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晨曦微光閃爍,湖心亭的荷花鋪天蓋地,閃着琉璃般的光澤。蘇紅管起來伸了伸懶腰,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她不禁深深呼吸一口氣,幾天抑鬱的心情一瞬間煙消雲散。
不一會兒她又低下了頭,爹爹不知道還在哪兒受苦,她一定要報仇雪恨。
婢女嬋月便來到她的面前行了禮,輕聲說:“姑娘,莫少主有請,請隨我來。”說完便低頭帶路了,穿過紅光綠瓦花叢小橋,一從正門轉過漫長的路口到大廳,路雕樑畫柱美不勝收。
蘇紅管早有預感,一身湖水綠長衫飄逸出塵,明眸皓齒膚如凝脂,隨着嬋月輕移蓮步,跨過正門正要邁向少主書房,她揉搓着白淨細嫩的小手,內心揣測着:“今日,或許就是她離開這裡的時候了,他呢?或許不會也不必再見了……”
莫無廷看見她精神好多了臉上也柔和起來,氤氳着些許柔情,墨青色長袍精緻華美,長髮柔順地高束於身後,劍眉星目面容彷彿刀刻出來般英俊,她靜靜地看着他,從來沒發現原來他也很英俊。
溫起揚一邊優雅地品着昂貴的碧螺春茶手修長有力,一邊眼神玩味地看着他們微妙的臉色變化,“難道沒有人看見我嗎?”他露出一個奇怪的眼色,看着莫無廷保持着優雅高貴的神態。
蘇紅管才發現在屏風處一個絕美的男子,眼神魅惑又神秘在她身上打轉,“你很……美,你是溫起揚?”
多年以後她還記得第一眼看見他的情景,彷彿時間靜止,這樣美麗的人不應該存在這麼混濁的世上,世上的人太險惡了,她本不招惹別人卻落得如此下場,而他更不應該沾惹上她的事情。
溫起揚優雅而又溫柔地笑着,琉璃般的光澤閃耀着,目光落在這個渾身散發着靈氣的姑娘,“對,你可願意隨我去懷臻島?認不認我當師傅都無妨,巫神族人都很熱情好客,你這麼美的姑娘來了他們一定很喜歡。”
蘇紅管沒有說話,斜着明眸瞥了一眼他,莫無廷薄脣緊閉沒有說話。
“你能教我巫術靈力幫我報仇,我便認你爲師!”不能再考慮了!
溫起揚看着眼前這個小姑娘,溫柔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風,“好,紅管,我便破例收了你這個徒弟,隨我去懷臻島,勤加修煉我巫神一族的靈力足以讓你在這凡世中報仇。
他想一探究竟,這個充滿靈氣的小姑娘到底哪裡特別,讓莫無廷這個冷血無情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她,看來他又有不少事情可以做的了。
他玩味的笑容肆意綻開,彷彿深海中一朵奇異的花朵,懼怕光線卻又像陽光處展望。
“莫無廷,你捨得嗎?”溫起揚邪魅的眼神望着他,說不出的魅惑。
莫無廷刀削般俊美的容顏有絲絲顫動,如何?終究還要送她走的……
蘇紅管看見沉默不語的他冷冷地說:“我的事情與他無關,懷臻島我一定要去,請師父一定要教我巫神靈術,讓我爲蘇家報仇,我等不了了,無論多艱難我都一定會挺過去的,請師傅成全。”
啪,蘇紅管直直地跪在他的面前,臉上帶着不可侵犯的驕傲。
溫起揚那雙細長的桃花眼閃着琉璃般的光澤,“哦,原來你和他沒有關係,那我,爲什麼要幫你?你蘇府慘遭滅門與我何干?”
他絕情地笑着,溫潤如玉,眉目清朗,彷彿在談笑風生。
莫無廷靜靜地看着兩人的鬧劇,眸子沉下來看着遠處的海棠花,“也罷,她想去就去吧,不用多加照料,把她當個撿回來的兔子罷了!”
兔子?她很像兔子,很溫順但卻很容易受驚,一不小心便會離他而去,與其這樣擔驚受怕還不如讓她展翅飛翔。
溫起揚一挑濃眉,“兔子,我喜歡兔子,紅管姑娘你可想好了,這一去便是三年,懷臻島與風崇國雖僅差一片海域但距離相差幾千萬裡,茫茫大海如果你想逃,一萬年你也是逃不出去的!”
蘇紅管看着這個邪魅而又清朗的男子,突然笑容綻放,“放心!”逃?如果真的學得本領又怎麼會逃不出去,如果連逃都逃不出去又如何救他爹爹?
莫無廷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睛裡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嘴角卻輕挑,“哼,蘇紅管,別學不出個本事讓我看不起你!”他緊攥的雙拳隨着他無情的話語而更加用力,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蘇紅管,我並不期望你的感激,難道連一點點的不捨也沒有嗎?
他苦笑着,俊美的容顏帶着些許傷感,墨青色的長袍隨着風而翻滾不息,繁複精緻的花紋鐫刻在上面,他沒有再看她一眼,步履緩慢,也許是不捨,也許是不甘心,她終究是沒有一絲眷戀。
此去三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也罷,要這好景也無用。
午時三刻,海風隨浪潮涌動着,焦躁不安,隨時可以吞沒人的心,身體,大地,和所有的一切。
蘇紅管什麼都沒拿,她悄悄回頭望了一眼,沒有一個人……
“在等誰?”溫起揚溫柔地笑着,臉的笑容如早春的野花綻放,清淡無暇,溫潤如玉,翩翩佳公子一個。
“師傅,沒有誰……”蘇紅管輕輕邁進船上,離開岸邊那一刻,她與風崇國,莫無廷,所有所有一切的記憶都遠離了,她將邁進一個全新的世界,沒有記憶沒有仇恨,但是她必須把仇恨深埋心底,不然沒有人可以就出爹爹了。
不是她絕情,是她不能動心,有了牽絆就有了顧慮,人就會變得盲從而不理智,她要遏制心底裡那顆幼小貧瘠的種子,不讓它生根發芽,靜靜地擱置在心底裡的某一個角落就好,無牽無念,生死由命。
對於這裡的一切,她只能說再見了。
再見了,霧水鎮。
再見了,風崇國。
再見了,莫無廷……
莫府處,路展身手靈活迅速走進大廳,“報少主,紅管姑娘已經平安上了船,隨溫公子去了。”
就讓她走吧,留也留不住,他闔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