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影衛還是出手了,護衛們受了點傷,所幸還活得好好的,影衛擒下幾名吐齊勒人,其他人一見苗頭不對,立刻循道逃走了。
容冰抱着她,從屋頂飛下,總算是能讓她腳踏實地了。
“王爺,人都死了。”
被擒住的吐齊勒人皆自殘而亡,死相甚殘,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當真是忠心得連命都不要了。
吐齊勒連連損失了這麼多人,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一事無成,這樣的損失沒有得回任何的回報嗎?
“王,王爺,您受驚了。”驛館的官員,急着一頭是汗,連連道歉,“下官不知爲何有賊人闖入,擾了王爺,請王爺萬萬見諒。”
“洪大人,你客氣了,這些死人,交由你來處理。”容冰能一地死人不感興趣,“將他們一個個掛在城門口示衆吧。”
示衆?
這是極殘忍的做法,人死都死了,可是——,這又是唯一的好法子,將他們一個個推出去,除了示衆之外,說不定還能引來他們的同伴,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策。洪大人臉上的汗,似乎更多了些。
小小的一個驛館的官員,被委以接待他國貴客的重任,暖朝就不知道有刺客來襲他是知情還是不知情,瞧他的模樣,怕是不知情的。
爲了刺客的事,他們在當地多停留了一日,翌日,容冰帶着她,到了城門口,死傷的五個刺客全都高懸在城門之上,城門下,有不少人百姓在瞧熱鬧,順便指指點點一番。
有人罵他們不知死活,也有人同情他們連死了還要被這樣折磨。
是啊,死者爲大。
但是,每一個人都必須爲自己所做的事負責,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這樣做有意義嗎?他們已經死了,他們的同黨沒有必要爲了已經犧牲的人,再出來犧牲更多的人。”或許,那些同黨就在人羣之中看着,更甚着,他們正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取容冰性命的時機,當然,她也別想躲開。
瞧瞧她現在陷入了一種什麼樣的局面。
而身邊的男人,一點也不覺得這是有必要擔心的。
“讓他們心生警慎,失敗的下場,不是隻有死而己,還有比死更慘的事。”他在笑,但,他的眼,卻是冰冷一片。
暖朝只瞧了下眼,便轉了頭,不再言語。
那一日,除了來來往往看熱鬧,在討論的人羣之外,沒有人出來搶屍體,也沒有人再冒冒然的上驛館要他們的小命。
這一晚,很平靜,暖朝還是睡不着,她很需要好精神,但是,緊繃的神經仍是讓她不能好好安睡。
他說,今晚不會再有人來找死。
他說,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明日到了上良國的國都,要應付的事情只怕更多。
他說,她不需要擔心,在自己家裡怎麼樣,在外面也可以怎麼樣,他可以確保她的安全與無憂。
他什麼都能說,她卻不能真的什麼都聽他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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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睡,精神着實是差了點。
“接下來,你都打算這樣嗎?”容冰睨着她眼底的黑影。
“我會讓自己適應過來的。”沒有什麼是她不能適應的不是嗎?最難的,她都已經適應過來了,“只要再沒有不速之客來擾,我會讓自己睡得安穩些。”
“嘖嘖,”他繼續搖頭,“你實在不信你身邊的男人,暖朝,你是打心底裡不認爲你的丈夫能護得了你。”
“這與你護不護得了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從來不曾質疑過他的手段,他的身手,但是,有些事不是信了他,就不會發生的,怪她想得多吧,“好吧,接下來我會試着更相信你。”
“等你能睡好,再說這句話才能更具說服力。”他帶着她上了馬車,洪大人一路將他們送出了城,白影跟暖朝提過,若是吐齊勒的人當真想要動手,想要成功,明天是最後的機會,一旦讓容冰與耿國主見過之後,上良國就再也脫不了干係,無論容冰是死是活,大容王朝也絕對不會放過上良國。
而——
天下人皆知,大容王朝的皇帝與七王爺是不合的,皇帝極想盡早擺脫七王爺,所以,殺了七王爺說不定是剛好着了大容皇帝的道,還給了他可以進攻上良國的理由。
這實在有些不妥,因爲種種原因,讓上良國有了越來越多的顧慮,耿國主早就後悔當初的一時衝動被吐齊勒人說服,現在被吐齊勒人纏着,是悔不當初啊。
他的寶貝小公主還在大容王朝呢,一旦容冰夫婦出了什麼差子,他的小公主肯定是保不住小命了。
“所以,真正危險的,是今天了?”
“是,”白影如實以告。
王爺已認同王妃,所以,王妃也是他們的主子,影衛對王妃誓必與對待王爺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王爺爲何拒絕讓上良國的士兵隨護進入國都的安排,更多的人不是更加安全嗎?”之前洪大人是提過,甚至是強烈要求,希望能加派人手,一路護從他們進入主城。
容冰拒絕了,毫不猶豫。
“王爺不想旁人干涉。”
的確,容冰的想法再清楚不過了,“希望吐齊勒與上良國不會拼死一試,”最後一次機會,或許,會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壓上去,這一次,光明正大的在大白天要他們的命。
上良國是他們不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容易中了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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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以極緩的速度正在前行,前天受了傷的幾名護衛夾在中間,所有人都已經做好準備。
若有戰,是生,是死,着實不好說,但是,他們必定會拼盡最後一口氣。
離了城,有一段山路,繞着山,偶爾纔有一兩戶人家,看起來很偏,也不知道他們這路,走得是不是正道,或許,這不是官道,他們一不小心迷了路,進了小道呢。
暖朝掀開車簾,看着外頭緩緩劃過的景緻。
“如何?”
“不錯。”
“上良國雖是小國,有些地方倒也頗有特色,一路上你也沒好好瞧過,等進了主城,再好好的讓你瞧個過隱如何?”他大度的允了她的期限。
“不要,”她直接拒絕,一路看來,她並未瞧到有任何讓她動心,甚至想要多做停留的地方或是其他,“一旦事情辦完,我們立刻回去,我不想多做耽擱。”
“與本王出遊,當真讓你如此難受。”容冰一臉深意的凝着她,暖朝纔不上當受騙,他已經用過許多次了,不知情的人會被他的神情,他的言行擾亂,“不是你讓我難受,是你無緣無故的要求來上良國的舉動讓我不好受。”
“都過了這麼久,還記恨哪,”容冰神情一緩,笑了,朝她探手,暖朝不理會,他索性直接動了手,將她的軟玉溫鄉擁在懷裡,“本王再不費些心力讓你忘掉不愉快,可就對不起瞳兒了。”
“你早就對不起瞳兒了,”她也懶得掙扎,掙扎無用,勉爲其難的將他當成一個人肉靠枕吧,“現在再說這些,已經遲了,我只希望,我們是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不要少了任何東西。”與人。
“你該學會信任你的丈夫。”
“王爺,請您務必相信,妾身已經盡了平生最大的努力,在信着你。”
“哈哈哈——,”仰頭,容冰大笑,“那當真是本王強求了。”
可不就是。
人嘛,不需要事事強求,如此容易得不到。
“若遇襲,你會拼死護我嗎?”她問他。
“當然。”
暖朝深吸一口氣,“好吧,鑑於極可能發生的事,我提前說了,若當真遇事,王爺不必拼死護我。”
容冰眸心一沉,“你想讓本王放任你被人殺害?”
“當然不是,若是王爺能護着我,那自然最好,我還不想死,能多活一日是一日,若實在人多護不了我,我也不怪你,”她不希望他拼了命,護她周全,若是傷了他,她是陪不起。
她並不希望揹負太過沉重的負擔,他若出事,她要背的不是他一個人,還有他背後的一大堆人。
說句不甘心的話,他的命,是比她值錢。
至少,在別人眼裡是如此。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有人來襲了,難怪一路上沒見什麼人,敢情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等着他們,馬車停了下來,黑影上前,盯着對方爲首之人,“來者何人?”
“要命的人。”
語氣有些怪異,但,說的是大容語言,能聽得懂。
“你們可知,這車裡是何人?”
“當然知道,我們就是來要他的命,你們若是肯乖乖束手就擒,還能留你們一個全屍,若是再反抗,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言語不和,交易不成,唯有動手。
此地左右是樹林,前方是山谷,再往前行,由於山壁擋着,完全看不出來,前方是什麼地方。
上良國面海靠山,這山當真是靠得好啊,瞧瞧他們行事多方便。
“王爺,人數太多,怕是要費些時,王爺還是先帶着王妃離開。”白影衡量過情勢之後,道,“這裡交給咱們對付。”
“擔心什麼,使出你們的絕招,不需要手下留情。”
“是。”
打鬥聲,嘶殺聲,容冰帶着她,閃過無數回的攻擊,他躲得很輕鬆,暖朝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幸好,他看起來像是很有信心能應付得過去,她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受到影響。
可情勢,在不久之後有所轉變。
突然冒出來的幾個黑衣人,身手比之前任何刺客都要高明,與影衛對上,影衛們有足夠的能力應付,但是,他們得花更多的時間與他們過招,便給了其他人更多的時間來纏着容冰。
所有人都有明確的目標,那就是容冰,而接近容冰身邊,他的弱點也就是她,她等於是他身上一個大得閃眼的死穴。
她緊緊的環着他的腰。
“你能應付嗎?”她依舊擔心。
“抱緊我,閉上眼,其他的別管。”
好,
她聽話,緊緊的抱着他,閉上雙眼,任由她帶着他飛來飛去。
她有些頭昏,有些想吐,這樣轉來轉去的,真的很不習慣,可是,小命要緊,耳邊有風,有人在追他們,或者,是容冰在追他們。
“糟了。”
突地,他說,聲裡帶着笑。
她鄂然的睜眼,看到的的確是他的笑,“怎麼了?啊——。”
“是陷井,”前方有迷霧,霧中,是瞧不見底的懸崖,而此時此刻,他與她——懸着空,正入且懸崖底下掉,不知有多高,不知會把他們摔得多慘,“怎麼辦?”她努力冷靜。
“壁上沒有草木,有霧,我只能以石壁借力,你好好抱着,別鬆手,我不會讓你受傷的。”他道,暖朝能感覺得到,他的腳,的確借石壁的力。
她不擔心這個。
走到了這一步,擔心亦是多餘的。
“扔下我,你能上去嗎?”
他一步步的借力,緩了他們下墜的力道,“如果可以,丟下我。”她不怪他。
“別說傻話,本王豈會丟下你,顧自逃生,暖朝,你要記住,這輩子都別再懷疑本王的話。”
這句話,是暖朝最後的記憶,有些痛,有些迷糊,有些昏——
然後,她就真的昏了過去,或者,是死了?
容冰的鐵臂抱着她,落在石羣中,再好的功力,也止不住下墜的速度,崖底如劍一般豎起的石劍,在他身上留下處處傷。
他悶哼一聲,將懷中昏迷的人兒環得更緊一些,足下一登,身形拔高,往更前方躍去——
霧,迷茫。
四影衛追至迷霧深處,早已見不着人影,“小心,”黑影喚住同伴,四人才看清,前方不遠處的深崖,心裡直叫聲糟。
他們的主子,該不會掉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