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窗紙,在牀前投下一格一格的影子,我起身打開窗,迎接我在古代的第一個早上。外面的一花一草,樹木房屋慢慢清晰起來,這裡甚至連空氣都是那麼古樸陌生,提醒我漂泊異鄉的靈魂,呼吸都如此不安定。
子衾推開門,身後跟着兩個個小丫鬟捧着衣裙首飾。子衾一臉笑意走近道:“姑娘起的真早!昨晚院裡動靜大,姑娘怕是沒睡安穩罷。”
我轉身答道:“沒有的事!那個……昨晚是夫人臨盆了吧?夫人和孩子都怎麼樣?”雖然本來就知道,還是要裝裝局外人嘛。
子衾眉眼裡都滿是笑意,福了福身道:“回姑娘話,夫人安好!少爺安好!”
我說:“那可要恭喜貴府了!”
然後假裝嗔怪的瞪她一眼說:“別老叫我姑娘姑娘的,我叫江古,你就叫我小古吧!”接着又說:“夫人心地好肯救我收留我兩天,我已經很感激了,在這府裡我並不比你尊貴,你要是敬我年長几歲就叫聲姐姐如何?”聽她們說古代體多了,自己說話也變得文鄒鄒起來,還並不覺得彆扭,真是近朱者赤啊!
“好啊!那我叫你古姐姐了!”子衾一拍手道。“古姐姐可別自貶身份,您可是我們府的貴賓!不,您是小少爺的貴人吶!”
“是嗎?什麼貴人?”難不成在我來之前閻王派人來木府打過招呼了??
“能不是嗎?!你一來府裡,小少爺就平安降世,老爺夫人都高興得不得了,你看!”說着,身後默不作聲的丫鬟就走上來,子衾取了她手裡捧着的衣物。獻寶似地給我展示。
“這些是給我的?”
“是呀!夫人知道姑娘身體痊癒得快,怕姑娘在屋裡悶着,想出門又沒有一身好衣裳,府裡沒有現成的,所以吩咐今兒早上去外面買來給姑娘……古姐姐。”
這個木夫人,自己都剛分娩完孩子,元氣大傷,全府都正圍着她轉,怎麼她還能那麼細心的想到我的感受?我不過就是從天上摔下來被她救回府的一個外人,怎的對我這麼好……難道真把我當她兒子的貴人?還是閻王給她託夢洗腦了?
不過。既然這麼看重我,那我之前一直糾結怎麼才能留在木府的問題就不再是什麼問題了。
今天畫兒沒有過來,坐在梳妝櫃前由子衾一個人爲我梳妝打扮,另兩個丫鬟則打水疊被井然有序的忙活着。我身上傷痕已經好了很多,顏色也淡了許多。子衾看着不由得又嘖嘖稱奇。我仍舊怕水,臉都不敢洗。但是看鏡子裡自己的臉。不倦不髒不油膩,白白嫩嫩的很清新,於是又胡亂編了個修道的人都有身體自潔功能的謊,引得子衾丫頭都想綰髮修道了。
子衾將我美美的青絲梳起,綰了個漂亮的髮髻,她說這叫“朝雲近香髻”。劉海梳成中分式。柔順的垂在兩頰,使秀美的臉更顯嬌小。頭上飾了珠花什麼的髮飾,髮髻有一點重感,讓我生怕它掉下來。只好頭正頸直目視前方,看起來倒是很有氣質,但保持久了難免會酸了脖子。我選了件杏色的長裙,襯着我的皮膚更有光澤。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得意的說道:“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子衾眼睛瞪得大大的,驚倒:“哪有這樣誇自己的??”
不好意思,我還想誇得更過分一點,不過我能記得最細緻的描寫美女的也就是這《詩經?衛風?碩人》中的這一句了。
整個上午我就在院裡四處走走看看,下人們在上午都有事做,有打掃和經過的下人見了我都只是略微的打量,然後福身道一聲:“古姑娘!”就又做自己的事去了,很明顯事先打過招呼。這待遇讓我覺着自己是穿越在富貴人家的小姐。
一直想找個機會去看看宮夫人和冥焰,但正房裡一直有人,丫鬟們說是宮初芸孃家的母親和小妹。我也不好進去打擾,等到下午纔有空隙。子衾進去打探了之後出來領着我進去,她的房間很大,門內有層層紗帳隔開,掀開走進便看見宮初芸斜靠在榻上。房裡一切擺設如同她人一樣,走的是柔美路線。
“真是辛苦了!”見她臉色雖然紅潤,眼裡飽含初爲人母的幸福光芒,卻也掩飾不了身體的疲勞。昨天孩子還在腹中時見她已覺玲瓏,現在蓋着被子仍看得出更加消瘦。所以見到她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開場白。
宮初芸微微一怔,笑着搖搖頭,示意我坐一旁。隨口道:“子衾丫頭喚你‘古姐姐’,姑娘可是姓古?”
我順勢坐到榻邊椅子上,說:“我叫江古,是我讓她這麼叫的,夫人叫我小古就可以了。”
“小古?喚着像丫鬟名兒,還是古姑娘好一些。”
“怎麼順口就怎麼叫吧,名字只是個代號嘛!”
宮初芸聽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古姑娘的一言一行真是率真,長得也是極美,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齒如什麼?”
“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陪我進來的子衾一直站在身旁,此時立馬接道,聲音裡是憋不住的笑意。
我轉過去扭住那丫頭的手臂內側,咬牙切齒道:“好啊你個子衾,竟然出賣我讓我出糗,看我怎麼收拾你!”
疼得丫頭齜牙咧嘴連說不敢了,宮初芸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先前出去的奶孃此時回來了,抱着吃飽喝足的嬰兒小心走來,子衾像抓着根救命稻草,順勢閃到奶孃身後。我也立馬被他吸引,奶孃個子有點高,我只好踮着腳伸長脖子去看冥焰出生後的樣子。
“噓……”奶孃讓我們噤聲,小聲提醒說:“別給吵着了,等會又得哭了。”自覺的半蹲了身子供我觀賞,子衾也探出頭來看。
“他有名字了沒有?”剛出生的嬰兒長得可真醜啊!昨晚見他明明還很萌,投胎後怎麼就像個小老頭似的,小臉黑黑皺皺的真難看,小傢伙朦朧的睜眼看到我,居然笑着對我伸出手臂。長這麼醜,真心不願意抱他!
無奈奶孃看到這一幕非常激動,驚訝的對着夫人說:“呀!小少爺與姑娘很是投緣呢!”
宮初芸一邊向奶孃點頭示意,一邊回答我說:“一早就在清隱寺求得了‘焰銘’兩字。”
焰銘?倒過來不就是‘冥焰’了麼?這個清隱寺看來是冥界的托兒啊!
奶孃得了令,忙把孩子交給了我,我能怎麼呢?假裝無限欣喜的接過軟軟的孩子,一股奶腥味撲鼻而來,小傢伙還在懷裡各種不老實,四肢不停的亂趁,讓我很難駕馭。偏偏他又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房裡其餘三人也都很樂意見到這一幕,並沒有打算接手的意思。我做出各種鬼臉嚇他,笑翻了那三人,他也愈發表現的嗨皮,我絕望了都。
又一個陌生的丫鬟在紗帳後探頭探腦,子衾眼尖瞧見了,走過去一陣耳語後,小丫鬟退了出去,子衾回身稟道:“兩位夫人攜凌少爺、兩位小姐來訪,後院的幾位夫人也都來了,夫人是見還是?”
宮初芸頷首,“自然是要見的。”
“哇~這麼多人!”我心裡一喜,立馬說道:“要不我給她們騰個地兒?”對着奶孃將孩子雙手奉上,準備閃人。
宮初芸道:“不用,她們很快就走。”奶孃也不甩我,轉身同丫鬟一起拉開層層紗帳,迎接將要進來的大批人馬。
我只好繼續抱着冥焰,心想你們幾姐妹歡聚一堂跟我有幾毛錢的關係啊?
細碎嘈雜的腳步和談笑聲簇擁着一羣花兒般豔麗的女人走進來。領頭的當然是夏風夕和她兩個女兒,大的五歲,一看就是寵溺過度驕橫跋扈的主,小的三歲,還沒有受到姐姐的影響,眼睛裡滿是純真。隨後是四位姿態不同的女子,當真是環肥燕瘦,各有所長,統一稱作美女。
最後纔是徐曉月牽着木彥凌低調出場,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毫無主見唯唯諾諾的樣子,當真連妾也不如,卻是同昨晚我所看到的大相徑庭。“這個女人不簡單!”我心裡想着。
夏風夕一進來就很熱絡的衝宮初芸問這問那,又說些自己養女兒的艱辛歷程,很會拉攏關係。其餘那幾位跟着夏風夕隨聲附和着,例行公事的問候着。
由夏風夕帶頭送給木焰銘一雙做工精緻柔軟的小布鞋,奶孃從我手裡抱過去爲他試穿,我得以解脫。其他幾位夫人也都有備而來,紛紛獻出自己diy的物品。璃國風俗,嬰兒的貼身之物都由親友贈送。
輪到徐曉月時,她接過身後丫鬟遞過來的布包,從裡拿出一個大紅色的嬰兒帽,正中繡了個“福”字,繡工精細。帽一入手,徐曉月頓覺不妙,福字中央略有凸起,肉眼看不出來,但在指腹下能明顯感覺繡字裡有一粒小小的珠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