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把工作丟給兒子後,他是真的徹底不管了。
兒子去顧氏集團的第一天,他當天晚上就放了鞭炮,慶祝了一下。
然後,也不顧及兒女們的目光,就訂了機票,帶着親親老婆,要去了XZ玩兒。
姜嫺第二天被顧珩牽着手,準備上飛機的時候,都還有些恍惚,他倆就這麼把孩子們丟下了?
兩人坐上飛機,依偎在一處,周圍目光無數,姜嫺倒是習慣了,只是顧珩冷着臉,滿臉都寫着不爽。
姜嫺覺得自家男人心情不佳呢,她知道爲何如此。
這些年,他倆年紀也上了六十了。
年輕時候還好,這人年紀越大,顧珩卻是越來越像那顧老爺子。
氣勢、模樣都像。
雖說,他臉上也沒啥皺紋,但眉心之處那嚴肅的褶印,還有灰白的頭髮,以及這一生在商海沉浮歷練出來的氣勢和矜貴!
反正,在外人眼中,他是非常嚇人的,等閒情況下,沒人敢招惹他。
而姜嫺跟不會老似的,雪膚花貌,長年浸沒在書卷之中的書香和藥香氣,讓她走到外面,旁人根本預測不了她的年齡。
可能是因爲養尊處優太久了,無論是事業家庭,在姜嫺這兒都沒什麼煩惱,比之從前,姜嫺的氣質反而越發的柔軟了。
是以,兩人出門,且不提知名度,莫說兩人長相出衆本就招人眼,便是隨便站在一處,一堅硬一柔軟,對比強烈,本就遭人側目。
所以,每次出門,便是帶了口罩帽子呢,就是招眼。
但顧珩不覺得,他總覺得是他如今看來越發的老了,但妻子嫵媚的像個小姑娘,所以這些人都看着他倆。
平日也就罷了,但有人死不自覺,一眼一眼的看,本來就是全身的氣勢,被這般的打探,他自然不會給看的人好果子吃。
眉一皺,鷹隼一般的眼一掃,頓然,周圍氣氛一窒,一片沉寂。
姜嫺撫了一把自家男人的胸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小聲調侃:
“哎呀,咱們顧老闆在身邊,我真是安全感十足呢。”
顧珩被自家媳婦兒這麼隨便撫了撫,頓時啥不悅也沒了。
他一把抽出飛機座椅後的袋子裡塞的旅遊指南,其中就有XZ的。
拿着這個,對着媳婦兒,他熟稔的開始介紹起來。
順着路線,他突然指着其中的一所寺廟:
“大M寺,你不是最想去這裡嗎?咱們這一回就去!”
姜嫺卻是愣了愣,她迷惑的看了顧珩一眼,才緩緩又困惑的問:
“你怎麼知道我想去這裡?”
顧珩笑着用左手摸摸她的頭,還用額頭貼了貼她的,這是他們夫妻之間親暱的小動作,從姜嫺十幾歲,顧珩就是這麼待她的。
他這麼待她,姜嫺幾乎瞬間,便如同一隻慵懶的貓一般,一下子就徹底放鬆了,恨不能翻肚皮給他撓撓那種。
顧珩什麼人?最是敏銳不過,尤其是面對自家媳婦兒的事兒。
可以說,鉅細靡遺,他媳婦兒的大事小事,他就沒有一件不放在心上的。
他媳婦兒多打個噴嚏,都比他籤個什麼上億的國際合同來的讓他上心。
姜嫺剛剛那一頓雖然輕緩到轉瞬即逝,但顧珩卻是能感覺到姜嫺下意識的那一瞬警惕和遲疑。
所以,他揉了揉她,見她徹底放鬆,他心中才真正的放鬆了。
他看了看姜嫺的眼睛才道:
“我大約聽你提過三次這個地方。”
“一回是你先看了華國史書,然後搜索了華國地圖,你問我,這個大M寺的具體位置。”
那會子,他們剛結婚沒多久,剛有了大禾和大硯,有一天,兩人坐在家鄉的圈椅上,顧珩手拿着地圖,姜嫺在上面找着大M寺。
那一回,顧珩就上心了,猜測,這事兒跟姜嫺的奇遇有關係。
“第二回,是你給我打電話,唸叨去XZ找藥,本來想去大M寺看看,結果時間不夠,匆匆而回。”
那是他剛來鵬城不久,媳婦兒還在大學校園裡,跟着他們的楊教授上山下海的尋各種好藥材,完成課題報告呢。
那天晚上,兩人是第一次通上電話,她興奮的在距離他千里之外的華都,喋喋不休的抱怨、唸叨和撒嬌……
顧珩就知道,這地方,對媳婦兒來說很重要。
此後經年,她再沒提過。
她不提,顧珩卻不代表不記得,但關於姜嫺奇遇那件事兒,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她不多說,他從不多問。
“第三回,就是十多年前吧?那個徐詩雨不是來找過你麼?你回來提了一嘴,說徐詩雨要去XZ那邊定居了,恰好住在有大M寺的那個城市。”
他記得她說到大M寺的時候,眼神一瞬之間的複雜。
有唏噓,有詫異,卻又含着那麼一絲豔羨。
羨慕什麼呢?
大約是羨慕她能住在大M寺附近。
徐詩雨和媳婦兒的恩怨,顧珩是知道的,他本來並不把這人看在眼裡。
但後來,因爲韓一舟這人忒是討厭,他尋人去省城調查韓一舟的時候,詫異的發現,徐詩雨也不是好惹的。
而且,出手果決,不拖泥帶水,那種感覺……
讓顧珩有一種她在某些方面似乎和自家媳婦兒很有些類似。
怎麼說呢,就是一種同類人的氣息吧。
對此,顧珩多關注了她幾分,確保她不會對他“警告”韓一舟造成干擾。
令他沒想到的是,韓氏家族最後覆滅在她手裡,這點,讓顧珩覺得有點意外,事後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怎麼說呢,他不瞭解徐詩雨,但他足夠了解自己的媳婦兒。
他從徐詩雨和姜嫺的互動之中,感覺到了同類人的氣息,以及兩人每次見面那種愛恨交織卻又有某種親近的奇怪感覺…
更是讓他篤定自己這種猜測的,就是徐詩雨她迴歸平凡生活之前,居然來找了他媳婦兒。
正常情況下,誰在外面過盡千帆後,會來找自己的仇人啊?
又不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
顧珩覺得,若把人分成黑白兩面,那麼他媳婦兒就是白麪,而徐詩雨就是黑麪。
徐詩雨那些個手段,顧珩信他媳婦兒也是可以使出來的。
只不過,有所爲有所不爲罷了。
姜嫺靜默,半晌,她才道:
“去一趟大M寺也好,等我出來想給你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