所以,小婦人便說小婦人懶的很,不想多做糾纏,只想着一招制敵。”那婦人笑道:“你也做個好事,給小婦人省點心,叫小婦人捉了去,不就好了?磨這麼許多的功夫,結果也還是一樣的,沒的麻煩。”
“乾孃說的有理。”我答道:“怪不得叫我那師兄在外面等着,原來要看我一個小姑娘家家,是好欺負的。”
“誰叫小婦人嫌麻煩呢!”那乾孃笑道:“咱們一樣,都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你便隨着我去,將這個蛇也交出去,放了水鏡小姐,大家輕鬆。”
她的眼光倒是也十分凌厲,一下子就瞧出來了,這個男子,是一條大蛇幻化出來的。
“不想夫人原來是也是受人之託的……”我支着下巴,笑道:“想必這白御史早想起來了妖道之事,這才着急忙慌的尋了我們太清宮來,難不成,這一家的夫人也是與此同時想了自己的法子,求助了貴婦之中風行的百花神教,您才號稱什麼乾孃,也來這白御史家相看相看?”
“小丫頭倒是機靈。”那個婦人笑道:“年紀輕輕,也算有點膽色,這樣吧,小婦人也便與你行一個方便,你就也隨着小婦人回百花神教去,教使者大人瞧一瞧,用不用得上罷!”
說着,長長的袖子一舒,那婦人便衝着我捲了過來。
風聲凌厲,聽着聲音,似乎還夾雜了甚麼細細密密的小東西來。
不大好,我好像,還打不過她。想到這裡,我忙矮下身子,拿出火破符來,吹了一口氣,那火破符便順着那乾孃的袖子燒了過去。
“噼裡啪啦”,一陣燒着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袖子下面,跌落出了不少被燒焦的小蟲子。
毒蟲?那乾孃臉色變了,忿然望着我,不屑的說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既然你一心尋死路,那小婦人,也只好不客氣了!”
說着,手邊白光一閃,一把弓箭出現在了她手上,拉滿了弓弦,對着我便要放出來。我心頭一凜,想着,與其強攻,不如智取,我拖一拖時間,陸星河和蘇沐川一定會進來的,便忙說道:“你,是百花神教哪一堂的?”
那婦人一愣,奇道:“怎地,你對我們百花神教,知道些甚麼?”
我答道:“旁的也沒什
麼可說,你知道芍藥堂麼?”
那婦人打量着我,眼光閃爍:“自然知道。你跟芍藥堂,是甚麼關係?”
“這是秘密,說不得。”我搜索枯腸,回想着那一日錦添說過的話:“每一堂,也都有使者,這位乾孃,怕也是一位使者罷?卻不知是哪一堂的?大水衝了龍王廟,可就不好了。”
那夫人猶疑了一下,道:“小婦人也聽說,百花神教在太清宮,還有姊妹。難不成,你就是……”
“我做的,也都是大事,”我接着說道:“不足爲外人道的大事,與你這種光明磊落,來去自如的自然不同,許多話,你知道了,反而麻煩。對了,你究竟是哪一個堂口的?”
越是雲山霧罩,只怕這個婦人也就越起疑,她望着我,想了一下,道:“小婦人,是石榴堂的。”
“既然如此,快快的收了神通罷,”我連連擺手,且先將自己的符咒收起來,做出一副相熟的模樣,道:“這位姐姐,咱們好好說話,你這一次來,受了託付,也不容易,這個功勞,我讓給你,大蛇的事情,你便只做是你清查出來的罷!橫豎,給這大蛇一條生路,別讓它繼續害人也就是了。”
“妹妹,倒是太清宮待得久了,像是心軟的。”那個婦人見我先收了手,自己也半信半疑的將那弓箭隱去了,道:“怎地,你難不成……”
我將指頭豎在了脣邊,道:“旁的莫要多問,你拿了去,就是了。”
那個婦人聽說,這纔對我稍稍有些個鬆懈了:“可是,將大蛇的事情給了小婦人的話,你跟那兩個小道士怎生交代?”
我親厚的說道:“姐姐無須勞心,橫豎妹妹我是個嬌弱的,只說打它不過,料想那個兩個小牛鼻子不會起疑,姐姐來罷,免得夜長夢多,我的事情,也還不想讓那兩個小牛鼻子發覺了,今次見我的事情,姐姐還請萬萬莫要告訴了旁人,如若不然,上面的知道你傳出去的,咱們百花神教的規矩,出賣自己人,那可是……”
那個婦人打了一個寒噤,笑道:“妹妹放心,姐姐這樣的性子,見了麻煩還來不及,怎麼會迎頭趕上?”
我點點頭,將踩在腳下的男子一讓,道:“既如此,我且做給這大蛇打敗了的模樣就是了,姐姐拿了去吧。”
那個婦人這纔信疑參半的過來了,但眼睛裡還是掩蓋不住的戒備之色,一面望着我,一面像是在打主意似的。
我望着那門,忽然說道:“錦添使者,何等小事,怎地您還要親自前來?”
那婦人一聽“錦添使者”名字,身子且微微一顫,剛回過頭去,我掏出了準備已久的迷魂索,輕輕一吹,迷魂索且將那婦人五花大綁,捆了一個結實。
顧名思義,這迷魂索一上身,能教人神魂喪失,且睡迷了一般的,專門是用作對付那些個鬼上身,撒癔症,旁人按壓不住的,力道十足,那個婦人果然也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了
。
“花穗?”卻是死魚眼的聲音。
我擡頭一看,死魚眼正急匆匆的自那個樓梯上下來,我奇道:“大師哥,你不是在外面守着麼,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貿然進小姐閨房,只怕……”
“用了替身之術,”死魚眼乾巴巴的說道:“這纔過來的,沒有叫旁人看見。不過……”死魚眼望着狼藉的一片,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你獨個兒做的麼?”
“嗯。”我笑道:“大師哥,我厲害吧?”
死魚眼望着那大蛇變成的男子,和那五花大綁的乾孃,又皺起了眉頭,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這次,也不過是一場僥倖,以後,這樣事情,不許你再自作主張,我來面對就可以了。”
我忙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道:“大師哥,這下子,誰敢說我沒有立下一場大功!管教月春子師叔他們也要服氣。”
不想死魚眼非但沒有對我表示祝賀,反倒是沉下了臉來:“橫豎,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可以了。”
我只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事情辦完了,白御史自宮中回來,自然對我們是千恩萬謝,而那個乾孃,那白御史家中,居然沒有人識得她,都只當是新來的,白御史將夫人狠狠的訓斥了一番,也不許白夫人再與百花神教來往,倒是水鏡小姐聽說真相之後,悵然若失,獨個兒關上了門,誰也不許進。隱隱的,還聽見了她的哭聲。
我心中,也跟着難過起來。
本來以爲是相愛的兩個人,想不到,卻居然隔着重重迷霧,成了這樣的一個結果。
那一片真心,全數錯付了,會有多麼痛?我有點兒,不敢想。
也不知道,水鏡小姐要如何自這個傷痛之中走出來。
將那乾孃也放上了馬車,一路轉送到了太清宮來,死魚眼照舊是一言不發,蘇沐川倒是連聲讚歎道:“花穗真真是長大了的,這般容易便生擒了百花神教的人,於太清宮,可也還是頭一遭。師父他們一準高興的很,這樣吧,二師哥也想提前獎勵你,咱們一道去吃豌豆黃。”
我忙道:“我早也想吃豌豆黃了,謝謝二師哥。”
“嗯,往哪裡去吃呢?”蘇沐川側着頭道:“這樣吧,咱們去朱雀大街,有一個挑着擔子的老頭兒賣的最好,紅棗甜的很,啊,好像離着這裡不遠,咱們一道去米、買幾塊,對了,大師哥也一一起吃罷……”
“花穗,不喜歡吃棗兒。”陸星河卻露出一種老大不願意的樣子,翻了翻死魚眼:“你忘了麼?”
花穗以前,不喜歡吃棗?我忙做出一種心領神會的樣子來,道:“啊,既如此,那就算了罷。”
雖然蘇沐川早就知道,這個花穗是假的,可是陸星河,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蘇沐川望着陸星河,只是笑着點了點頭,道:“那,下次也好。”望着我,只是笑,也並沒有說甚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