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
馮驥語氣冷硬。
“是王喆喜歡的女生喜歡鋼琴。”
王喆？
並不是全然陌生的名字。
蕭驍想到了之前少年朋友說的話。
他們今天......似乎就是陪王喆出來買東西的？
少年接下去的話驗證了他的猜想。
“那個女生的生日快到了，我們今天就是陪王喆出來一起幫他挑選送給那個女生的生日禮物的。”
“這是王喆看上的生日禮物？”
蕭驍的眉眼間透出了些疑惑，“那怎麼是你在結賬？”
他沒有看錯。
當時站在收銀臺前的是馮驥。
而他的幾個同學都站在他身後稍遠些的地方。
現在想來，倒是有幾分涇渭分明的意味了。
......
“呵。”
馮驥冷笑出聲。
他沒有立即開口說些什麼。
他拿起音樂盒。
這是一個發條式音樂盒。
他擰了幾圈發條。
......
“沒有聲音？”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預料中的音樂聲，蕭驍臉上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
“當然沒有聲音！”
少年壓抑的聲線裡透出幾分狂躁。
“有聲音還會是我買嗎？！”
“他們弄壞了音樂盒最後讓你去買單？”
蕭驍一針見血挑明事實的話讓少年一愣。
他終於擡頭看向了蕭驍。
“你......相信我？”
“我在聽你說。”
蕭驍認真的看着少年。
面上沒有懷疑，也沒有站在少年一邊的義憤填膺。
......
少年張了張嘴。
他的視線緩緩垂下，落在了音樂盒上。
“......不是我弄壞的。”
“他們那麼多人圍着音樂盒。”
“我站在最後。”
“根本就碰不到音樂盒......”
那時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他根本措手不及。
他在看邊上櫃臺上的工藝品。
後來察覺到了前方的騷動。
不待他詢問發生了什麼，就聽到了循聲而來的老闆娘的話。
弄壞東西了？
他心裡一個咯噔，卻也沒有多想。
誰想到最後......他卻成了那個背黑鍋的人。
......
“他們要我付錢買下它，說是我弄壞了它......”
馮驥雙手緊握成拳。
眼角隱隱有些泛紅。
察覺到自己聲音裡泄漏出的些許哽咽之意，少年抿緊了脣瓣。
好一會兒，他纔再次出聲。
“......我錢不夠。”
“這個音樂盒太貴了……”
“我想要大家一起湊錢買下它。”
“可是......沒有人願意。”
“明明是他們中的誰弄壞的......”
少年深吸一口氣。
“卻每一個人都連一點錢都不願意出。”
“老闆娘催我付錢。”
“他們也催我付錢。”
“大家都在看着我。”
“......可是我的錢不夠......”
那時的他甚至品嚐到了所謂的絕望是什麼滋味。
太苦了。
他茫然無措。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敢說實話。”
“我怕老闆娘要打電話給我的爸爸媽媽......”
“......不行......”
“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
......
見少年臉色煞白、顯然陷入了不好的聯想中，蕭驍的嘴角微微翹起。
“你的爸爸媽媽不會知道。”
馮驥倏然擡頭。
“你買下這個音樂盒了。”
“......嗯。”
少年點頭。
不對。
他搖了搖頭，“是你買下這個音樂盒了。”
“我替你買下的。”
蕭驍微笑。
“你剛纔不是說了，會把錢還我的嗎？”
少年愣愣的點頭。
嗯。
他這麼說了。
也就是說，這個音樂盒是他的了。
是他買下了這個音樂盒。
......
“......謝謝你。”
少年訥訥，“謝謝你......”
在最後關頭，這個人出現了......
他第一次明白，救星是多麼讓人開心又慶幸的存在。
書裡那些關於救星的誇張描寫、他曾經嗤之以鼻的詞藻......都是真的......
他沒有想到......
有一天，他也能遇上救星。
少年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心裡的煩躁抑鬱也因此消散了很多。
......
“謝謝你......”
“剛纔也是......”
最難以啓齒的部分說出來了，少年的心裡猶如卸下了一個重擔。
即使那件事他不認爲自己有任何的不對。
可是，他害怕......
害怕聽到這件事的人會覺得他很......可憐。
想到會被別人這麼看待，他的心裡就跟有火在燒一樣。
要不是眼前的這個人幫了他，表現的又一直很平和、好像他的經歷不是什麼值得掛懷的事情......
他不會說出來。
他習慣了自己默默嚥下一切。
不言，不語。
佯裝無事。
......
“我沒有辦法繼續跟他們一起待下去......”
少年忍不住袒露了一些自己的內心。
反正......
對方也看出來了不是嗎？
“可是......”
少年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我想離開......”
“又擔心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大題小作？”
“......只是我一個人的較真......”
“我知道他們會跟我解釋。”
“就像之前一樣......”
“他們總是讓你背黑鍋？”
蕭驍的話讓少年有些難堪。
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也......不是。”
“他們平時跟我玩的挺好。”
“就是......”
“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把你推出去？”
蕭驍大概明白了這個少年哪裡來的那麼多壓抑的情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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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張嘴，“......只是偶爾幾次而已……”
話裡的虛弱連他都無法自欺欺人。
......
“爲什麼不跟他們說？”
蕭驍沒有因爲少年祈求甚至是哀求的神色而放棄了詢問。
“你知道的，他們這樣做不對。”
“而你的默不吭聲就是對他們的放任。”
“就像你剛纔說的......”
“幾句解釋，就能讓你忘記他們做下的錯事，就能讓你原諒他們。”
“然後，你們再繼續相安無事的相處下去。”
“爲什麼......要這麼的委屈自己？”
蕭驍一字一頓，“你真的認爲，你們這樣也算是朋友嗎？”
......
“......他們平時對我挺好的......”
馮驥喃喃，面上流露出了幾分的倔強，“有吃的會分給我......有事情也會幫我......”
就是這樣，他才一直下不了決心跟他們徹底攤牌決裂。
即使有時候他們做的事真的讓他很生氣。
比如......剛纔的那件事。
有一瞬間他真的想不顧場合的跟他們吵起來。
他想不管不顧的轉身離開。
不是他的錯，憑什麼要他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