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只覺得自己的咽喉像是給人死死的捏住了,像是被人在脖子處捏起來的鴨子,全然透不過氣來:“江菱?”
“對啊,江菱。”玉琉仔細的望着我的表情,道:“這個人,你知道麼?”
“這個麼……”我望着玉琉,道:“好像,有點耳熟……卻不知道二姐姐是自何處聽來的?”
“星河方纔說的。”玉琉指着依舊昏睡着的死魚眼,道:“說的夢話,斷斷續續,只喊着‘江菱’。”
夢中,也在喊‘江菱’?我一愣,全然不敢相信,玉琉說的是真的。陸星河,能夢見了我?
他此時還是緊閉雙目,一動不動。
玉琉笑道:“你方纔說是耳熟,不知道何處聽過?”
“哈哈哈,雖然耳熟,卻早也想不起來了,許是記錯了罷,這也不過夢裡的話,誰知道是個什麼意思。”我回過神來,故作輕鬆的答道:“也許大師哥,不過是想着要吃江裡的菱角罷了。”
“是麼?”玉琉帶着一種奇異的微笑,道:“大概,沒有那樣簡單。”
“哦?”我反問道:“二姐姐又是怎麼想的?”
“現今還不知道,可是,總會查出來的。”玉琉笑的優雅又好看:“你可以等着,有了消息,我告訴你。”
“那,就等着二姐姐的好消息。”我答道:“若當真乃是一個人的話,能教大師哥在夢話裡也能嚷出來的人,我也十分想認識認識。”
“甚好。”玉琉一步一步的衝我走過來:“花穗,你這幾天,當真忙碌的很。姐姐心疼的緊。”
“不曾有,二姐姐的意思如果指的是照料大師哥,這也是花穗該做的事情。”我氣定神閒的說道:“二姐姐今日裡,也是來看望大師哥的罷?也真是的,誰想得到,居然出了這樣的意外。”
“這也是其次,還是想順便來見見你。”玉琉說道:“這個太清宮,將來說不定,將要是你的呢。”
“姐姐這話說的實在讓花穗惶恐。”我答道:“自古以來,該都是能者居之,花穗算是個什麼人,怎敢擔當如此大任。”
玉琉笑道:“你不就是那個能者麼?咱們既然是姐妹,許多事情,根本不用我說,血濃於水的意思,你也明白,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沒告訴你,勝平公前一次牛車出了一點子意料之外的事情,中了風,今日裡聽說,已經過世了。”
“甚麼?”我瞪大眼睛:“怎麼過世的?”
“人老了,總會過世的,生老病死,新舊交替,三界方纔會欣欣向榮,輪迴之道你不懂麼?”玉琉笑道:“不過近來這幾日,朝廷裡的老臣們像是約好了,前戶部尚書羅大人出去行獵,給黑熊抓傷了肺,駕鶴西去,以前的太尉林大人偶然風寒,燒了三天,也早登極樂了,你說巧不巧?”
“巧,簡直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前戶部尚書羅大人,和前太尉林大人,都是勝
平公給的名單之中掌握遺詔的老臣的名字。
“這個世上,有些個事情是阻擋不住的。”玉琉笑道:“該來的總回來,螳臂當車怎麼會有用呢?這個事情,你是聰明人,大可以好好想想。”
我忙點點頭,道:“多謝姐姐好話。”
玉琉笑了笑,自去了。
我望着陸星河干裂的嘴脣,取了些個水,抹在了他嘴脣上,說:“大師哥,你說你一睡下,也不肯醒來,現如今,可真真是個王八鑽樹洞……當真難辦了,說不準啊,玉琉還要想方設法,在自己原形畢露之前將我也給拉出來呢,旁的也就算了,我可不希望你再出了甚麼事情……”
“咳……”陸星河喉嚨裡面微微作響,許是渴了,我忙擠開了他的嘴脣,往他口中再滴下了些個水,道:“哎,大師哥,你這個死魚眼現在也閉上了,真真跟一條死魚是一模一樣的,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你了,好像跟你的距離,倒是拉近了很多,也許,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我望着他,大着膽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大師哥,你真好看。哈哈哈……平日裡,這種話我可不願意說,你本來就驕傲的像死魚一樣,如果你知道了,豈不是越發的要自大自滿起來,若是充滿了傲氣,也許就孔明燈一般的,飛到了天上去了,其實啊,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大概一點也不假,不要以爲每一個人都像我一樣的喜歡你,像我一樣的覺得你好看。”
陸星河還是一動不動,睫毛都不曾抖動,長長的覆蓋在眼睛上。
我的手摸過陸星河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子,軟軟的臉頰,笑道:“趁這個機會,就隨便摸一摸罷,也不知道以後,今生今世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你大概也不會老老實實的躺下來,做出一副乖順樣子來……不過,即使你做的夢再好,也希望還是早一點醒來罷,還有許多事情,等着大師哥來做呢!你還得保江山永固,還得接任掌門,鎮守朱厭,還有……還有你答應的,護我周全……我爲着你留下來,你怎麼說,也該有所表示……”
“花穗,你又來了?”只聽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響,一種帶着紫薇花清香的風拂進來,我如同做賊被當場拿了贓的小偷一樣,忙慌慌張張的將手給縮了回來:“啊呀,二師哥來了……”
蘇沐川捧着一個小木盆,笑道:“該與大師哥換藥了,不曾打擾你們那關於王八的私房話罷。”
我忙面紅耳赤的點點頭,要往外面去:“既如此,我……我且迴避一下子……”
“花穗!”蘇沐川突然說道:“你……是不是對大師哥做甚麼了?”
“沒有!”我忙抵賴道:“我可不曾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想到哪裡去了?”蘇沐川又好氣又好笑的將我拉回來,指着陸星河道:“你看!大師哥他,不是睜開眼睛了麼?”
“誒?”我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只見
死魚眼那一雙死魚眼,當真是又睜開了,而且,目光清亮亮的。
這麼說來……方纔我那一番話,早給他聽見了?
臉上像是給成百上千只蜜蜂給蟄了,火辣辣的疼,簡直不敢擡頭:“這個……這個……大師哥是不是,只是眼皮抽筋,才睜開的,其實,並沒有醒?”
“沒有。”死魚眼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蘇沐川忙笑道:“大師哥,你終於醒了,花穗她這幾日,只要不是換藥和睡覺的時候,都在這裡一直守着你的,你可聽見,她喊你的話了?謝天謝地……”
“哼。”陸星河先翻了一個白眼,道:“在夢裡,吵吵嚷嚷的,好像倒是見到了許多的王八一樣,也不知爲何,做了那許多的怪夢……”
“撲……”蘇沐川倒是先笑了:“啊呀,果然是花穗那些個話將大師哥自冥門口喊回來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我心裡發慌,忙道:“大師哥好生的狡猾,怎地醒了來,還要裝睡?倒是耽誤了我不少的口舌,簡直可惡。”
陸星河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什麼口舌,我倒是不曾知道,你嘴裡,大概也說不出甚麼好話來,準也是趁我沒法子與你回嘴的時候,說了些個不好聽的,倒還是惡人先告狀了。”
不管他有沒有聽見方纔那一番話,我只抵死不承認就是了……真真是人這一倒黴,喝涼水也要來塞牙的,早不醒來,晚不醒來,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醒來,我忙託詞道:“既然大師哥也醒了,那……那我便放心了,二師哥只管換藥……我,我去去就來……”
“誒?’蘇沐川道:”一直盼着大師哥醒過來的,不就是你麼,怎地大師哥一醒,你倒是跑得這樣快……“
“也不用管她了……”陸星河淡淡的笑了笑:“也許,我醒的不是時候。”
一定是聽見了!我兩隻腳也在打顫,假作不知道他說了甚麼,且出了門去了。啊,對了,給陸星河的事情一耽擱,並不曾來得及去尋赤面夜叉,這下子陸星河醒了,準也是沒事了,我一面暗罵自己耽擱了人家的要事,一面忙便緊着往那胭脂河邊上去了。
本來想着叫出了小魚來,不想小魚沒來,赤面夜叉居然親自來了,急躁的問道:“有沒有沉吟的下落?”
我忙掏出了那個沉吟的鐲子來,道:“赤面夜叉公子,這個是沉吟姑娘的鐲子,你只管放心吧,沉吟姑娘不過是回到人間散心了,過一陣便回來了,這個,是一個信物……”
赤面夜叉見了那鐲子,神色複雜異常:“那……她爲何要不告而別?”
“這個麼……”我搔搔頭:“公子不曾聽說過,女人心,海底針麼?”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赤面夜叉猶豫了一下子,試探着問道:“對了,這一陣子,你可見到了百花神教的人?”
我奇道:“赤面夜叉公子怎地想起問起她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