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屍宗男損失了兩具珍貴的屍傀,自是不會因爲柳青衫的一句話而停下手中攻勢,蒼白的臉上獰意有增無減,左手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而右手則反轉一抓,從他的手中筋脈蠕動,由皮膚下突兀顯出。
讓人不寒而慄的是,他手臂上突兀出的經脈竟是流動着黑sè,觸目驚心,緊接着“撕拉”一聲,手臂上徒然裂開三道狹長的裂縫,一灘黑sè的血跡從裂縫之中淌出,懸浮在了空中,不斷蠕動着。
這灘黑血不過是巴掌大小,可趕屍宗男卻深吸一口氣,他翻手斬下自己幾縷髮絲,拋入了那灘黑sè的血跡之中,只聽見幾聲“滋滋”聲,那幾縷髮絲化作了詭異的黑焰,徹底的被黑血吞噬。
“呼~”
四面八方的天地靈氣在這一刻,瘋狂的涌入那黑sè血跡之中,原先不過巴掌大小,隨着天地靈氣不斷的涌入而蠕動着猛然暴漲,那黑sè逐漸向着虛空展開,轉眼工夫雙翼遮蔽天穹,化作了一頭百丈大小的黑蝠。
趕屍宗男眼中殺意閃爍,對於柳青衫的阻攔不聞不問,一指遙遙點落,指向了一身白袍的姬興,霎時間黑蝠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鳴,接着雙翼一振,遮天蔽rì飛向了姬興,張開大口,露出森然獠牙!
姬興眼中冷意一閃,不急不緩的踏落一步,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柳青衫忽然縱身而起,神sèyīn沉的擋在了黑蝠的前方,手中玉簫點在虛空,冥冥之間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絲線交織在玉蕭上。
“破!”
破字一出,那些規則絲線驟然扭曲,天地大道因他口中一語而轉動,只見百丈黑蝠的身形豁然凝固在了空中,無論如何掙扎也動彈不得,身上纏繞了無數肉眼無法窺見的絲線,“咔擦”一聲烏黑如墨的身軀上裂開了一道傷口。
緊接着彷彿成了一個契機,黑蝠渾身傷口不斷撕裂,後一聲悲鳴,竟就這麼雙翼扭曲,“砰”地一聲炸裂成了黑sè霧氣,然後百丈的身軀也在寸寸崩潰,隨着一陣輕風吹過,湮滅成了虛無。
這一幕說來漫長,但其實就發生在電光火石的剎那,也就是在“破”字從柳青衫口中吐出,男強大神通演化出的黑蝠就這麼崩潰!
趕屍宗男臉sè一變,駭然道:“言出法隨?”
姬興面上神sè亦是忍不住變幻,儘管他知道柳青衫神通確實有其獨到之處,但直到今rì展現出可怕的威能,曾經都是以蕭作筆,書寫一字勾動天地規則,可如今卻只需一字開口,大道規則就會因爲他的字語而改變。
言出法隨,傳聞遠古大神通者修爲到了通天徹地的時候,一字一句可以扭曲大道規則,但是那等強者雖然並沒有準確境界,但世人都懷疑能夠得到那個境界的,皆是與古之大帝一個層次的存在。
而如今這個神通儘管沒有真正達到言出法隨的地步,卻也不容小覷。
“聽我一言,此事就此揭過,如何?”柳青衫腳踏虛空,目光雖然並無絲毫凌厲之意,但語氣不知不覺中帶上了幾分強勢,嶄露出自身的實力,這聲音落在趕屍宗男的耳中,令他表情yīn晴不定。
似在沉吟,似在猶豫,良久男重擡起了腦袋,寒聲道:“你應該知道我爲何而來!”
“我知道,不外乎就是衝着方家得到的那神靈手臂而來。”柳青衫微微頜首,顯然是早就知曉。
“沒錯”
男雙眼微不可查的一眯,旋即又繼續道:“想來你的目的也是那神靈手臂,既然如此,我們的目標乃是同一物,又有何罷手之理!”
此話一出,姬興眼中露出了異sè,卻雙手負在背後,如同一個旁人,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確實,兩者的目標相同,可那神靈手臂又無法一分爲二,結果自然不可能讓雙方都滿意,如此倒不如大戰一場。
可柳青衫的嘴角卻掀起一抹弧度,落在趕屍宗男的眼中,讓他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
“若是我所料沒錯,你所需要的只不過是那神靈手臂中的屍氣,想要吸收神靈的屍氣增長修爲,或者是修煉一門神通罷。”柳青衫手中玉蕭轉動,雖是詢問的言語,但話中卻是極爲肯定。
聞言,男眼中光芒綻放,似乎想到了什麼,而後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神靈屍氣對於我來說無用,且留着也是有害無益,不如成全了你,這樣我們雙方都能得到想要之物,又有什麼理由在此大戰一場?”此言一出,男默然不語,沉思了許久,方點了點頭。
既然男已經表態,柳青衫笑吟吟的轉過了身,目光投在了那道白袍的身影上,笑道:“那麼姬師弟又是意下如何呢?”
迎着柳青衫的視線,姬興漠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而後又與趕屍宗男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彼此眼中冷芒一閃,但總算是沒有動手。
這片廢墟下雖然埋葬了方家這麼多年來的藏寶,可對於三人來說沒有任何的吸引,在姬興的帶領下離開了這片廢墟,從出了壯觀的奎元城,直到三人離去,一些方家的弟面露恨sè,回到了這片狼藉的宅邸。
今rì過後,方家雖然沒有覆滅,但卻也沒落了,在方家一羣弟的簇擁下,唯一存活下來的方家大能,也就是那個年輕男,擡頭望着天邊,眼中有不甘、有恨意卻多的是無可奈何。
重返吳國,三道虹光劃過了長空,而後徑直落在了一片偏僻的荒原。
剛剛落下,柳青衫便若有所察的輕咦一聲,三人皆不是尋常修士,一眼就看出了此地的破綻,雖然張家很有先見的在退離時架設了一座幻陣,用來迷惑途經此地的修士,卻瞞不過大能的眼界。
姬興大袖一甩,五sè神光席捲而出,頓時眼前的景物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漆黑的礦井,三人不約而同的走近了幾步,可就在下一刻,姬興神sè驟變,不假思索的抽身猛退,柳青衫的動作只比他慢上少許。
“轟”地一聲,一股恐怖而森然的氣機從礦井下升起,並且夾雜着攻擊xìng向着近的生人襲去。
趕屍宗男胸口豁然被那氣機貫穿,露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窟窿,這還未完,就在他喋血退出了三步之時,半邊臉頰“砰”地一聲被那可怕的氣機絞碎,繼而支撐的身的左腿也遭到了毀滅。
也就是在一轉眼的工夫,男的身軀支離破碎,可他的眼中卻是格外的平靜,只是皺起眉頭喃喃一聲:“看來這身體無法再用了”而後胸口之中兩隻長滿絨毛的手臂探出,將他的胸膛朝着兩邊撕開。
姬興目露冷光,視線所及,從男的體內走出了一具怪物,渾身長滿了灰白的屍毛,而兩手指甲是有三寸之長,泛着幽幽寒芒,而至於那張面孔則是一張平凡普通的男面容,此刻卻顯得猶爲猙獰。
那怪物似是察覺到兩人的目光,回頭衝着他們咧嘴一笑,模樣說不出的森然,可口中發出了沙啞的聲音,聽聲音赫然正是那趕屍宗的男!
“看來我們要尋找之物就在下面了,真不愧爲神靈的手臂,還未見到就憑氣機毀去了我的肉身。”
“素聞趕屍宗修行之法不同於其他魔門,如今看來,下應該不是生人吧,是一具通靈的死屍!”柳青衫目光閃爍不定,看着怪物渾身長毛灰毛的身軀,口中若有所思的開口道。
怪物再次咧嘴,露出了猙獰的獠牙,既沒有反駁,也不曾承認,而是幽幽雙眸冰冷的注視了兩人片刻,寒聲道:“看兩位的樣也是不急,那我就先下去了,看來神靈屍氣比起想象當中值得期待!”
說罷,他的目光從兩人的身上收回,縱身竟就這麼躍入了礦井之中。
姬興眉頭一皺,但沒有出手阻擾的意思,而柳青衫從始至終神sè都很是平靜,哪怕先前男露出了通靈死屍的真面目,他也不過是略感詫異罷了。
幾步走到了礦井的邊緣,姬興眼中不被外人察覺的掠過了一抹恍惚,在這井下,似有什麼事物正在召喚他,這個感覺並不強烈,但卻環繞在他的心間,讓他看着黑暗的礦井之下,怔怔出神。
就在這時候,眼前人影一閃,姬興雙眼眯起,那柳青衫也已是落入了井下。
“看來此行,還能有一些意外收穫!”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他站在礦井邊緣的身形一翻,縱起了空中,也如先前的兩人一般,跳入了這個漆黑的礦井中,沒有任何的光源,整座礦井死寂而黑暗,宛如一頭遠古兇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將三人吞噬!
幾個呼吸的工夫,姬興平穩的落在了礦井的底部,眼中淡淡的金光流轉,黑暗對他來說並無阻礙,放眼向四周望去。
然而,入眼的一幕卻讓他神sè大變,無比驚駭!
那通靈死屍雙臂扭曲,而雙腿則是不知被何物削斷,身軀陷入了牆壁中,驚恐的瞪大了雙眼,七竅中溢出黑sè的血跡,淒厲中透着幾分猙獰,在他的眉心被一根黑sè鏽跡斑斑的鐵棍貫穿,釘在了牆壁上。
至於先自己一步下來的柳青衫,則倒在了鮮紅的血泊之中,一顆頭顱面帶茫然,被掛在了那鐵棍的另一端。
這一幕,令姬興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手腳一陣冰涼,心中升起了濃濃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