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做什麼都可以嗎？”雪晴眼中笑意更深，一雙眼睛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是，什麼都可以。包括……包括……”說到這裡，月靈兒眼眶也不由得紅了起來，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姐姐，你別哭。等珊兒長大之後賺錢養活姐姐。”那小女孩伸着手拉了拉月靈兒的手，一臉堅定的說着，看着雪晴的眼裡有着濃濃的敵意。
“珊兒乖。姐姐沒事。”月靈兒強撐着笑臉安慰。
“既然什麼都能做，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一道慵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雪晴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頓時便無語。
她這還沒逗完呢！
“真……真的嗎？”
月靈兒驚喜出聲，順着聲音望去，一個穿着大紅錦緞的女子正搖着扇子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那女子臉上畫了厚厚的妝，一張嘴更是如鮮血一般的紅。只是聽着聲音才能聽出年紀不大的樣子。
那心便涼了下來。
原來，這纔是那個花媽媽。
“你們兩個要賣身？”
花滿樓走到近前，在雪晴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杯子，倒了杯茶，也順手爲雪晴倒了一杯。
“是姐姐賣身，不是妹妹。”雪晴代答，拿起桌子上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她其實也想看看，這花滿樓到底想要玩什麼。
“這樣的話，那可有些難辦那！”花滿樓也喝了一口茶，隨手將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剛纔她喝完的杯子還留下一個大大紅印。
“可人家姑娘也說了什麼都願意做的。”雪晴似笑非笑的回着，總感覺她倆像是在唱雙簧？
而且，你看那姐妹倆的眼神，都快被她們給忽悠到了。
“呵！這我聽到了。”花滿樓也是一笑，同樣心下打着小主意。
月靈兒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這兩個老闆一說一笑，明明是兩個風格迥異的女子，可是就那麼坐在這裡卻讓人覺得莫名的合適，彷彿就應該如此一般。
一個滿臉都畫了濃濃的裝，一看就讓人覺得惡俗，而另一個額間的那刀疤痕也是讓人看了便覺得猙獰。
可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這裡一坐卻是讓人根本無法忽略。
但是，她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嗎？月靈兒都要哭了。
“花媽媽和晴姐姐又在戲弄人了。”
阿綠剛從後院出來準備去裁縫鋪，這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知道兩人這又玩心大起了，故意進來攪局。
“你這丫頭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花滿樓笑罵。“媽媽在這裡你到是還敢說話？”
“爲什麼不敢啊，花媽媽就知道作弄人！”
阿綠吐了吐舌頭，跑到雪晴旁邊，央着道：“還是晴姐姐好。”
“那可不一定呢。”
雪晴點了一下她的腦門，“既然阿綠沒大沒小，今夜就罰她爲姑娘們端洗腳水怎麼樣？”
“甚好。”花滿樓附和。
“誒呀，我不跟你們玩了。你們聯手來欺負人。”
阿綠一跺腳，忙跑了出去。路過月靈兒身邊的時候對着她一笑，“你放心吧，花媽媽和晴姐姐是跟你開玩笑的。”
月靈兒：“……”
這事，也能開玩笑？
“你這丫頭也太沒規矩了，改天要好好教教才行！”花滿樓一本正經的撇一眼。
雪晴跟着撇眼：“怎麼是我的丫鬟，不是一直都是服侍你的麼？”
月靈兒站在一邊看着這幅場景，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聽到雪晴笑道：“月姑娘以後就留下吧。我們也不會要你的賣身契。更不會逼迫你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但是你也要按照我這裡的規矩來。知道了麼？”
月靈兒一愣，似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怎麼會有青樓不要人的賣身契的？難道她們有別的陰謀麼？
“那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她忐忑的開口。
雪晴反問：“你應該告訴我們你除了這具身體之外還有什麼？”
月靈兒眼中一痛，隨即也是釋
然了，是啊，她還有什麼，既然什麼都沒有了，那還怕什麼？
她們連賣身契都不要的話，那還能要她什麼麼？
當即點了點頭：“靈兒以後聽候兩位差遣。”
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樣子。
花滿樓不由看得好笑：“你也不用害怕，無非就是彈彈琴唱唱歌而已，要不了你命的。這樣，你先去後院找管家，她自然會告訴你這裡的規矩的。”
“是！謝花媽媽，晴姐姐。”
月靈兒被人戳穿了心裡想法，有些赧然的行了禮帶着妹妹下去。
而雪晴則是和花滿樓在一樓坐着，兩人都沒有說話。
雪晴看着花滿樓喝過茶的杯子皺了皺眉頭：“以後少擦些胭脂，那東西吃進肚子對身體不好。”
“呵呵，無妨的。不過一副殘軀罷了。”花滿樓神情恍惚的拿着杯子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雪晴眸光看她，似是不經意的開口：“堂堂皓月的辰王妃竟也會說這番話？不知南風辰知道會如何？”
雪晴自那日與花滿樓的談話便猜測出了她的身份，當時在宮中之時便聽雲逸承說過，皓月國的辰王爺最寵愛的辰妃娘娘突然過世，當時不覺得有什麼。
可那日，在花滿樓房間中聞到那股紫檀香的時候，雪晴便有了懷疑。
紫檀香極其珍貴，傳聞辰妃十分喜愛這股香味。因此辰王爺不惜花重金蒐集天下紫檀製成香料供辰妃使用。如今這麼名貴的香料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普通的J院老鴇身上？
而且花淺淺的名字也與辰妃的名字一樣。甚至於連辰妃心地善良經常幫助一些有困難的人這都一一符合。
雪晴一直都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喲！你倒是挺精明的！”
花滿樓被人拆穿，也懶得再隱藏，反脣道：“那你呢？堂堂天垠的芸妃娘娘還不是一樣落在這青樓中？”
芸妃，便即雪晴！
這個秘密，已經公開了。
但不論怎麼公開，這個傳奇一般的女子，已經跌下懸崖，死得屍骨無存。
這個事情，是後來花滿樓聯繫救她時的情形，才推斷出來的，還有那一支明顯價格不菲的簪子，這世間，又有幾個女人能佩戴得起？
想起那個簪子，花滿樓眼底有亮光一閃而逝。
雪晴：“……”
這個女人，卻也真是不簡單。
經過了一個月的準備，所有的準備工作已經準備妥當，現在是檢驗各位姑娘們的準備成果的時候了。
雪晴與花滿樓坐在椅子上，讓姑娘們在她們面前站成四排。每排無人，一排一排向前走過來。到有了幾分選秀的感覺。
從服裝到指甲，從頭髮上的髮飾道穿的鞋子都經過了嚴格的檢測。打扮的好的姑娘連同服侍她的奴婢們都有賞。打扮的不滿意的則需要繼續回去接着打扮什麼時候沒有錯了什麼時候結束。
接下來就是各人展示才藝的時候，每個人都拿出了一個月的成果。
首先出場的是月靈兒，她選擇的是彈了一首擅長的曲子，{楚裳}。
曲風婉轉，時而低迴時而高亢。連雪晴這外行也覺得談的十分不錯。
接下來表演的是舞蹈，{霓裳羽衣曲}，長袖飄飄，纖腰婀娜，煞是好看。
在接下來衆人依次表演了各自的拿手技藝，有書法，有繪畫，還有歌曲……雪晴與花滿樓坐在下面一一觀看，也是覺得不錯。
她們雖不會這些，只不過在宮中多年這樣的技藝自然是見了無數，因此只要一開口便知道她的具體水準則麼樣。兩人一致覺得不錯的，便要重點培養。剩下的幾個差強人意則是鼓勵她們繼續努力。
……
整整折騰了三個時辰，雪晴看着眼前這一個個從內到外都散發着一股子高貴的女子，終於是笑了。
“總算這一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
“嗯，這下總算是有些樣子了。”花滿樓也是一笑，突然臉色有些奇怪的看向臺上，“你覺不覺得她們身上少了些什麼？”
雪晴頓時看向臺上，臺上
衆女好像都在低着腦袋，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雖是漂亮可是卻少了分靈氣。
“是靈氣。”
雪晴恍然，這無論外表怎麼打扮才藝怎麼出衆，想要讓人不能忘懷的便怎麼都不能缺了那份靈動之氣。
一個人如果少了那份氣質，就算打扮的再好，也只能是隨處可見的庸脂俗粉。
微微想，她揚聲道：“姑娘們，把頭擡起來。”
衆人茫然的擡起了頭，可是眼神卻依舊看着地上，那是一種骨子裡的深深的自卑。
這個時代的女子如果可能誰不希望能有機會嫁個好人家？就算不能也不希望淪落風塵。
因此不管怎麼樣，她們的內心深處都是帶着自卑的，不管外表怎麼打扮，只要這股自卑不祛除，再好看也沒用。
“難道你們就想這輩子都低着頭做人不成？”
雪晴心裡一氣，不由得就有些怒。
她可以忍受別人看不起自己，可是卻不能忍受一個人呢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姑娘們，想想你們的過去，再想想你們的現在。你們的過去有多少是靠着男人？結果呢？不是被打就是被賣，難帶這樣的生活就是有尊嚴的活着了麼？……現在呢？雖然我們身在這裡，可是卻能憑着自己的一身技藝掙錢養活自己，我們上對得起父母下對得起子女。又有什麼可自卑的？我與花媽媽又何曾逼迫過你們？逼着你們去做一些你們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疾言厲色的說着，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一張臉因爲氣憤也略略帶了些紅。
“好了，從現在開始，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從現在起，到明天這個時候爲止。如果你們之中有誰後悔走上了這條路就來告訴我，我們絕不勉強，依舊給了你們錢財，任你們自行離去！可如果是決定留下的，那麼從此以後就請擡起你們的頭，不要再讓自己，也不要再讓任何人看不起你們！”
說罷，也不管衆人反應，率先一步離開了大廳。
花滿樓眼中也是閃過了些莫名的東西，眼睛看一眼臺上，“都散了吧。晴姐的話，你們都記在心裡，明天這個時候，媽媽我要清點人數。”
是夜，月色如銀般的傾瀉到了屋內，雪晴一個人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由得再次嘆了氣。
“今天看你大聲斥責姑娘們的時候沒看你嘆氣，現在竟然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嘆氣？”
門外響起一聲輕笑，花滿樓一身藕荷色的水袖紗裙走了進來，今夜的她沒有畫上厚厚的妝，一張絕色的臉龐在月色下越發顯得朦朧。
雪晴轉過頭也是一愣，要不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眼前這個清水一般的俏佳人，竟然就是白天那個惡俗到了極致的J院老鴇。
“怎麼？看到我這副樣子不習慣了？”花滿樓也不在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雪晴無語，也跟坐了下來：“今夜怎麼沒化妝就出門了，也不怕被誰看到了。”
“懶得畫，怪累的。”
花滿樓一攤手，眼中之中滿是蕭瑟。“倒是你這麼晚不睡，怎麼在這裡對月興嘆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們這境況，還真是相似的可以。
“我這還不是庸人自擾。明日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話到這裡雪晴也心下煩亂，問，“今日的話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也知道，她是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的。尤其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子的觀念早已是根深蒂固，今日她的話就是要她們摒棄過去的思想，重新開始。
可是，這說得容易，可做起來，卻是難呢。
花滿樓彎脣：“不會的。這番話我一直以來也想對她們說，只不過是你先說了而已。她們之中許多人都是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許多事情只是一時間看不透而已，你這一番話或許正好能點醒她們也不一定呢。”
“能麼？明天不會都走了吧。要是那樣我可沒人賠給你。”雪晴玩笑。
花滿樓作勢想了想：“要是那樣，我就拿你充數。”
眼睛盯在她的臉上，灼灼的目光似要將她燒出一個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