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不見了……”
“什麼信息都沒有留下。”
“我……”
周堯喃喃，“很擔心。”
......
“就算當時你本來就有離開的想法，也要跟我說啊。”
“你突然不見了……”
“我……很擔心。”
……
“我忘記了。”
書生很誠實的又說了一遍。
他是真的忘記了。
不然，他應該會跟這個人類說一聲。
……
周堯：……
他用手遮住臉。
忘記了……
呵。
真是讓人無言以對的一句話。
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面對老師，他有種一拳，不，是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老師始終不溫不火。
他這邊卻是波瀾起伏。
有什麼用呢？
明明他跟老師都是當事人。
他卻覺得，整件事真正在意的只有他一個人。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自導自演。
......
“周堯。”
趙律正張嘴欲言。
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此時看上去格外失落與黯淡的朋友。
……
“長恩。”
蕭驍收回落在周堯身上的視線，看向了書生，“你後面看完畫展也沒有想起來嗎？”
看畫展其間，因爲全幅心神都在畫的身上，想不起其它情有可原。
但是，畫展結束了，卻還是沒有想起被自己丟下的學生嗎？
那隻能說，書生對這個學生並沒有多少的上心了。
……
“我那時來了靈感，一直在畫畫。”
書生老實的道。
“等我畫完，我已經忘記了。”
……
這個畫癡。
蕭驍微微搖頭。
明明是司書鬼。
……
“……是嗎？”
周堯的手後面傳出含糊的聲音，“是這樣啊……”
“老師一直都是這麼喜歡畫呢……”
“一點都沒有變……”
周堯挪開了幾分手指。
一點都沒有變。
無論是對畫的癡迷，還有……
老師的外貌？！
周堯突然發現了一點。
老師的樣子跟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沒有一點的變化。
而他，已經從當年的青澀少年變成了大人。
他長高了。
樣子也有些變了。
啊。
周堯一愣。
是因爲這老師纔沒有一開始就認出他嗎？
雖然男生沒有女生女大十八變那麼誇張，但長開的五官還是會跟曾經的自己有所區別。
……
周堯放下了捂住臉的手。
眼角紅紅的。
臉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他似乎有了些說不上釋然的釋然。
……
“我……”
周堯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他的頭漲漲的，泛起些許的疼痛。
他有些暈眩的感覺。
……
“老幺，你陪周堯去客廳裡坐一會吧。”
蕭驍看向趙律正。
“啊，哦哦。”
趙律正點頭。
他伸手想要扶住周堯，“周堯，我們先去客廳裡坐一會吧。”
周堯擺擺手。
正在趙律正以爲周堯拒絕了的時候，周堯腳步不穩的向客廳裡走去。
趙律正愣了一秒後，急忙跟了上去。
……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客廳裡。
蕭驍轉頭看向書生。
……
蕭驍的神色讓書生有了些不安。
“唔，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
“我知道。”
蕭驍微微彎了彎眉眼。
長恩沒有傷害周堯的意思。
雖然它的行爲的確傷害了周堯。
……
書生舒了一口氣。
“那我……畫畫了？”
它指了指畫架上的畫。
因爲剛纔的意外，它已經休息很長時間了。
……
“嗯。”
蕭驍點頭，“你畫吧。”
……
見書生又專注於畫上了，蕭驍也向客廳走去。
......
周堯垂着頭坐在沙發上。
趙律正在一邊欲言又止。
一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的糾結模樣。
......
蕭驍輕輕拍了拍趙律正的肩膀。
趙律正回頭。
見是三哥，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鬆口氣的神色。
不管怎麼說，剛纔整件事三哥看的比他更清楚，聽的也比他更清楚。
要對周堯說些什麼的話，三哥應該比他更適合。
......
蕭驍對趙律正笑了笑。
他在周堯邊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周堯。”
他溫聲叫道。
......
周堯仍舊垂着頭。
沒有對蕭驍的話作出任何的反應。
他有些意興闌珊。
也有些身心俱疲。
背部微微佝僂着。
他等了這麼多年的答案……
不記得......
真是好一個不記得。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
他爲什麼要來這間院子？
不來這間院子，他就不會看到那副畫，就不會重逢了久尋不到的老師。
那麼，所有的一切都還停留在他的猜測。
他可以盡情往自己喜歡的可能猜測。
就不會有失望。
不會有......難過。
......
“周堯。”
蕭驍沒有介意自己被對方無視的狀態。
他又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你知道你老師的身份嗎？”
......
老師的......身份？
周堯下意識的一愣。
隨即便想，老師什麼身份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不管老師是什麼身份，都無法成爲老師把他忘記的理由。
因爲畫展而忘記了自己的學生？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老師？
還是說，天才都是特立獨行的？
老師是天才。
這點毋庸置疑。
所以，他要理解老師是嗎？
理解他對自己的遺忘。
其實......
他是有些明白老師的說法的。
老師那麼喜歡畫。
爲了畫而忘記其它......並不奇怪。
老師對於畫就是癡迷到了這種程度。
可是，就算這樣......
理智能理解、能接受......
情感上......
他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還需要多一些的時間......來正視他在老師心裡地位的答案。
......
“它是妖怪。”
......
趙律正張大了嘴巴。
關於周堯老師的身份，他之前已經大概猜到了。
雖然得到三哥的確認他還是驚訝了。
但現在更讓他驚訝的是，三哥就這麼幹脆的把周堯老師妖怪的身份告訴周堯了？
都沒有一點鋪墊的嗎？
......
周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班長同學話裡的意思。
卻仍舊有些懵懵懂懂的感覺。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情緒的起起落落太多，他的大腦有些超負荷了。
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慢慢擡起了頭。
眼睛是紅的。
他剛纔低着頭。
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爲了遮擋變紅的眼睛。
院子裡還能勉強忍住。
一走近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後，他的眼淚終究是掉了下來。
......
太丟人了。
他卻連擦都不敢擦。
生怕被身邊的班長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