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並沒有血緣關係。”佳沫兒嘴角一撇,“所以我從來沒有叫過她媽媽或者阿姨。”
“可是,她好像很關心你。”釋彌夜遲疑了很久,還是開口了,“雖然她表面上看上去很冷漠,可是她非常的擔心你。”
“我知道。”
釋彌夜再次愕然。
佳沫兒笑了笑:“其實我平時擺着一張冷臉,也都是受了她的影響。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是把家產分爲三份的,我拿兩份,她拿一份。那個時候我才十一歲,撫養權就落在了她的手裡。那個時候我媽媽那邊的親戚都想要我的撫養權……釋彌夜,我手上的那兩份家產足夠我揮霍的度過下半輩子。”
“我瞭解。”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家的親戚還挺多的!”佳沫兒苦笑了一聲,“我想平時應該是爸爸不許他們見我吧!”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釋彌夜感慨。
“她去跟我媽媽那邊的親戚爭,要奪回我的撫養權。所有人都說她是狠毒的後媽,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想要我手裡的家產。”佳沫兒的嘴角一翹,“只有我知道,她很害羞,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知道怎麼跟我交流,只是默默的關心我。我十一歲那年,她才二十五歲,每天都跑去跟那些人吵架,然後被氣哭了回來。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她以爲我不知道。”
病房裡更安靜了,只有佳沫兒在輕聲的訴說。
“因爲擔心我也會以爲她是想要我手裡的家產,所以從那個時候起,她就一直襬着一張冷漠的臉對我。平時的時候不假辭色,學習上也要求得非常嚴格。”佳沫兒一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所以我也只是擺出一張冷漠的臉對她而已。”
“難怪佳沫兒你平時在學校裡對人都是冷冷的……難道是因爲你不知道怎麼與人交流?”唐海桐有些氣虛的開口。
佳沫兒臉稍微有點紅:“不是。我只是不喜歡跟那些人交流而已。”
韓輕銘突然開口了:“佳沫兒同學,你手裡的那份家產,現在也應該是她在打理吧!”
“當然是的。”佳沫兒看了他一眼,“你想要說什麼?難道你會覺得或許她是在暗地裡竊取屬於我的東西?”
“當然不是!”韓輕銘趕緊辯解,“我只是在想,剛剛那位女士實在是一個很偉大的人。看她的年紀不過三十出頭,我想她其實完全可以拿着屬於自己的那份家產另嫁的。”
佳沫兒沉默了一下,才嘆着氣開口:“我也無數次的說要一個人離開……但是她不讓,總說我是小孩子,在外面會被人騙。她一直想要我考商學院,就等着我大學畢業之後把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其實她自己只是高中文化,所以她每天都要學習到深夜。如今屬於我的東西的價值已經擴張到了兩倍不止了,這都是她的成果。”
釋彌夜倒有些驚歎了:“這位秦阿姨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女強人!”
佳沫兒搖搖頭:“不,其實她是一個很典型的小女人。至少在爸爸去世之前她是這樣的。”
釋彌夜不由得有些佩服那位秦阿姨了。
“我想,一定是因爲她很愛你爸爸吧!”韓輕銘嘆了口氣,“因爲愛他,所以纔想要好好的拉扯他的女兒;因爲愛他,所以纔不想讓他的產業倒閉;因爲愛他,所以纔想要他的女兒日後過上美滿的生活。”
“愛?”
釋彌夜一驚。
說出這個字的,不是佳沫兒,也不是唐海桐,更不會是釋彌夜。
是那隻鬼。它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那粗噶的聲音迴盪在病房裡,讓釋彌夜一陣的毛骨悚然。
佳沫兒眉頭一皺,下意識的開口了:“什麼聲音?”
釋彌夜立刻扯了她一把。
唐海桐有些疑惑的開口:“什麼什麼聲音?”
“剛剛耳鳴了一下。”佳沫兒瞬間領會到了釋彌夜的意思。
韓輕銘掙扎了一下,坐了起來。
釋彌夜見狀也站了起來:“韓先生,需要什麼幫助嗎?”
韓輕銘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我想上廁所……”
釋彌夜不免也有些尷尬了。她咳了一聲:“我去幫你叫護士。”
“不用了,這裡有按鈴。”
釋彌夜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
護士很快就來,帶着一個護工,兩人攙扶着韓輕銘,慢慢的走出了病房。
病房裡面有廁所,但是韓輕銘似乎不好意思在病房的廁所裡小便,便要求護工扶着他去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
讓釋彌夜奇怪的是,那隻女鬼也不緊不慢的跟着韓輕銘,韓輕銘一停下來,它也停了下來,韓輕銘一走,它便也跟着往前面飄。
最後韓輕銘都進了廁所了,女鬼仍然站在韓輕銘的旁邊。
釋彌夜趕緊收回視線,臉上卻有些驚疑不定。
“怎麼了?”佳沫兒靠在牀頭,“剛剛那聲音,是那隻鬼發出來的?”
唐海桐一愣:“有鬼?”
佳沫兒點點頭:“剛剛那笑聲,讓人幕擰!?
“佳沫兒你能看得到?”唐海桐一臉的驚愕,“釋彌夜你也看得到?”
“我勉強能看見一個影子,聲音也是模模糊糊的聽不太清楚。”佳沫兒動了動,發現自己仍然是全身乏力,只得無奈的嘆口氣,“不過釋彌夜好像能看清楚吧!”
“是一個女鬼。”釋彌夜看着廁所的方向,“是靈。”
佳沫兒和唐海桐對鬼的分類並不是很清楚,反正只要是那玩意,通通被他們稱之爲鬼。
“靈是鬼的一種。”釋彌夜也沒有辦法詳細的給他們解釋,“不過靈是一般人都看不見摸不到的。靈也觸碰不到實體,因爲靈沒有什麼鬼力。韓輕銘身邊的,就是一隻靈。”
“韓輕銘的厄運,是不是跟那隻靈有關係?”
“不清楚,只不過,那隻靈倒讓我很詫異。”釋彌夜看着慢慢從廁所裡出來的韓輕銘和他身後的女鬼,“那隻女鬼,是縛靈!”
“縛靈?縛靈是什麼?”
“地縛靈,聽過沒有?”釋彌夜苦笑了一聲,“那隻女鬼,就是縛在韓輕銘身上的靈!人縛靈!”
釋彌夜倒是真的很無奈,她見過地縛靈、車縛靈,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人縛靈。她也總算是明白,爲什麼這隻女鬼在白魅出現之後沒有像醫院裡別的鬼一樣驚慌的逃開——因爲它根本就逃不開,她是牢牢的縛在韓輕銘身邊的。
韓輕銘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那隻女鬼縛在他身上?
是……愛麼?
剛剛那個女鬼那古怪而又諷刺語氣,那粗噶而又說男i檬兔忠苟莢誆虜庖蝗艘還碇淇贍苡兇攀裁牀煌俺5耐隆?
而韓輕銘會遭遇這麼多倒黴的甚至是危及生命安全的事情,多半就是因爲這隻縛靈。
不過縛靈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讓人不能接受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想想都覺得恐怖。
只是釋彌夜很納悶,那隻縛靈很明顯是沒有什麼鬼力的,可是又是爲什麼,它能讓韓輕銘遭遇那些事情呢?明明它連凝聚實體的鬼力而沒有!
有可能知道真相的白魅一早就溜號了,這讓釋彌夜鬱悶的牙癢癢。
臨近中午的時候,唐海桐的家人終於也趕來了。
唐海桐是家裡的獨生子,所以自幼就在家裡一衆親戚的呵護下長大的。這不,來病房看望他的人,不比早上韓輕銘的病牀前的人少。
唐海桐的病牀被圍的水泄不通,釋彌夜只得走到了一邊。
唐海桐躺在牀上,也有些無奈。比起佳沫兒的失血過多導致現在的渾身無力,唐海桐是根本連小手指都不能動一下,連說一句話都要費很大的力氣。面對親人們不斷的噓寒問暖,唐海桐只得不斷的發出單音節的字來回答。
最後還是門外的護士看不下去了,走進來說不要打擾別的病人休息,這一羣人這才安靜了些。
唐海桐總算能喘口氣了,他眼睛斜斜一瞟隔壁的牀位:“媽媽,隔壁是我的同學,是她們救了我。”
釋彌夜一怔,隨即在心裡大罵唐海桐陰險。
因爲這一羣人又滿臉感激的圍了過來,一個接一個的問東問西,讓釋彌夜的頭都大了。
最後還是唐海桐弱弱的開口了:“媽媽,你們別去吵人家,她們傷得也很重。”
見唐海桐說話吃力,佳沫兒的狀態又和唐海桐差不多,唐海桐的媽媽一手就抓住了釋彌夜的左手:“兩位同學,真的是謝謝你們了!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通知我們來的老師只是說桐桐在學校裡遭遇了歹徒,可是這學校裡怎麼會有歹徒呢?”
釋彌夜苦笑了一聲,現在怎麼好像搞得她跟發言人一樣?
“是這樣的,是有一個歹徒偷偷的潛進了甲乙高中,而唐海桐和幾個男同學在晚自習下課之後想要去玩探秘遊戲,正好撞上了那個歹徒。我和佳沫兒因爲擔心他們,所以纔跟着去的。”
一羣人又是一通亂七八糟的感謝。
唐海桐的爸爸看看時間,又跑去給三人買了飯上來,發覺病房裡人太多了的確有些不好,這才讓唐海桐的媽媽帶着一衆親戚走了。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唐海桐才臉紅紅的跟自己爸爸說了一句話:“我想上廁所。”
釋彌夜一怔。
這唐海桐估計憋了有一段時間了吧!他想上廁所又不能跟釋彌夜講。想到這裡,釋彌夜的臉也紅了一下。
唐海桐的爸爸幾乎是打橫抱起了自己的兒子,然後進了病房裡的衛生間。
釋彌夜和佳沫兒對視了一眼,發現各自都有一些尷尬。釋彌夜乾笑了一下,拿起了一邊的盒飯:“佳沫兒,我先餵你吃飯吧!”
“釋彌夜你自己先吃吧!”
“張嘴。”
佳沫兒無奈。
給佳沫兒餵了飯,釋彌夜這才自己吃了起來。
沒吃兩口,就聽到對面的女鬼陰測測的聲音:“真好啊!這麼多人來看他!”
釋彌夜一陣毛骨悚然。
女鬼又吃吃的笑了兩聲,那猶如鋼鏟狠狠的刮過水泥地面的聲音讓釋彌夜一陣牙酸。
“韓輕銘,你也有那麼多人來看望呢!”女鬼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撫摸韓輕銘的臉,“雖然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關心你。”
她的手毫無阻礙的穿過了韓輕銘的臉。
女鬼一聲尖叫,然後瘋狂的在韓輕銘的臉上亂撓亂抓,只可惜,她都是在做無用功。
韓輕銘一無所覺,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釋彌夜咳嗽了一聲,不想看到眼前傷眼的畫面:“韓先生,到中午了,你不吃點東西嗎?”
韓輕銘轉回頭,對着釋彌夜微微一笑:“你看我現在的樣子,能吃下去嗎?”
韓輕銘很明顯是傷到了面部,所以臉上纔會包那麼厚的繃帶,現在嘴巴部分只有一條小縫,要吃東西的話果然會有些困難。
“跟醫生說一下,他會給你臉上重新包紮的。”
“不用了,我倒是蠻喜歡自己這木乃伊的造型的。”韓輕銘呵呵一笑,“如果腿沒有問題的話,明天我就出院,然後就這個樣子去埃及看看我的同胞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