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卻沒這麼好乾休……”掌門人怒道:“若是將三王爺繩之以法,那便是甚麼天下大亂,不是也少了一個罪魁禍首了麼!”
“掌門師哥說的是!”陽春子等俱應了聲,道:“既然是罪魁禍首,自然該捉了去,給皇上發落了!”
眼見着劍拔弩張,還要爲着那朱厭再戰一場了。
“沐川,這一次,也不算是父王非要與你爲難吧?樹欲靜而風不止,你的這師門,還不好乾休呢!”三王爺也毫無懼色,笑道:“剷除餘孽,爲着以後行了方便去,你們上。”說着手一揮,那灰衣人還要上前。
正這個時候,忽然天際飛過來了一隻灰鴿子,那灰鴿子毫不怕人,只是親暱的蹲在了三王爺的肩膀上咕咕的叫喚了起來。
三王爺將那鴿子取下來,從那硃紅色的鴿子腿上取下了一個小小的紙條來,見了那紙條上面的內容,卻好似精神大振,忙道:“今日裡,也無需跟那些個敗軍之將磨了功夫,走,那那老地方走一遭。”
三王爺一出口,灰衣人自然收了手,團團的圍住了三王爺,只見一團子煙霧燒了過去,眼前的一切,居然全數都不見了。但正這個時候,玉琉忽然撲進了那一團灰色之中,跟那些個灰衣人一道,消失不見了。
在場衆人自是吃了一驚,可是玉琉去得極快,根本沒法子攔住她。來不及了。
虛空界,毀壞了。
“也罷,各安天命,隨她去吧。”掌門人沉聲說道。
這一句話裡,又有多少苦澀?
我們一行人,重新回到了胭脂河畔上。
清風徐徐,水面波瀾不驚,正是秋日好風景。
偏生,每個人都是心情沉重,再沒法子有了欣賞的心情。
一個那赤面夜叉的煞跑了出來,正是小魚,見了我們浩浩蕩蕩一羣人,臉上都是殺氣,有些個怯生生的,但是還是硬着頭皮迎上來,低了頭,道:“列位回來了?我家那個小主子……”
大先生鐵青了一張臉,掉頭就去了,那個煞認得大先生,忙追上去:“泰山老爺,可出了什麼事情麼?我們夫人哭了半日,公子也急的了不得……”
“等等。”我卻喚住了那個小魚:“方纔,胭脂河畔可有什麼異常的動靜麼?”
“動靜?”那小魚全然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得頭腦的樣子,眨巴着眼睛,道:“動靜……也不曾聽見什麼特別的,倒像是,半空裡打了一個晴天霹靂,也不見了甚麼旁的東西……怎地了麼?花穗小姐?”
“無妨……”我吸了一口氣,道:“你追着泰山老爺去吧,小心看護,他今日……情緒不大好。”
“是……”那小魚因着自己不是什麼凡人,自然也是懼怕帶着天罡氣的掌門人和陸星河了,聽了我這話,如蒙大赦,急匆匆的便跑了去了一口一個“泰山老爺”的去叫大先生了。
掌門人抿一抿嘴,道:“回去吧。”
我和陸星河還有陽春子等忙應了聲,便跟着回到了那正殿裡去了。
太初正守在了那正殿裡面,瞧着我們回來了,道:“事情果然了結了麼?”
“了結了。”掌門人一臉疲累的坐在了那正座之上,道:“跟你占卜出來的結果,別無二致。”
“果然如此。”太初站起身來,跟長輩等行了禮,便說道:“既如此,那太初也便回去了,心無旁騖,繼續修仙了。”
說着,居然當真施施然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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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姐……”我追了上去,道:“上次的事情,真真多謝……”
“無妨。”太初微微一笑,道:“也許,跟你還會再有見面的時候,只是不知道,會再何處見面。”
“再見面……”
是她修仙有成之後,在那天界的見面麼?
我心內一陣恍惚,人世間萬事無常,誰人知道一個將來以後的?
“不要想那麼多,萬事最好是一個順其自然。”太初笑道:“就好比說玉琉了,玉琉,有玉琉的一個命數。”
“是……”我點點頭,道:“雖然旁人是看不透二姐姐的心思,可是我倒是約略能猜出來幾分,哀莫大於心死的時候,還不如一起塵歸塵土歸土,乾淨也好骯髒也罷,就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看的倒是明白。”太初莞爾一笑,道:“事情了結了,
也沒有那許多要擔心的了。所以,以後的日子,更能放開了手腳,好好的過。”
我點點頭,道:“多謝大姐姐。”
太初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蓮,纖細的身子搖曳不見了。
是啊,現在什麼事情,都結束了。
更魂器,還給了睚眥大人,那朱厭的事情,也終結了。
現如今,皇室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倒是一心一意,以爲我纔是真正的朱厭。
太清宮若不是自己將事情上報的話,自然是沒有什麼干係的。
現如今,上報不上報,根本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橫豎三王爺和蘇沐川,已經是心滿意足。
我跟掌門人行禮道:“父親,花穗想出去一下。”
“去吧。”掌門人揮一揮手,道:“記着,幫本座問一個好。”
“是。”
陸星河望着我,道:“你往何處去?難不成是……要去看她?”
我點點頭,道:“正是去看她。”
“我隨着你去。”陸星河轉身跟掌門人行了禮,掌門人微微頷首,我便跟陸星河一道出去了。
月春子在一側望了我一眼,像是想說什麼,但是又着實是一副疲累的樣子,究竟不曾說出來。
我假意作沒看見。
橫豎,她說不出什麼好話來罷。
但是那月春子卻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花穗,師叔以前,誤會了你。實實在在,有些個過意不去。”
”誒?“我眨眨眼睛:“師叔這話怎麼說的?”
“不要賣弄了。”月春子勉強笑道:“我是喜歡玉琉那丫頭,誰知道,那丫頭平素一副懂事的模樣,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唔……我不多做評價,也是師叔識人不明。今次裡,師叔……”
“師叔不必介懷,本來花穗準也是有自己做的不對的地方,纔會惹得師叔不高興。”我點頭道:“師叔這番話,可教花穗放下了心中大石。”
月春子白皙的面孔有點發紅,但是她雖然平日裡伶牙俐齒慣了的,今日卻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只是點了點頭,別過了頭去。
那樣驕傲,目空一起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一個難能可貴了罷?
“月春子師叔,這一生,好似還從沒承認自己錯過呢!”陸星河道:“不成想,居然在你這裡開了先河。”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約略,也會有第二次罷。”
我和陸星河出了太清宮。
方纔自那虛空界之中出來,花婆婆和翻天鬥便已經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界去了。
陸星河牽住了我的手,道:“你要去跟她說什麼?她現如今,失了孩子,可一定是一個傷心欲絕罷?”
我答道:“我想着,去告別。不知道,這一次分離,要等到什麼時候,能再相見。”
“分離?”陸星河皺緊了眉頭:“你不是去妖界尋了真正花穗麼?”
“是啊,便是去尋了真花穗來。”我答道:“大師哥,你跟着我去了,便知道了。”
陸星河猶豫了一下,雖說現如今三王爺他們正爲着得了手高興,可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派來了安歌那一類的盯梢,也便不說話了。
到了那翠玉居之中,但見前門是開着的,倌人們還是跟平日一樣笑盈盈的做買賣,瞧見了我和陸星河進來了,忙行了禮,出來了一個倌人跟我們做禮,我愣一愣,但見那倌人卻正是那秋月。
且秋月一身衣衫,細細一看,卻與旁的倌人不同,是……大先生平日穿的那種樣子。
“秋月先生回到了翠玉居了?”我心下里明白了幾分,便說道:“也是,現如今,誤會也解釋清楚了,魘十七跟大先生之間,可也沒什麼了罷?”
”花穗小姐說的是,”秋月溫文有禮的笑道:“不瞞花穗小姐說,現如今,大先生居然將這個職位帶着翠玉居,還有鳳凰令,一道全與了我了。”
“真是好事。”我笑道:“想必秋月先生,也能將翠玉居跟歷任的大先生一般,經營的風生水起,財源廣進。”
魘十七也穿了一身男子服色過來了,見了我們,打了招呼,道:“以後,有事情了要尋你們幫,你們走也走不脫。”
我和陸星河點了頭,道:“翠玉居若是遇上了什麼事情,我們自然
不會袖手旁觀。”
“也真是,這是什麼話,該多謝花穗小姐吉言。”那秋月忙道:“快請到裡面去,大先生還在裡面候着您哪。”
“多謝,秋月大先生。”我點點頭,道:“有魘十七相幫,也當真是可靠的。”
“那還用說。”魘十七昂着頭,便是殘缺了一隻手,也是神氣活現的。
“你們來了?”大先生早扶着那扶手現身在了樓梯上面,見了我們,點頭道:“上來吧。”
瞧着大先生平素那般挺拔,今日卻明顯憔悴的背影,我自然很有些個心疼。
這些個日子隨着那孩子東奔西走,平素養尊處優的大先生自然也跟着吃了許多的苦頭。
上了那樓梯去,居然又是聚的齊全,花婆婆和翻天鬥也來了,正在一道將瓜子花生吃的蓽撥作響,赤面夜叉正跟真花穗坐在了一起,真花穗衝着我,微微一笑,道:“事情可算是完了,這些個日子,心總是要懸着的,着實累人的很。”
赤面夜叉忙道:“這一次,花穗小姐……不……江菱姑娘果然又幫了不少的忙,只不過,一直瞞着了你們,實實在在,很是過意不去。”
娘喘了一口氣,道:“娘這一條老命,可真真要嚇掉了半條去……”
“娘,您吃苦了,不過,這件事情瞞着旁人可以,瞞着我,可是萬萬不能的,我早就知道了,這次過來,也是來送行的。”我說道:“這次,不知道你們要給安排到了什麼地方去?”
“小鬼丫頭子,果然是什麼都瞧出來了!”花婆婆兩隻腳丫互相搓着,大笑道:“瞞得過誰也好,便是瞞不過她去!賭贏了,拿出來。”
翻天鬥撇了嘴,十分賭氣似的瞪了我一眼,道:“你真真是雙生花?那智多星,只怕對你垂青,也給了你許多聰明罷?沒趣味!沒趣味!”
說着,翻天鬥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一方布頭子自懷裡扯出來,丟給了花婆婆去,花婆婆接過了那布頭子,樂不可支:“旁人信不過,我卻只信她!這個機靈樣子,最招人喜歡!”
“甚麼?”陸星河卻越發的疑惑了:“安排?瞞着?這是怎地回事?”
“這件事情,一直瞞着大師哥,只怕那會讀心的安歌,能從大師哥身上讀出來。”我說道:“着實抱歉的很,大師哥不要生花穗的氣。”
陸星河眉頭挑起來:“難不成,那個給蘇沐川殺了的朱厭,是假的麼?爲的不過是騙了三王爺和蘇沐川,讓他們自以爲的手,從而收手?”
我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因着三界之內,覬覦朱厭的,並不僅僅只有三王爺一夥人,事情鬧的越厲害,那瞞得人,自然也就越多,唯獨以爲朱厭已經死了,他們纔會收手。”
“小丫頭好生聰明,卻不知道,是從哪裡瞧出來的?”一個十分豪爽的老人聲音響了起來:“哈哈哈哈……這樣的腦袋做了本仙的徒孫,太清宮果然是更上一層樓了!”
我和陸星河回過頭去,但見門後一陣煙霧,煙霧嫋嫋之中,出來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那老人滿臉和樂,生的跟正殿之中那璇璣子神像,一模一樣。
而他那寬袍大袖之中,正抱着一個小嬰兒。
可不是朱厭麼!
真花穗忙起身接過了孩子,行禮道:“多謝祖師爺爺相幫!”
“受人之託!受人之託!”璇璣子笑道:“不過,因着自家那太清宮的事情,反倒是給旁人託付,還真真是一個可笑至極。”
不消說,託付璇璣子祖師爺爺的,一定是龍神爺了。
“璇璣子祖師爺爺……”我和陸星河忙行了禮:“人間煩擾,我們這些個後輩不曾做得盡善盡美,還驚動了您來,委實慚愧。”
“也無需太過謙虛,已經很不錯了,“璇璣子笑道:“本仙,滿意的很!”
“您這次回來,不預備回太清宮麼?”我忙道:“掌門人,還讓我幫着跟您問好呢!”
“不必了。”璇璣子祖師搖搖頭,道:“日日吃香火,有什麼好回的,還不若趁着這個機會,遊蕩遊蕩玄陰地,倒是好些,對了,你還不曾說,”璇璣子露出了饒有興趣的模樣來:“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不過是一場戲的?你的這一碼子戲,演的倒是很足。”
“若是不足,我只怕可不是就因着我,滿盤皆輸了。”我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