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其他人也紛紛對韓斌予以稱讚或鼓勵,只有周建翔一個人沉默不語,秦暮楚招呼道:“胖子,別光一個勁地喝酒,你也說兩句。”
周健翔伸手比劃出大拇指,沒有說出一個字便繼續自顧自地喝起酒來,一杯五十多度的白酒被他一飲而盡。
其實,秦暮楚早就看出周健翔有些不對勁了,平日裡不是耍貧嘴就是貪吃的他今天似乎變了一個樣子,不但很少說話,面對滿桌的美味也沒怎麼動筷子,只是自顧自地喝酒,着實有些反常。
秦暮楚關切地問道:“胖子,今天可是高大哥結婚的大喜日子啊,你怎麼不開心?”
王紫瀠也笑道:“你小子不會是嫉妒高大哥吧?放心吧,早晚有一天你和冉佳楠也會步入婚姻殿堂的!”
“別和我提冉佳楠,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周健翔的語氣很生硬。
“怎麼了?你們吵嘴了?一定是你招惹到她了吧?”王紫瀠猜想說。
“對,是我做得不好,總之我們兩個已經分手了,我不想再聽到誰提起她!”周健翔怒氣衝衝地把酒杯摔在了地上,他肥碩的身體因爲激動而不停地顫抖着。
在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周健翔這裡,秦暮楚起身委婉地向衆人道歉:“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隨後,他們強拉着周健翔來到酒店外面,探問着事情的原委。
周健翔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管秦暮楚要了一顆香菸,斷斷續續地講述起這件事情的始末:
春節前夕,周健翔和衆人一起回到了荊州,而周健翔到家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撥通了冉佳楠家的電話。
此時周健翔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和對方說,在他的心裡,早已經把春節和即將到來的情人節的安排想好了。
嘟……嘟……嘟……
沒有人接聽。
周健翔很是奇怪,心想冉佳楠早就應該放假了,以她的性格,現在應該是老老實實地在家呆着,不會不在家啊?想到這裡,周健翔越發地不放心,他決定親自過去看一看。
到了冉佳楠家,周健翔敲了敲房門,沒有人答應,顯然屋子裡沒有人。他不肯罷休,便坐在樓下的小花園的長椅上,一面鬱悶地抽着煙,一面等待着冉佳楠的出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健翔抽完了帶着的所有香菸也沒能看到冉佳楠的影子,又冷又餓的他決定先回家,稍晚些的時候再給對方打電話。就當周健翔站起身踩滅最後一支香菸的菸頭的時候,一輛轎車緩緩停在冉佳楠的樓下。從車子裡下來一個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女,緊跟着開車的男青年也下車來,親密地擁吻着對方。
周健翔定睛一看,那個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讓他日思夜想的冉佳楠!此時,那青年正旁若無人地狼吻着她的嘴脣,一隻手還不老實地在其身上游走。冉佳楠的表情卻很複雜,有一絲緊張,有一絲不情願,但流露出更多的卻是興奮和甜蜜。
火從心起,周健翔衝過去揮拳打在那個青年的臉上,廝措不及防被打倒在地。
“健翔?!”冉佳楠看到周健翔的身影,不由得吃驚地站在那裡,直到她看到周健翔不知從什麼地方抄起一塊磚頭的時候,纔回過神來勸阻道:“健翔你不要這麼衝動,你聽我說……”
冉佳楠緊緊拽着周健翔拿着磚頭的那隻手臂,回頭對躺在地下的青年關切地問道:“小白,你不要緊吧?”
那青年站起來揉了揉被打疼的臉頰,質問道:“佳楠,這個胖子是誰?”
“我是你周爺爺!”周健翔奮力把手裡的磚頭扔向那名青年,差一點就命中目標。
“健翔你瘋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小白,你還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走!”
那青年自恃不是周健翔的對手,慌亂地竄上車逃走了。周健翔朝着車子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痰,轉而兇巴巴地怒視着冉佳楠:“那個男的是誰?!和你什麼關係?!”
見那個被稱作小白的青年走掉了,冉佳楠才鬆了一口氣,她緩緩地走在小區的便道上,不停地摩挲着雙手,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周健翔跟在她後面問道:“佳楠,剛纔那個小白臉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不許你這麼說他,他是我的……戀人……”
“戀人……”周健翔感到不可思議,忙問道:“那我呢?”
“你已經不是了,對不起……”冉佳楠低下頭小聲地說道。
周健翔腦袋頓時“嗡”了一下,他不相信從冉佳楠的嘴裡竟然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仍執意地說道:“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可以提出來,用不着用這樣狠毒的辦法對待我吧?”
冉佳楠雙手交握在背後冥想了很久,終於嘆了一口氣,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健翔,你真的認爲很瞭解我嗎?你真的知道我的心裡一直想的是什麼嗎?每當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覺的時候,你卻在另一個城市的酒吧裡面盡情地玩樂,每當我想找你談天的時候,你卻總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搖滾樂方面引。我不明白,在你心中是搖滾樂重要還是我重要?”
周健翔辯解道:“同樣重要,你是我心愛的女人,而搖滾樂是我追求的理想。雖然我知道你對搖滾樂有一定的偏見,但這不應該成爲我們之間的障礙吧?”
“怎麼會不應該?你腦子裡想的全都是搖滾樂,甚至把它作爲畢生的理想去追求。健翔,其實我對你的要求並不高,說白了,我只不過是需要一個能給我帶來幸福的男人,可你卻做不到!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順利讀完大學,然後找一個穩妥的工作,能夠讓我的下半輩子有所保障。可你呢?貪吃貪酒,經常混跡於酒吧,心思全都放在音樂上,整天遊手好閒的,我這麼說不過分吧?你根本沒有真正地爲我考慮過,現在卻反過來說我絕情,你不覺得你很自私麼?”
聽到這裡,周健翔心中的怒火又莫名地燃燒了起來,他提高了嗓門說道:“這是一種生活狀態,我喜歡過這種隨遇而安的日子,我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而不是他媽的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一個人可以沒有金錢,可以沒有地位,甚至可以沒有尊嚴,但絕不能失去存在的意義!我之所以玩搖滾,就是不想讓自己一無是處!”
冉佳楠無奈地搖搖頭:“算了,和你說不清楚,我心裡怎麼想的你根本不會理解。雖然現在咱們都是學生,但早晚有一天咱們都要踏入社會的,雖然我還不能算是一個成年人,但我對這個社會的殘酷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假如今後你找不到好的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你拿什麼來養活我?你承諾於我的幸福又如何實現呢?”
“我也不明白,爲什麼你願意過那種循規蹈矩、一成不變的生活?”
“因爲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沒有錢,你什麼都不是!”
“可你要知道錢不是萬能的!”
“可你要知道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
這句話將周健翔徹底擊潰!是啊,生活中處處都需要錢,沒有錢一切都無從談起,人人都希望過着更加體面的生活,這一點無可厚非。搖滾樂也不例外,無論你多麼想完美音樂,或者多麼想接近藝術,沒錢,就意味着你永遠跨不過這一道障礙!
想到這裡,周健翔頓時變得沒脾氣,他被冉佳楠直白的言論打敗了,他被這個赤裸裸的拜金社會打敗了。
“我明白了,你走吧,我再也不來打擾你的生活了……”周健翔幾乎是咬着牙說出的這句話,因爲他已然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那……你多保重……”冉佳楠猶豫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但還沒走多遠,她便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周健翔,試探性地問道:“胖子……如果你肯下決心從現在開始努力讀書並且……並且放棄你那不切實際的理想的話,我可以考慮再給你一次機會,雖然小白的家境很不錯,但……但我還是更加喜歡你一些……”
周健翔搖搖頭,假裝大度地說道:“算了吧,那個男人確實比我更適合你,祝你幸福……”
說完這句話,周健翔繫緊了外衣的扣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邁着沉痛的步伐走遠了。
當新世紀第一個春節前夕,當新世紀第一個情人節即將到來之際,周健翔冷不丁地失戀了,他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着,寒風打在他的臉上,使得他本能地顫抖了一下身體。然而,周健翔的心顫抖得更厲害,猶如風中的一片枯葉,猶如風中的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