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燈會,又冷上一月有餘,這日子也漸漸的暖和起來,雖還不至於褪去這繁重的棉衣,不過那貂裘手爐卻也是無需在用到,整整是叫那臘月寒冬凍了一季,蘇蝶這一身子骨都快僵了,這幾日天氣方纔暖和起來她便呆不住,終日便往秦疏酒這兒跑,兩個人倒也是有着說不完的話。
吃着茶講着那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趣事,兩個人正說在興頭時正巧翁師師也來了,剛到那門口便聽到蘇蝶的笑聲,進了宮後翁師師開口問道:“蘇姐姐這是在說什麼?聽上去好像挺新奇的。”看着翁師師進了門後,蘇蝶便招了手喚了她過去,隨後說道。
“我同你說,方纔聽那宮人們聊天時說到了,尚食局前幾日做鴛鴦同心羹的時候,那敲出來的蛋裡頭竟然是雙黃的,你們說這事奇不奇。”說這話的時候蘇蝶那語調可是下意識的壓了下來,到像是在講什麼不可隨處亂談的宮闈秘聞似的。如此的一件事,蘇蝶是說得極其神秘,誰知道她這話一說完翁師師卻是按捺不住了,直接輕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可叫蘇蝶感到了不快,當即便直了身蹙眉說道:“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你笑我作甚,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上尚食局去問問便知曉了。”
這一說更叫翁師師收不住笑,結果讓那蘇蝶越發懊惱,可是瞧了蘇蝶那一臉的懊惱樣,秦疏酒趕忙說道:“姐姐莫要生氣,師師笑可不是因爲不信你,而是……”話到這兒卻未說完,而是止了聲隨後自己也笑了起來,她們這兩人的笑可叫蘇蝶不快了,尤其是秦疏酒的話到一半更是叫她着急,當下便說道。
“究竟是什麼你倒是說啊,莫要這樣拖拖拉拉的,急死人了。”
也是叫蘇蝶這一番的催促,秦疏酒那兒纔開了口說道:“師師笑的是姐姐的凡是皆知,這宮裡頭大大小小的事情真是事無鉅細都是逃不了姐姐的眼,也難爲那宮裡頭有人說了。自從姐姐入了宮得了陛下的恩寵,這宮裡頭的事情陛下幾乎全都知了,竟是連那一丁點的細微瑣事也是知得清清楚楚,倒是難爲了姐姐總是將這宮裡頭的趣事都說與陛下知曉。”說完還瞧看着蘇蝶,眼裡含着笑。
秦疏酒這話說完,開頭蘇蝶還覺得心升豪意,不過很快的她便明瞭秦疏酒話裡的意思。莫要看秦疏酒話上說得多漂亮,可是這人卻是在暗地裡調笑自己閒不住,宮中凡大凡小的瑣事都要探研明,倒是跟那市井的婦人愛嚼舌根。
會了意秦疏酒這話裡頭藏的意思後,蘇蝶先是吸了氣吊了眼,隨後在瞧着兩人的笑後方也是剋制不住自己,伸了手直接在那秦疏酒的臉上擰了一下隨後笑道:“你這一張嘴啊,有的時候實在叫人恨的。我就是不知了,怎麼這外頭的人都喜歡說你謙卑有禮呢?莫不是都沒長了眼?”
“姐姐,你這話說的。”叫蘇蝶這樣一擰面頰,吃了痛的秦疏酒連番道了歉,不過歉意之後倒也不忘委屈的捂臉瞧着她,倒是爲了她此時的這一番話而感到委屈了。秦疏酒的委屈蘇蝶可不打算瞧在眼裡,反正秦疏酒的那一張嘴她可是明的。
若是利起來可叫人頭疼呢。
這兩人的交言叫一旁的翁師師看在眼裡,便是覺得有趣忍不住偷樂了起來,這一偷樂可叫蘇蝶瞧見了,當下便說道:“你們兩個今兒可是合起來欺我了。”這話更叫人覺得冤枉,當下秦疏酒便搖了頭說道:“姐姐,疏酒豈敢啊,欺您?就算給妹妹幾個膽子妹妹也不敢做這等子事。”話倒是實誠得很,只是越聽越覺得話中帶了什麼味,一時又理不清秦疏酒這話中藏了什麼的蘇蝶便也不在多想,而是在一旁佯裝微憤的說道。
“你們兩個,這一張嘴上總是喜歡合起夥來欺負我,今兒我可是真生了氣,若是拿不出什麼賠禮的物件來,仔細我懲你們。”言下之意竟然真有責罰的意思,倒是叫兩人都忍了笑不敢在明目的吃笑起來。
見了這蘇蝶不痛快,翁師師當即便旋了身,隨後伺候在她身後的寶奩將一物遞出,接過那用方帕包得縝細的物件後,翁師師說道:“好在我事先有了準備,若不然還真拿不出賠禮的物件了。”
“什麼物件?”這話可叫兩人都新奇了,就連秦疏酒也是收了笑坐於那兒看着,而蘇蝶直接是湊了上來,已然伸出手要去碰。不過還未碰翁師師就已經將那方帕打開,隨後露出藏於裡頭的物件。
那是兩塊摺疊仔細的絹帕,素白色的絲布上繡着芍藥牡丹,牡丹花團正紅,團團簇簇饒開的花瓣張展豔麗,芍藥則是團而簇擁其中,到是繞於牡丹四周形了簇擁之勢。牡丹乃是花中之後,芍藥則是花中丞相,幾朵花繡於絹帕之上若不是手正託了絲絹,到是要惑於這樣細雅的花從何處採來,宛是撲鼻便可聞花香。
這樣一模一樣兩塊全然相同的手帕此時放於她們手中着實叫她們驚歎,拿着繡帕在手中一番細緻的打量,就連蘇蝶也忍不住驚歎到:“好繡工。”隨後才託捧着娟帕說道:“師師,這是你繡的?”
未答而是看着他兩,翁師師點了頭應着,這一應更叫蘇蝶驚歎了,不住的打量着手上的繡帕隨後又看起秦疏酒的,蘇蝶咋了舌嘆道:“一早就知曉你繡工了得,沒想到竟這般好。瞧瞧這手帕上的物,就跟活了似的。還有這兩張繡帕竟然一模一樣,你是如何辦到的?”
繡得如神並不叫人驚歎,最叫人驚歎的是自己手上的這一塊與秦疏酒手上的那一塊竟然完全相同,就連那牡丹花的瓣數以及花蕊的大小也是半分無差,如此的繡工以及心思實在叫人敬佩。見蘇蝶這樣的喜歡,翁師師那兒也是心喜的,當即便說道:“今年的冬實在有些寒,平日裡在那宮裡頭也無事可做便尋思着給兩位姐姐做了繡帕,這繡帕上的絲線還是秦姐姐上一次給的,我都用來繡這娟帕了。”
“也是難爲你有心了。”對於這娟帕蘇蝶是打心裡喜歡,蘇蝶的喜愛皆是表現於面上,而秦疏酒呢?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在蘇蝶說完之後方纔看着那繡帕說道:“妹妹這是一共做了幾塊?”
“倒也沒有幾塊,姐姐怎麼了?”翁師師問了,而秦疏酒則笑看着她說道:“沒什麼,只是喜歡得緊固就問了,畢竟這樣好的帕子若是隻有這一兩塊,我還真捨不得拿出來用呢。”話落叫翁師師笑了,說道:“姐姐若是喜歡那妹妹這一季也就沒白忙了,這娟帕雖然繡得不多,不過因姐姐給的綢絲也是足的,所以還繡了一二,現在就放我宮裡,若是姐姐不嫌棄還喜歡,改明兒妹妹再給姐姐送過來。”
“特地送來倒也不用了,待我這一塊用了指不定妹妹以後還有新的,現下若是將那些都特地送了我,那以後有了新的我豈不是厚不下面皮要了。”
“姐姐倒是越發的愛說笑了,就算有了新的花色也是先給姐姐和蘇姐姐送來,又怎會藏私?”像是秦疏酒方纔的話叫翁師師聽了心裡難受,她急忙正了色說道,而瞧着她這般的認真倒叫秦疏酒失了笑,看着她說道。
“不過是順口說的一句玩笑話,你怎就當了真了。”
“妹妹將姐姐視爲親人,自當是句句都要當真的。”全無那談笑之意,翁師師說得異常的認真,瞧了她這過分較真的話,秦疏酒正琢磨着如何岔了這話頭,偏在這個時候宮人們進了屋叩道:“蘇才人,窈寶林,翁寶林,文公公求見。”
“文公公?”疑惑的附了一句隨後看了邊上的秦疏酒,蘇蝶問道:“他來做什麼?”
這文公公可是鄭貴妃的人,今兒上她鍾碎宮,到叫人覺得奇了。雖然文公公的登門叫他們覺得奇怪,不過這也是個不能怠慢的主,當即秦疏酒便說道。
“請了進來吧。”
等到宮人將那文公公請入宮後,看着他叩拜之後蘇蝶方纔問道:“文公公今兒怎麼就得空閒上我們鍾碎宮了。”
“蘇才人真是愛說笑了,雜家哪有什麼空閒的時候。”說完便是弓立在那兒笑着,倒是秦疏酒聽出他話裡頭的意思,明瞭之後點應着說道:“勞問文公公,可是貴妃娘娘有何吩咐?”文公公回道:“還是窈寶林聰慧,雜家今日來還真是奉了貴妃娘娘的旨,娘娘說了,冬過春至正是萬物復甦的好節氣,娘娘在那蓬萊殿設了迎春宴,才人寶林也在娘娘的宴請之列,還望才人寶林速速更了衣好往蓬萊殿赴宴,莫要叫娘娘等久了。”
這鄭貴妃親設的春宴自當是不能遲的,當下三人便起身回了禮隨後說道:“勞煩了公公親跑一趟,我等這就速去。”說完便示意那南枝給了文公公賞錢,秦疏酒回了身同那蘇蝶跟翁師師說了速回去換件衣裳,誰知這纔剛說完卻聽那文公公說道。
“對了,娘娘所宴請的只有窈寶林跟蘇才人,翁寶林並未在此次宴請之內。”這話剛落翁師師面上的笑便僵在那兒,止了正欲出宮的步,翁師師低垂了頭遊離着視線,乾笑說道:“原來貴妃娘娘請的是兩位姐姐,兩位姐姐速速換了衣吧,免得一會兒遲了。”
明明那面色是變了,不過翁師師卻也未忘催促她們,倒是這蘇蝶有些瞧不明白,便開口問道:“娘娘請的不是後宮所有妃嬪嗎?”文公公笑着回道:“蘇才人也說笑了,這迎春宴不過是娘娘一時興起獨開的小宴,自當不可能所有的妃嬪們都請的。這後宮的妃嬪衆多,若是所有的人都請了,那蓬萊殿怕可就熱鬧了。娘娘素來是個喜靜之人,固不甚喜歡,這一次的迎春宴便只是請了幾位妃嬪,都是那得了恩寵的,翁寶林並未其列。”
本來面色就不好看,現在叫文公公這麼一說,翁師師的臉更是白了幾分。入了宮的所有妃嬪皆已得了陛下的恩寵,偏偏只有她一人還未得了臨幸,這樣的事就算在宮裡頭也是一大笑談。雖然沒人當了她的面說,不過翁師師心裡頭也是清楚的。
這鄭貴妃的旨意到了,文公公的差事也算妥了,當下便拜了辭隨後退了出去。而這翁師師也不知叫人如何安撫,倒是她自己連說着不打緊。
雖不知鄭貴妃的這一次請究竟爲了什麼,不過她們也只有乖乖赴約的份,相視之後便回了內寢更了衣,隨後上了備好的轎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