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這段日子咱們可沒少接觸說唱金屬,你覺得咱們做這種類型的音樂會有人欣賞麼?”幾天後,在前往服裝設計學院的路上,在公交車的顛簸中,胡朋突然問道。
秦暮楚想了想說:“通過最近這段日子反覆聽歌、到現場看演出還有和同村的樂手們攀談,我不敢說對金屬樂有了多麼透徹的瞭解,但好歹也知道了三兩分。說唱金屬乍一看非常簡單,無非就是重複的節奏加上冗餘的排比句,但仔細一想並非如此,你得把自己的東西融入到音樂當中,比如咱們村有一個名叫‘8125’的樂隊就很好地把京韻大鼓的元素融入到自己的音樂裡,聽起來特別有味道,非常具有北京文化。我覺得,這樣的融合就是一種典範,一中一洋、一傳統一現代,能夠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還有,咱們上次到‘江都’酒吧看的那場演出還記得嗎?有一支名叫‘破血’的說唱金屬樂隊,他們的特色是打擊樂,什麼垃圾桶啊、汽油罐啊,凡是能敲出聲的鐵器一股腦地擺到臺上去演奏,拋開歌詞的內容不談,單看這樣的陣勢就足以讓人們感到震撼了。”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應該發掘自己的特色,而不是盲目地隨大流?”胡朋問道。
“沒錯,最近我一直在琢磨,把什麼元素融入到說唱金屬這種音樂形式裡能產生與衆不同的效果,但一直想不到答案。”
“哦?”胡朋饒有興致地說:“那你說說這些天你都想到什麼了?”
秦暮楚說:“想到的太多了,比如口琴啊、薩克斯啊、三絃啊,反正是古今中外的樂器都想到了一些,但沒有一個能和說唱金屬樂相互融合的。”
“不過你的思路很好啊,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咱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特色的。”胡朋安慰道。
秦慕楚點點頭,說:“沒錯,風格可以慢慢去探索,但咱們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一名吉他手或者貝斯手,因爲假如我當了主唱,吉他手的這個位置肯定是無法兼任的,幾乎沒有人能夠做到一面彈奏吉他一面以‘說唱’的形式唱歌的。”
“小楚,我覺得你極具吉他演奏的天賦,不往職業吉他手方面發展,未免太可惜了。”
“呵呵,多謝誇獎,我離一個合格的職業吉他手的標準還差得遠,不過話說回來,我當主唱並不影響我練琴啊,業餘時間還是可以練練的嘛,我每天練琴一、兩個小時,相信水平應該可以穩固提高的。胡朋,說實話我從未放棄過當一名頂尖吉他手的夢想,記得我剛剛學吉他的時候,師傅就說我是一個可塑之才,說我極具吉他天賦,當時,我只不過把這視爲一種鼓勵的話。可當接觸吉他一段時間以後,我發現了自己身上的天賦,關於這一點我沒有必要謙虛,我對吉他的理解能力和領悟能力確實比常人高出許多,比如在我學吉他還不到一年的時候,就可以以140的速度彈奏《野蜂飛舞》了,我相信,這是許多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胡朋承認道:“你說的不錯,我現在都無法完整地彈奏出這首變態的曲子,當然這和我以前做朋克樂隊有關,不怎麼練琴。小楚,不管今後怎樣,你一定不要放棄,就算無法成爲一名受人矚目的搖滾主唱,也要力爭成爲一名頂尖琴手,中國的好琴手太少了。”
秦暮楚點點頭。
聊着聊着,車子就開到了服裝設計學院附近,下車後,秦暮楚先是給文雯打了一個電話,詢問見面的詳細地點——學校裡的一間小倉庫——的大概位置,然後按照文雯的指引,二人在學校裡七拐八拐,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那棟不起眼的建築。
這件倉庫位於操場的角落,房屋破舊不堪,牆壁上滿是苔蘚,就連玻璃都是灰濛濛的。但當推開倉庫的門後,裡面的景象確是截然不同——牆上滿是搖滾海報,朋克樂的旋律從一臺落地音響傳出來,左邊的一個架子上放着幾把琴,後牆擺着一套架子鼓,靠着左右牆壁擺放着幾條破舊的沙發,此時文雯正坐在其中一個沙發上溢笑着衝秦、胡二人招手道:“嗨,夥計們,歡迎來到‘湯姆遜秘密基地’!”
“好怪的名字,這名字是你起的?”胡朋環顧四周,問道。
“得了吧,我纔不會想出這麼難聽的名字呢!”文雯從沙發上站起來,介紹道:“之所以把這裡叫做‘湯姆遜秘密基地’,是因爲阿康他們樂隊有一首主打歌,歌裡面虛構了一個名叫‘湯姆遜’的男孩,‘湯姆遜’是一個患有自閉症的精神病人,‘他’不需要交流,不需要感情,只活在自己虛構的世界裡,只爲自己活着。”
秦暮楚說:“啊,我想起來了,上次看演出的時候好像聽到過這首歌,是首不錯的歌曲,歌中以‘湯姆遜’的名義說出自己想要追求純粹生活的態度,也表達出對世俗的反感以及憤怒。”
文雯鼓起了掌:“不錯嘛,只聽了一次就明白了這首歌的內涵,不愧是行家!”
“好了,你就別捧我了。”秦暮楚擺擺手,說:“還是談正事吧,阿康呢?我們的貨呢?”
文雯把二人推坐在沙發上,笑着說:“彆着急嘛,阿康知道你們要來,特地給你們買水去了,你們先坐一會兒,我把樂隊的其他人也都叫過來,大家一起玩玩。對了,在來的路上一門倆肯定遇到不少的美女吧,有看上的麼?回頭我發你們幾個。”
說實話,秦暮楚和胡朋這一路走來,確實看到了不少養眼的美女,不但長得漂亮,穿着也是極其時尚、前衛的,畢竟這裡是服裝設計學院嘛。秦慕楚知道對方在開玩笑,於是回敬道:“我就看上你了,你給嗎?”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就算我捨得,我老公也不會捨得的!”文雯說這話的時候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時,房門再一次打開,邢康拿着幾瓶礦泉水走了進來,他放下水,和秦、胡二人親切地握手並寒暄道:“咱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哥倆最近混得怎麼樣了?”
胡朋嘆息道:“唉,越來越不濟了,現在我們得靠販賣打口CD過日子了……”
邢康輕輕打了對方一拳,笑着說:“這叫什麼話啊,我們不也靠賣CD活着呢嘛?和着我們一直都‘不濟’地活着吶?”
“呵呵,沒有這個意思。既然你來了,就把貨給我們看看吧。”
“看貨可以,不過看完貨以後可不許走啊,一會兒我叫人去買點熟肉、涼菜什麼的,再提幾箱啤酒過來,咱們今天晚上喝他個一醉方休!”
邢康代客的興頭就彷彿他那火一樣顏色的頭髮一樣,令人難以退卻,秦暮楚和胡朋客套了幾句,便接受了對方的美意。只見邢康把一具沙發挪了挪位置,從後面變戲法似的提出一個大編織袋。
“呼,真他媽沉!”邢康說道:“這就是你們的CD了,大概有一百五十多張,不過都是搓堆裝袋的,裡面是什麼我也不清楚。賣打口的規矩我想你們也懂得一些,我就不羅嗦了。請你們放心,我從未打開過這個口袋,更不會把‘尖貨’事先從裡面挑出來。說實話,我曾經在幫別人進貨的時候將一些‘尖貨’調過包,不過咱們是朋友,犯不上佔你們這點小便宜。”
秦暮楚粗略地看了看口袋裡面的CD,發現情況比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大多數封面都是陌生的面孔,且有的盤壓根就沒有包裝,或者包裝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但秦暮楚沒有流露出太多的不滿,畢竟四百塊錢能買到這麼多打口的CD唱片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秦暮楚說:“你看,你幫我們大老遠進了貨,反而還要請我們喝酒,真是……”
“真是什麼啊!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文雯插嘴道:“前不久你不是還請我喝過咖啡呢嗎,我們今天請你們喝頓酒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家都是朋友嘛!再說,我猜想你到現在還在爲咖啡這件事耿耿於懷呢吧?”
最後這句話顯然是衝秦暮楚說的,顯然正中了秦暮楚的痛處,文雯說的沒錯,秦暮楚至今還惦記着這件事,到不是因爲他捨不得錢,而是他認爲這錢花的不值。但這時候,秦暮楚只能玩笑般地回敬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上次你在咖啡廳着實宰了我一把,今天該輪到我宰你了!少廢話,把好酒好肉都給大爺呈上來!對了,再找幾個丫頭伺候着,要漂亮的!”
房間裡頓時傳出一陣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