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可冉審招

玫瑰以及洛神花,這兩樣皆事滑胎之物,若是食了不只是秦疏酒腹中龍裔不保,便是連着秦疏酒的命,指不定也會損了。

如燴宮送來的百香酥中竟是摻入這等害人之物,璃清如何可姑息,當即便是起了震怒,璃清正欲下旨押了陳書儀,直接打入掖庭獄,便是一旁的餘善怎的都不覺着夢修儀會做出這等害人之事,也是壯了膽子在聖上邊上親言說道。

“陛下息怒,夢修儀向來性善和順,宮中皆人人贊之,如今竟是出了這樣的事,可是有了何等內隱?老臣懇求陛下審了此事,便是審明瞭,也好給娘娘一個交代。”

倒也不是餘善如何親了陳書儀,只是陳書儀的性子便是擺在那兒,從未擺過主子架勢,對於他這殿前侍奉的老臣更是禮待有加。這樣一個事事謙順爲人謙和,宮中一律誇讚的世間稀罕奇女子,要餘善信了秦疏酒這一事乃是陳書儀所爲,他還真是難信。

餘善畢竟是璃清身旁侍奉多年的老臣,在這樣的時候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敢冒死諫言。餘善之語,倒也妥當,璃清雖是盛怒卻也不是昏君之輩,當即便是氣喘順吸而後蹙眸沉眉,璃清說道:“縱是沒有這一番的心思,不過百香酥也是如燴宮出的,她也脫不了干係。”

脫不了干係,也只會是脫不了干係,陳書儀最是性和,宮中之人皆是清的,就算這一次的事真的與如燴宮脫不了干係,依着陳書儀在宮中的風評,她頂多也只會是個失責之罪,難以叫人覺了秦疏酒便是她有意欲害。陳書儀,想要徹底扳下她,只是靠了百香酥是抹不掉她這樣多年來所構建的善心之象。

百香酥,至始至終她們所要對付的便不是夢修儀,而是如燴宮裡另一個人。

璃清之言,縱是不將陳書儀貶入掖庭獄,也會禁了她的足,不過只是禁足是逼不出陳書儀這些年所犯下的那些毒事,便是見着璃清真是怒盛之意,南枝心中已是起思,伏於那處觀着璃清怒語,便是琢思了合適之機,南枝開口稟道。

“陛下,此事當是與夢修儀無關,娘娘與夢修儀最是交好,便是宮中無事也是時常往來,夢修儀性情最是平順,娘娘也是賞讚有嘉,娘娘常言宮中最是謙喜的便是夢修儀。夢修儀也是極善,每每有着新制的稀罕之物也都送了一份入了宮中,今日之事若是過罪也是婢子而非夢修儀。”

南枝這一番話可就有些怪了,當下璃清冷眸陰着掃至,便是冷眼落於南枝身上,璃清問道:“罪責在你?你犯何罪?”

詢後南枝跪伏大拜,回道:“娘娘今日的午膳用得早了些,便是餓得早也是思了百香酥,因是娘娘起了饞意婢子便遵了娘娘之命入瞭如燴宮問詢百香酥是否製成。因是恐了娘娘不能即嚐了百香酥餓壞腹中龍裔,婢子催促之時語氣尚是過了,惹得如燴宮的可冉一番不快,因而也起了幾分爭執。此事乃是婢子之過,若是婢子沒有起着氣與如燴宮的宮婢爭執,並且出言催趕,許是她們也不會因了催趕亂了事,倒是在娘娘的百香酥中摻入了不該摻的東西。”

南枝道完,人已請罪,只是她的這一番話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中,總叫人覺了這一番話裡頭也是隱了深意,當下璃清已是沉眸而視,隨後說道:“你是說窈妃命你入如燴宮問詢,在如燴宮你與宮中婢子起了爭執?”

當是問後南枝忙道:“稟陛下,正是,此事實乃婢子之過,百香酥本就非容易之物,便是要制這百香酥,一日的時候半數都得搭進去。如燴宮的宮婢每日卯時便要晨起,一日工時也是忙的。連着這樣多日下來,恐是如燴宮的婢子們已是倦累得緊,婢子今日又是一番急催,她們會失了手亂了原有的方子也是當的,拜求陛下連着婢子一塊罰了。”

請罪歸請罪,不過南枝可是句句都往如燴宮那處牽連,倒是叫如燴宮半分都逃不掉,尤其是今日與南枝起了爭執的宮婢,更是叫璃清記得清清的,便是默了一聲隨後沉下了眸,璃清凜言喃道:“如燴宮的可冉嗎?”這一聲輕喃叫餘善聽了,當是接應了一句,餘善說道。

“稟陛下,可冉乃是一直侍奉在夢修儀身旁的婢子。”

叫餘善這樣一說,璃清也是記起那宮婢的模樣。

秦疏酒如今乃是萬般金貴之人,縱是因了饞性入瞭如燴宮催趕,如燴宮的宮婢也沒只能遵命急行斷然無起爭執之意,若是起了爭執,且不說此乃以下犯上的大事,便是那心裡頭,恐也是有了不甘。宮婢對娘娘心有不甘,如此之事怎能可行,當即璃清當是起了慎思,便是命道。

“給朕查,朕倒要看看今日這百香酥,這有膽子逆了窈妃的宮婢可有摻入其中。”璃清顯然是對可冉起了疑意,當是命後內侍自當應了,便是稟應之下正欲退行,南枝已是接語說道:“可冉乃是夢修儀的貼身宮婢,爲娘娘制着百香酥想來也是相幫的,至少今日南枝也是聞了,夢修儀命了可冉入內相幫。”

今日剛與可冉因事起了爭執,秦疏酒這兒就出了這樣的事,如何不叫人將這兩件事掛思在一起。可冉乃是陳書儀的貼身宮婢,在陳書儀身旁已是侍奉許久,縱是蠢笨之人恐是日、日薰陶之下也知這花卉之下何物有何所害。秦疏酒乃是因了百香酥摻入活血的玫瑰以及洛神花險些小產,這一件事已無需再深究,如今當要查明的便是這百香酥中的玫瑰以及洛神花是如何而來。

可冉,自當是眼下最是可疑之人,謀害妃嬪以及腹中龍裔,此乃天大的惡事,不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皆是不可姑息。當下璃清已是命了餘善,傳令下去扣了可冉押入掖庭獄,他倒要好好的審審,這百香酥中的玫瑰究竟如何入的其中,究竟是因她一人的憤恨之怨,還是有何人藏於身後,肆意指使。

攤上這樣一件事,可冉自當是逃不得,便是內侍省帶了人入瞭如燴宮提人時,如燴宮仍是一片迷茫。陳書儀攔了欲將可冉提走的內侍,滿腹不明的問詢爲何,只是如今這如燴宮可是牽扯到謀害窈妃娘娘以及腹中龍裔之事,何人樂着給她好臉色,當下也是沉硬了聲,內侍僅是回了一句“心中清明”,便是將可冉押入掖庭獄交予嚴公公審問。

掖庭獄那是個怎樣的地方?地獄也不過如此,一旦入了那兒,便是嘴在嚴實的主也禁不住裡頭的刑罰。掖庭獄本是要詢的不過是百香酥內的玫瑰以及洛神花究何意,便是可否有人蓄意指使她行了這樣的惡事,誰知這刑罰一道道的用下去,從可冉嘴裡頭吐出來的隱秘便是越多。

宮裡頭從來都是個骯髒的地方,這一事嚴公公不是不清,尤其是入了這掖庭獄的更是沒有幾個人乾淨的,不過像可冉這樣心裡頭藏瞭如此多惡事的人,嚴公公也是罕見了。從可冉口中審出的事,每知一件便見嚴公公驚了面色,他可從沒想過面上佛善的人,行起惡毒之事來,那手腕以及心思竟然能毒成這般。

可冉所招的事,實在悚人,嚴公公自當驚的,便是叫她吐得不能在吐了,嚴公公這纔將諸事全數上稟聖上。

一開始查的便是百香酥之事,誰知後頭竟會牽扯出這樣多的事來,倒是叫璃清聞後也是驚了,驚後當是震怒,便是怒斥之下將陳書儀直接貶入掖庭獄。

入了掖庭獄,一切便是再無翻覆的可能,當內侍入瞭如燴宮時,陳書儀便知可冉已是招了,自己所行下的那些事,璃清全都知了。她性子寡淡,一直都是如此,便是如今事已敗落也仍是寡淡的性子,全無驚悔之意。

不需要任何人來審,甚至連着刑罰也不用動上一二,當人入了掖庭獄時,陳書儀便已招了。

之前所行之事,如數供招供,一事不隱,全數道出。

陳書儀的惡毒心腸已是到了天地不容之境,便是當年太液行宮的李御女,身上所染的惡疾就是拜由她所賜,一盒脂膏,面上姐妹情深,可私底下要的卻是一個人的性命,陳書儀這一招實在毒狠。而她所行的可不只是李御女這一件事,魏氏姐妹突染惡疾,久病不愈,這一件事也是託了她的福氣。王婕妤腹中龍裔受損,因是宮外散行小產,也是虧了她所贈的醉胭脂,更甚者連着閔婕妤與樂平公主之事,也是她一人設計行辦。因是見不得秦疏酒一人盛寵,她便是心生妒恨之意,加之瞧着閔婕妤終日寵着公主也是恨意極濃,她便用了鉤吻香,在閔婕妤邀了同遊之際暗下施毒,謀害公主藉機嫁禍秦疏酒。

那日秦疏酒身上的娟帕不慎落下,先一步撿起繡帕之人便是可冉,當可冉將繡帕交予陳書儀細細端看時,鉤吻香的毒已叫陳書儀順勢抹在繡帕上。

秦疏酒雖是性端淑,不過很是喜歡小孩,樂平公主也是喜着她,便是那日園中游散樂平公主定會找了秦疏酒戲耍。小孩子最是愛着吃食,深知公主性子的秦疏酒也必然會餵了公主吃些酥糕,只要秦疏酒碰了娟帕在取酥糕,公主的性命也就無了。

這樣的事,這樣的毒思,明目張膽的取了人的性命,自己卻獨善其身全然撇得乾乾淨淨,陳書儀的心,當是狠成怎番模樣才能做下這樣的事。

她在招言這些時,面上仍是平靜得緊,根本瞧不出半分悔恨之意,便是問審時看着她面上那一貫的端淑輕笑,連着見慣了宮中惡人的嚴公公也覺了後背一陣發麻,身子都恐僵了。陳書儀,已是那極惡之人,便是那樣的心腸早已是毒至了極點,世間罕有。當將問審之事如數稟了聖上,璃清已是默而無語。

他如何能猜思那樣一個柔性之人,骨子竟是這般狠毒,毒得叫她這個耍了一輩子算計的人,聽了都震了意。陳書儀所行的這些事已是罪惡滔滔,斷然不可在叫她苟活,而她所行之事可遠遠不止這些。陷害嬪妃,謀害性命,設計算思,毒害公主,折損龍裔,這種種的種種諸加起來已是夠了一族滿門抄斬,更何況她所害的遠不只是宮中的嬪妃。

皇后,先皇后,陳皇后的命,便也是她取的。

陳皇后素來身子就孱弱,這一事宮中皆是清明,只是陳皇后的身子不若如何孱弱,可因璃清命了太醫好生照料,每日上好的藥膳養着,倒也一直安妥。陳書儀因是陳皇后的內侄,入宮之後便是時常入的清寧殿相陪,不只是日、日作陪與着陳皇后聊天解悶,更是親自着手熬着藥膳,已調緩陳皇后的身子。

陳書儀本就是陳皇后的內侄,便是待陳皇后這樣用心也是常理之中,因是這樣一層身份,加之陳書儀又是個秉性善純之人,故而也就無人多加留心。後來陳皇后因着身子不是最終病薨,也無人覺了此事藏有隱情。

畢竟陳皇后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近來又是慢慢的顯了病重之態,最終撐不過病薨也是常然。陳皇后熬不到天年之命,宮中早就有了這樣的說頭,便是如今真的薨了又豈會有人疑了其中根由。

無人去起疑心,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陳書儀每日往清寧殿送的藥膳中,不只是調養的膳食,同時也是催命的鬼符。

千思萬思,終是沒有人會思到這一處,便是從嚴公公那處聽了全部,璃清已是默了。

陳書儀罪行天理不容,璃清也尋不到任何留她性命的理由,最終一道聖旨降下。

陳書儀賜了三尺白綾,至於陳氏一族?因了陳皇后的緣故,這陳氏一族自當不會全數株連,除了陳皇后所屬母家,凡是有陳書儀有幹人等,成年男子一律發配邊疆,幼兒女子全數充爲官奴,生生世世不得開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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