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熟悉的一切,都讓娜仁眼睛溼潤了,那時,她身爲太子妃,太子格豪對她寵愛不已,夜夜陪伴,知道她有了身孕,更是小心的伺候着,兩個人經常依靠在窗前,看着滿院子的蘭花,他許了她多美好的未來,卻一個鍘刀下去,一場空。
娜仁的冷漠掩飾住了她的感動。
她不聞不問。
皇上卻開口說道:“你住在這裡吧。這裡,雖然簡單,不比儲秀宮的輝煌,卻是朕最喜歡的地方,曾經,有位故人住在這裡,如這蘭花一樣,靜謐如畫……這裡清淨,朕會派人看守,不會有人來傷害你的。”
娜仁冷漠的說道:“這樣的謊話,皇上不比一再的重複……”
皇上生氣了,他上前就要拉着娜仁。
可是娜仁連連後退了幾步。
皇上只好站住,他難過得看着娜仁,仍舊溫柔的問道:“娜仁,你爲什麼不願意相信朕,朕知道你進來皇宮之後,一直沒有安全感,可是,朕的心,全在你那裡……”
娜仁優雅而緩慢的轉過身去,不看皇上,說道:“最不可信的,就是皇上的心……”
皇上聽了這話,心灰意冷,他急切的說道:“難道,難道你要朕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嗎?”
娜仁微微轉過頭來,露着她完美的側臉,冷漠的說道:“皇上會捨得嗎?”
格豪聽了這話,也禁不住後退了一步,他知道,如果這話告訴給朧妗聽的話,朧妗一定會心疼的捂住他的嘴巴,說道:“妗兒信你的就是了。”
即便後宮裡的女人都會這樣說話,卻沒有一個如朧妗一樣眼睛裡充滿了真實。娜仁雖然不心疼他,卻說出來了後宮裡所有做作的女子的真心話。
皇上想到這裡,不知所措。
這時候,波斯貓不小心打翻了一個青花瓷盤,墜落在地,分崩離析。
皇上下意識的抽出劍來,想要宰了那隻貓。
而娜仁也太過於自然的想要阻止皇上而喊了一聲:“六郎……”
皇上不敢相信的轉過頭來看着娜仁,他的眼睛裡,全是淚水,這一聲,是他多久沒有聽到過的他最想念的聲音了,只有朧妗會這麼稱呼他。
可是,娜仁冷漠的表情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皇上不由分說的走上去,任憑娜仁後退,他還是衝上去,用手緊緊的扣住娜仁的香肩,失口喊道:“妗兒?”
娜
仁的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方纔沒有控制住,她也知道,從前,只要格豪這樣叫她,她就會幸福滿滿,可是,如今,她是娜仁,她是來複仇的。
娜仁冷漠的盯着貓咪,又看了看皇上,說道:“皇上,您是在叫娜仁嗎?”
皇上看着娜仁,他已經完全恍惚了,他說道:“妗兒,如果是你,你告訴朕……”
那邊的波斯貓吐了一口煙霧,破碎了的青花瓷盤恢復了原貌,放回在了原來的位置。
娜仁一個側身,再次從皇上的懷中逃脫,她站在青花瓷盤的身邊,說道:“皇上,您到底是怎麼了?”
皇上還想要堅持,可是,他猛然看到了娜仁身邊的青花瓷盤,他衝過去,娜仁移開。
他看着青花瓷盤,心中想着:難道,方纔一切,都是朕的幻覺?是朕,太過於想念朧妗了嗎?怎麼可能,朕明明看到瓷盤碎了滿地的呀。
皇上再看着身邊的娜仁,是呀,如此冷漠的她,怎麼會那麼溫柔的稱呼朕爲六郎呢?更何況,這個稱呼,這一輩子,只有朧妗一個人知道。
皇上很是失落的丟下了劍,落寞的走出去了易蘭軒。
帶着曹華走出去,皇上警覺的問道:“你方纔聽到了東西掉在地上的破碎聲嗎?”
曹華說道:“回皇上的話,奴才沒有聽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皇上搖搖頭,他斜眼瞥着“易蘭軒”三個字,若有所思的踏上了轎輦,但是,完全沒有了方纔的動情之容。
他是格豪,嗜權力如命的男人,他從不允許自己脆弱。
但是,轎輦才走出去幾步,格豪就又隱約聽到了“六郎”的聲音,他連忙轉身,果然,看到了朧妗站在閣樓之上,對着他微笑。
格豪嚇得臉色慘白,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心中,在看到朧妗的那一眼,是一種感動和激動。
皇上連忙說道:“回去……回易蘭軒……快……”
曹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下令轉彎兒。
皇上指着那個閣樓的角落,對着曹華說道:“曹華,你看,朧妗……朧妗……”
曹華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他擺擺手,讓轎輦停下來,湊上去,對着皇上的耳朵,悄悄的說道:“皇上,太子妃已經死了,而且,那閣樓上,什麼也沒有的呀。”
皇上定睛再看的時候,果然,哪裡什麼也沒有了。
回到養心殿,皇上
坐立不寧,他對着曹華說道:“朕確定,朕真的是看到了朧妗……”
曹華嚇得不輕,連忙說道:“哎呦,皇上,那會不會是咱們娜仁公主的身影,您給看錯了呢?”
皇上呼吸急促的來回踱着步子,說道:“不不不,不可能,妗兒對着朕笑呢,娜仁總是冷冰冰的,娜仁是不會笑的。可是,妗兒的笑,就像娜仁的香味兒一樣,讓朕的心都快化了呢。”
曹華都快急哭了,說道:“皇上,您別嚇奴才,奴才膽兒小,太子妃早就死了的呀,皇上您是知道的。”
格豪擡頭看着天花板,好久,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他想咽回去,可是,還是落下來了,皇上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哭着說道:“朕知道,朕知道妗兒不在了,是朕下令殺了她,還是腰斬,妗兒一定特別的痛,一定很痛……可是,朕沒有辦法,所有的人都懷疑她對廢太子格琪的藕斷絲連,朕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朕的,朕不能讓人指指點點的,朕好不容易纔做了皇上……朕是不得已,朕捨不得的。”
曹華跪在皇上的腳邊,哭着說道:“奴才知道皇上舍不得,當時,皇上整夜睡不着,就拿焚香在自己的手臂上烙下印記,這些奴才都知道,可是,皇上,太子妃已經去了。她看到您這樣,一定會心疼的。”
皇上用拳頭砸着桌子,滿臉的淚水說道:“不,她會恨朕的,她一定會痛恨朕,因爲,朕不單單殺了她,還有我們的孩子……她一定會用娜仁一樣冷漠的眼睛瞪着朕的。你不知道,今天,朕在易蘭軒裡聽到那一聲‘六郎’有多真多真……”
說完,皇上拖着腳步,曹華扶着他來到寢室裡,格豪倒頭到臥榻上,身心俱疲。
曹華在一旁跪着,心疼的默默流着眼淚。
娜仁靈敏的耳朵把格豪說的那些話都聽得一清二楚。畢竟,這易蘭軒距離養心殿是很近的。
娜仁聽着,不知不覺得滑落了一滴眼淚,但是,她隨即用冰涼的手指彈去了淚珠。
波斯貓跳到了娜仁的懷中。
娜仁看着它,摸着它渾身柔滑的白色皮毛,說道:“知道,本公主知道,他只是寂寞的時候,拿太子妃出來賞玩一番而已。所謂真情,都斷在了腰斬的鍘刀之下了。謝謝你,謝謝你今天替本公主好好的折磨了他一下……不過,寶貝兒,你要小心,他今天差點兒傷了你……”
波斯貓“喵”的一聲,卻貼着娜仁的懷抱更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