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端若既已至殿外準備爲她把脈,秦疏酒自當傳喚,便是在榻上暫坐而後傳了慕容端若,隨後便見簾兒領着慕容端若入了內寢。入了寢宮而後揖禮拜後,慕容端若這才爲秦疏酒把起脈來。一番聽切到也未出言多問,便是細細把過脈隨後慕容端若才起身而後退至一旁說道。
“婕妤身上的餘毒已解清,便是好生歇息假以時日便可痊癒。”慕容端若話後秦疏酒這才致了謝隨後說道:“勞煩太醫令丞。”微頷首道了謝,謝過之後邊上的南枝忙是上前爲秦疏酒理好裙袖,也是理了裙袖時秦疏酒瞧了一旁退而不言的慕容端若。不知因了何事慕容端若的眉心蹙得有些緊,那緊蹙的眉心像是心中思了何事一般,也是因留心於此秦疏酒當是出聲問道。
“令丞好似心有所思,莫非是我這身子有何不妥。”把完脈後便是眉心不曾鬆開,秦疏酒會起了惑意也屬常然,倒也是順着詢了,詢過之後慕容端若揖禮回道:“婕妤多思了,婕妤的身子安好,只需細心調養便無大礙。”
“既是身子無故令丞爲何眉心緊蹙,到像是心中有思。”開口續問,問詢之後慕容端若當是默了,不答而是收了聲,便是略收聲後思了半晌慕容端若這才擡凝望,一番正色審量慕容端若這才問道:“臣斗膽一問,婕妤可是秦尚書次女。”這出口的詢問叫人聽後不免心中一驚,驟是一驚而後南枝厲聲喝道。
“太醫令丞你好大的膽。”秦疏酒是秦尚書次女。這是宮中皆知的事,可如今慕容端若卻開口詢問,這無疑是疑了秦疏酒的身份,南枝話中有怒也屬應當。只是南枝的怒意卻未能叫慕容端若收了聲,像是未聞南枝的質問,慕容端若續道:“臣素來在京都長大,與秦尚書同朝爲官,雖與尚書不算熟絡卻也知秦尚書僅有一女閨名喚作秦靜若,至於這秦尚書的次女,京都久居倒是從未聽說故而一問。”
質詢妃嬪本就是以下犯上之事。誰知這慕容端若卻是不覺自己如此逾越到是問得更是定然。也是叫他的詢問攪得心中落了空,南枝正要出聲再言喝止,誰知未語卻是叫秦疏酒攔了。也未因慕容端若的僭越動了怒意,秦疏酒笑而應道。
“令丞這一番話到叫我有些聽不明白了。家父自是秦尚書。莫不然還能有假?”話後慕容端若說道:“若是秦尚書。臣於京都爲何從未聽聞?”詢後秦疏酒回道:“因是自幼家中緣故便是叫家父送入庵中寄養,許是恐了提及家母會思而傷了心,顧不曾提及吧。”
“竟是如此?”倒也未在多問而是回了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話下驀然靜了聲,也不知慕容端若又尋了什麼,噤聲之後垂了眸看了地面一番思尋,慕容端若說道:“便是不知秦尚書將婕妤送與何處名庵內?”
“古道庵。”
既然慕容端若詢了,秦疏酒也就順了他的話回了,回後聽聞慕容端若說道:“古道庵,倒是未曾聽過此處。”秦疏酒說道:“家中緣故不得寄於名庵之內,便是那略爲僻遠之地,令丞長居京都自當不知。”
話後慕容端若禮道:“家母素來喜好佛道,每每聞有庵觀必要前而叩拜,便是不知婕妤可否明道此庵觀何處,待臣尋一日陪母親至。”
竟是直言詢了古道庵具體方位,慕容端若的直言可叫人不免多思,當是略頓而後看了慕容端若,瞧着對方面上也無異色像僅是詢之慾登庵內求佛,秦疏酒細瞧後方是笑應:“令丞果是一片孝心,只可惜令丞雖是有心卻已無緣。”
“婕妤此話何意?莫不是臣佛緣不夠尋不得這處庵子?”慕容端若話音剛落秦疏酒便是不禁輕了笑,而後說道:“並非此意,令丞孝感動天,怎會因佛緣不夠而登尋不得那小庵觀,之所以說令丞無緣,只是今年年初那庵觀走了水,如今已是盡毀,故而縱然前去也是無緣參拜。”
“走了水。”倒是因了秦疏酒的這一番話微發了頓,略微定頓一下慕容端若續道:“如此到是無緣了。”一聲稍低,慕容端若依禮作了揖,因是禮揖前傾身子朝前壓下,聲音聽着到是沉低不少。這發了低的聲音倒是存了些許疑惑,便是這般惑低了嗓音問出。
慕容端若語中藏惑了什麼?倒也叫人難猜,當下秦疏酒便是定了心面色未改抿笑說道:“古道庵雖然地處閉塞不過也還算有些香火,香火若是足了庵子裡的姑子們未上心一個不慎走了水也是難免,倒也不算什麼巧了的事。”
“山中林木皆盛,若是不慎也卻是容易走了水。”見秦疏酒那般說道慕容端若也是應了,此話應詢到也是換來秦疏酒的輕笑頷首,隨後便不再言這庵子之事。便是叮嚀了平日裡需忌諸事,慕容端若這才揖禮而後退出鍾碎宮。
慕容端若面無情色,性子屬淡,言語之中透露了不少質詢之意,便是這一份質詢叫人心中多了份思。處於邊上一直沉壓了性子,直到慕容端若退出宮後南枝這才附了身湊到秦疏酒耳邊說道:“姐姐,您可有覺得太醫令丞對姐姐清修之處好似過於上了心。”
縱然慕容夫人好佛,可是身爲臣子的慕容端若也不該如此細詢,慕容端若對於古道庵的在意與其說是因了孝道,倒不如是對其他何事上了心。便是那般極細的細詢叫南枝心中多了份不安,也是詢了秦疏酒。
古道庵,慕容端若這般上心斷不是因慕容老夫人之緣,此事已可斷言,只是他究竟爲何如此細詢,縱然秦疏酒百面玲瓏心如今也是猜不透。便是覺得慕容端若在疑了什麼。只是他因何事爲何起了疑,卻叫秦疏酒百思不得其解。
因崇王之故慕容端若離了京都三年上了巴異常住,如今回京便是他們頭一次相遇,按理來說慕容端若不該瞧出何等可疑。可他爲何對古道庵以及自己的身份這般在意,卻是叫秦疏酒難以理解,便只能將此事壓於心上,待尋機細細鑽奪。
出了鍾碎宮,慕容端若倒是一路靜默,低頭垂目而行到也無心留意跟前的路,便是********皆在心中。也是這樣低頭行着倒是不曾想會碰上了宮內巡視的顏閡。領着禁軍尋查宮內。巧着遇上行來的慕容端若,顏閡便命了禁軍續行隨後站處於那處待慕容端若行來。當是人行到跟前發覺他仍是沒有留心自己,顏閡這纔出聲喚道。
“這是尋思什麼?都沒個心留思前頭。”
本是********皆於心中之事,無故去留意周遭。忽是叫人這樣一問倒也驚了慕容端若。便是猛的一震而後擡了頭。便是瞧了處於跟前的顏閡,慕容端若的眉心隨之一蹙而後說道:“怎會是你。”
到是這話問出顏閡當下笑應隨後回道:“令丞這話倒是有趣,怎就不會是我。”笑着打了趣。顏閡倒也是難得露了面上的笑,便是笑看了慕容端若隨後說道:“我乃禁軍統領,人在宮內最是尋常,倒是太醫令丞行於宮內何故?”
“方從鍾碎宮出來。”接口應了一句,因是聞了鍾碎宮顏閡的面色倒是微了發變,隨後連着聲音也是收了笑意,顏閡問道:“可是窈婕妤?”
雖然語調是收了不少,不過慕容端若卻是聽出他話中關切之意,當下收了心而後蹙眉瞧了顏閡,慕容端若質詢道。
“顏將軍好似對窈婕妤很是上心。”話不需多,有時直接開口便是詢問,只是這詢問的話多少逾了臣子的本分,當下顏閡回道:“令丞這話末將便是不明,我素來要關心的事只有太明宮的安危,其餘的便不是我所該操心之事。”
“不是你所該操心之事?明人不說暗話,顏將軍也不用在我跟前打這等官腔,若是不關心爲何在我提及鍾碎宮時顏將軍會想及窈婕妤。”慕容端若可不是那種懂得官場通便之人,便是疑了就要問出,尤其是對上跟前的顏閡更是從未給對方留下半分情面,卻也直得緊。只是這一份性自也叫顏閡不忍一笑,而後說道:“鉤吻香這樣大的事,我又不是聾子難不成還能不知。”
鉤吻香這一事也算是宮中一等一的大事,縱然已是過去半余月,可這宮中仍是偶能聽見宮人談及此事。畢竟這一件事也算是不了了之,加之公主夭折婕妤險些喪命,更是叫人覺得事中還有更深的隱情。根源未查出唯一的線索卻已斃命,後頭究竟牽扯到何處只怕久居這深宮之人心中皆是清明。
顏閡也不是那無心記掛周遭之事的冷情之人,平日裡巡視宮中也是常聞這些探詢之事,今日自當也是先想到秦疏酒。如此到也未有可疑,便是慕容端若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用了打量審視的眼神瞧着他,那般頓瞧之後慕容端若纔開口說道。
“聽聞窈婕妤乃是秦尚書次女,可是如此?”一開口便是探詢妃嬪私事,這宮裡頭這般不知忌諱的便只有慕容端若,也是叫他這樣一問顏閡當下回道:“禮聘入宮之時內侍省的冊子上是這般寫的。”
話後慕容端若說道;“可我常住京都與秦尚書也是一朝爲官,雖是未深交卻也是聽聞,秦尚書只有一女何時又有次女?便是當時離京前往巴異也是記得秦尚書長女已是長成,縱然真有次女便是禮聘入宮也該是嫡女之事?怎會是那次女入宮。”
他與顏閡已是多年的舊交,便是在這舊交面前最是不用擔心避諱,當下心中思了什麼便是全道出。慕容端若心中有疑,現如今聽了他的話也是清了,也不知爲何忽是冷呵一笑,顏閡回道:“這秦尚書有無次女便是他最爲清楚,既道是有那便是有了,如此之事哪是我們這外人可疑的。再說這秦尚書的次女幼小便是送入庵觀中,不曾回過京都不知也是常事,至於秦尚書的長女。”在提及秦靜若時顏閡下意識停了頓,便是頓下隨後回思了什麼,顏閡復又開口說道。
“至於那秦尚書的長女,天有不測風雲,便是入宮前不慎傷了面容,因是禮聘之禮已是送入秦尚書府中,千金之名也是登入在冊,不得已只能讓剛剛回了京都的二小姐代替秦大小姐禮聘入了宮。”
道明緣由便是收了聲,只是顏閡這道得清清明明的緣由不知怎的卻不能讓慕容端若的眉心舒展開,仍是那樣僅僅的蹙着眉,慕容端若忽是擡了頭而後說道:“窈婕妤所寄養的可是古道庵?”話風一轉忽然移到那古道庵之上,慕容端若問了。他說詢之事叫人覺得甚奇,不過顏閡還是點了頭應道:“便是古道庵。”
“古道庵,方纔詢時窈婕妤所這庵觀年初時走了水。”言語之中有些奇怪,慕容端若輕聲道着,這話說得有些輕,輕得不像是說與顏閡知曉到更像是自言自語。便是這輕了聲的自我詢問落了顏閡的耳,叫他回道:“是走了水,還是深夜最是好眠之時,整個庵子裡的姑子無一得活,全都喪了命。”
“無一得活?”聞了此話後慕容端若心中一震,當下擡了頭迎上顏閡對上的雙眸,慕容端若再復問道:“你可確定無一人得活。”
“那樣一場大火,更何況古道庵地處閉塞之處,等着有人發現時正座庵子已是盡毀,便是連個活的都沒逃出。”
古道庵之事想來顏閡已是查明,便是他的這一番回話叫慕容端若眸中發了凜,而後眉心蹙得更絲緊審看着他,半晌後慕容端若質詢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顏閡的回話總叫慕容端若覺得他知道了什麼,因是這般覺得此時的慕容端若顯然有些過激,便是上了前進跨一步,慕容端若盯看顏閡促急發詢,言語之中有些難查的迫切。他是急了詢問,只是顏閡卻未答,對視之後半晌方纔搖了頭,顏閡說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倒是你。”說完看了慕容端若,隨後續道;“倒是你,在懷疑什麼?”
慕容端若究竟在懷疑什麼,爲何會起了那樣不該有的懷疑,顏閡很是在意。因是他的回話叫慕容端若略感失望,忽是感覺整個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連帶着眸色都暗了,也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那般靜思,靜尋之後慕容端若說道。
“我也不知自己在疑什麼,就是忍不住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