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一直不曾有絲毫表示的“江嵐依”終於發怒,在陶紫提到高師兄的時候。
陶紫鬆一口氣,由此,這人確是袁鬆藍無疑。
她早覺察到此行有異,自己初來乍到,掩藏修爲的法門幾乎沒有破綻,那萬事通連築基修爲也無,如何能夠一眼就認出自己是修士,還以傳送陣爲誘餌,引自己上鉤。
所以,只能是他早有準備,且計劃周密。
他是守株待兔的農夫,而自己雖然撞上來了,卻不想當一隻蠢兔子。
陶紫坦然道:“我既然有勇氣踏入城主府,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是,想取我性命也沒有那麼容易。”
她看着“江嵐依”身後的浮丘頌,此人已是金丹後期修爲,他能從罪奴之身,朝夕間一躍成爲一城之主,必然不好對付,更何況他身後還立着三四名元嬰修士。
可她做不到奴顏婢膝。
像是想到什麼般,她突然對“江嵐依”道:“袁師姐,你可敢卸下你的易容?現在這樣每天頂着一張別人的臉,不累麼?”
原本她以爲這位袁師姐,便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總歸在大是大非上是分得清的,可自從她與五歲的樑慕予締結了伏心契後,之前對她的感觀都變了。
袁鬆藍狠厲乖張,依仗更是不少,她或許是個合格的修士,但絕不是自己的同道。
“江嵐依”面上遊移不定,最終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側頭,對着浮丘頌道:“阿頌,這個人擅闖城主府,更破壞了庫房的禁制,其心可誅。不如……”
浮丘頌將她往自己懷裡拉了拉,薄脣在她額角親了親,才道:“不如……怎樣?”
“江嵐依”紅脣輕啓、媚眼如絲道:“不如,將她廢除修爲充作奴隸,丟到鬥獸場!”
“嗯,倒是個好法子。”他面上掛着薄涼的笑意,淡淡道:“既然茵茵想如此,那便如此吧!”
竟只是想侮辱折磨自己麼?陶紫以爲,袁鬆藍會看到自己死透了才能安心。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隨着浮丘頌的話音,他身後的幾名元嬰修士立即將陶紫鎖定,眼看陶紫被重重威壓壓迫的不能喘息,有一個聲音高呼道:“浮丘城主,大喜的日子,何必動粗?”
樑南熙難得的穿了件白底金邊祥雲紋的長袍,左右肩膀上的日月紋飾流光溢彩,這是件難得的上品法衣。
原本被他牽着手的樑慕予見到陶紫立即就撲了上去。
浮丘頌對樑南熙點點頭,陶紫身上的威壓驟減。
“江嵐依”眼中難掩不甘與鬱卒,視線從陶紫臉上移開,就見到樑慕予害怕又憤恨的看着自己。
她故意扯出個陰森的笑容,原本就有些虛張聲勢的樑慕予被嚇得一下子就躲到了陶紫身後。
樑南熙走上前,隱隱將陶紫和侄兒護在身後,他不去看“江嵐依”,只對浮丘頌道:“浮丘城主以爲如何?”
結果浮丘頌還未曾開口,又一着寶藍華服的俊雅修士笑道:“正是正是,我等此來都是賀浮丘城主大喜,何必妄動干戈?”
若是陶紫曾經跟着樑南熙出征,必然會認出這人便是浪沽城的城主薄野蒼。
現在,薄野倉站到樑南熙和浮丘頌中間,更隱含笑意的看着浮丘頌。
浮丘頌眼中精光一閃,沃齊大陸上的原本五城,雖然看上去尚算融洽,可暗地裡的爭鬥從來就沒有斷過。他打量眼前的樑南熙和薄野蒼,這兩人可算是夙世仇敵了,難道真的就如傳言般的徹底言和了?
倘若聯壁城和浪沽城真的聯手一致,那剛剛登上棱安城城主之位的自己豈不危矣?他們一同來自己的喜宴道賀,會不會還有別的目的?
他心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但面上卻笑的更加如沐春風:“樑兄,薄野兄見笑了,既然兩位兄長如此說,頌自然無有不從。”
他將原本的正色收起,有些戲虐的對樑南熙道:“樑兄,莫非與這……這位大娘相熟?”他想稱呼陶紫爲竊賊,但想想終究不妥。這位婦人看上去已有四十,雖然修爲放在女修當中也算難得,但單憑這一點根本不足以得到樑南熙的維護。
樑南熙沒有迴避,點點頭,正色道:“正是。”
浮丘頌頓足,樑南熙雖然說的板正,卻沒說出與這位大娘到底是何種關係。
這時,原本沃齊大陸上的五城,如今只餘四城的最後一位城主,磐海城城主微生浦澤也上前道:“既如此,不如我們再去前廳?浮丘老弟,我可是聽說你這裡準備好了千年的美酒,也該拿出來叫我等品鑑一二吧!”
浮丘頌大笑三聲:“這是自然,諸位兄長,還請隨我去前廳。”
“江嵐依”綴在衆人的最後,看着陶紫隨着樑南熙施施然的離開,憤恨的攥緊了雙手。
萬事通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禮,“江嵐依”卻沒功夫理會,她狠狠甩了下袖子就跟上了衆人的步伐。
陶紫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能安穩。
她的目光一如多年前一樣堅定,她要在這個無人識得的大陸上,先一步將陶紫剷除,這樣才能後顧無憂的回到辰華。
她有些怨毒的回頭,看了一眼縮瑟的萬事通,都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他爲何沒有將陶紫帶到禁制之中?
席上夠籌交錯,鮮果釀成的美酒散發出讓人迷醉的香氣,陶紫帶着樑慕予坐在樑南熙身後的一張小几前。她沒想到樑南熙這麼快就出現了,按照自己的設想,她本希望可以將袁鬆藍的真實面目逼出來的。
三日前,當自己正猶豫要不要孤身犯險,答應萬事通一起夜探城主府的時候,她收到了樑南熙的傳音符。
自己和樑南熙雖然還談不上多深厚的交情,但自己不知道爲何,對他竟然有一份莫名的信任。自己將心底的疑惑告訴樑南熙,樑南熙聽到想引自己上鉤之人很可能是袁鬆藍,堅持要陶紫答應萬事通的邀請,因爲袁鬆藍,他也不想放過。
宴席正酣,衆人難免露出醉意,陶紫與主座上的“江嵐依”目光偶有交集,又迅速分開。
在一次眼神交匯後,陶紫垂下眸來,這府中到底有沒有傳送陣?
恰在這時,在座諸人聽聞一聲巨大的轟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