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是指清晨五點至七點,古時的官府一般都會在這個時間段查點到班人員,也就是所謂的‘點卯’。
由此可見,這古代的公務員其實也不好做。尤其李軒任職的六道司,一般都要從清晨值班到一更天(晚七點),或者從一更天值班到點卯,時不時的還得加班,每個月居然還只有六天休沐。從表面來看,這遠比現代社會朝九晚五的公務員生活辛苦得多,堪比九九六。
李軒因此也不得不在寅時四刻(凌晨四點整)起牀,然後趕在上班之前完成兩門家傳武學的修煉。
而當李軒來到後院校場的時候,發現不只是他父親到場監督,他的兄長李炎也同樣在場。後者站在一旁,雙手抱胸,一副看熱鬧的神色。
李承基可能是擔心李軒荒廢多年,生疏了武藝,所以他不但親自下場演示了一番,還把眼瞪得像燈籠似的,寸步不移的看着李軒完成五遍‘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的練習。
李家的‘寒意天刀’只有十七個刀招,招法也相對簡單,一分鐘就可以練完。
耗時間的是‘寒息烈掌’,這是一套包含三百六十五個招法的玄武絕學,無比繁複。不過其中真正能夠用於搏擊的,只有前三十六式。其餘都是用於煉體的拳架,也可幫助他壯大寒系真元。
等到李軒最後一整套‘寒息烈掌’打出來,誠意伯的神色還是很滿意的。李軒在這兩門家傳絕技上的確是生疏了,可動作卻都很到位,沒有太多的錯處。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接下來你只要照法修煉就可。我們家的這兩門絕學,不但可以用於應敵,還是最頂級的煉體法門,且每次練習過後,都可增加真元中的寒力。軒兒你如打算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就必須日日勤練不輟。”
這個時候,李承基發現自己的兒子一副惑然的神色:“可是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說出來吧,不用藏着掖着。”
“孩兒有很多地方都感覺奇怪。”
李軒本就打算把肚子裡面積累的問題都一一問清楚:“比如寒息烈掌的第一式‘鏤冰雕朽’,孩兒一直在想,這個右手上擡的動作是否太多餘了?還有第三式‘虎尾春冰’,爲什麼要在出掌的時候擡一下腿?感覺省去它們之後,我出掌的速度會快得多。”
李承基聞言微怔,然後就眼現讚賞之色:“你能夠問出這些,可見是有認真在想,認真在學。這思路也是對的,天下無論武學,還是道法,都是唯快不破。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擊中對手,才能夠克敵制勝。”
接下來他略一存思,就笑着道:“解釋起來比較麻煩,還是直接上手試一試最直觀。就用寒息烈掌的第十二式‘冰凍三尺’,你先試試自己的想法,然後再用原版。”
李承基環視了周圍一眼,發現周圍的木人,都在他先前演示刀法的時候給劈碎了,最後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就往這裡來,不用顧忌,一定得把力道用足了才能看出效果。”
李軒聽了之後,卻不禁眼現遲疑之色:“這不太合適吧老頭?傷到你了怎辦?”
看對面這架勢,似乎是不打算反抗的樣子,準備硬扛他這兩掌。
可李承基這一副糟老頭子的形象,與公園裡那些大爺大媽沒什麼不同。所以李軒明知道原身的這位父親也是當世卓有聲威的大高手,可還是本能的感覺不妥。
李承基則是冷笑道:“有什麼不合適?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還能夠傷得到你爹?老夫十重樓的護體罡氣,是你能夠打得穿的?”
“父親你有傷在身,還是由我代勞吧。”
一直在旁觀的李炎站了出來,他看着李軒,脣角上揚,似含譏諷:“不用顧忌,如果被你傷到,我這麼多年的功夫也就白練了。”
對於這位年輕力壯的兄長,李軒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他開始閉目存神,想象着有一團‘液氮’在自己的體內遊走,同時在思考着哪些多餘的動作可以省去。‘冰凍三尺’,算是寒息烈掌所有招法中較爲繁雜的,所以那些在他看來是‘冗餘’的枝節,也就額外的多。
足足三分鐘之後,李軒才準備就緒,然後驀然睜眼:“兄長小心!”
隨着這句話,他的身影如豹貓一樣迅捷猛烈的前撲,動作則無比的簡潔簡練。隨着一陣寒風颳起,李軒一瞬間就掠過了一丈之地,將右手精準的印在了李炎的身前,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隨後李軒就微微凝眉,退回到了原地。他發現自己的兄長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則還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就只有那張臉,似乎稍稍白了一點。
之所以用‘似乎’一詞,是因李軒無法確定。
李承基則神色古怪的掃了自己的長子一眼,良久之後才收回視線:“軒兒你再試試原版。”
李軒點了點頭,接下來這一掌,他是完完全全遵照原版,沒有做任何的改動,再次傾盡全力,一掌印在了李炎的胸前。
後者依舊是一動不動,可不知是否李軒的錯覺,他發現李炎的臉,好像比之前又白了一點。
不過這個時候,李軒更在意的是這兩掌之間的殊異不同。他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同時獻出恍然與匪夷所思之色:“原來如此!竟是這麼回事!”
“看來軒兒你已有所悟?”李承基笑着問:“可以說來聽聽。”
“我感覺到這些看似多餘的動作,讓我引導至手心的寒力更加充足,也節省了一些真元的消耗。”
之前李炎練拳的時候不覺得,可這時候真正與人動手,多了一個真元外放的過程,他就感知到了這些冗餘動作的好處。
“還有,我完成這一式‘冰凍三尺’的速度,似乎沒有變慢?甚至比之前還快了些許。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寒風凜冽之感。”
可這真是見鬼了!還講不講基本的物理法則了?牛頓與愛因斯坦這些物理大宗師的棺材板都要釘不住了。
“孺子可教!”
李承基手捊長鬚,更加的滿意:“其實這些動作也不是不能變化,只是如今你境界不到,還是照本宣科爲宜。畢竟是我們李氏已經鑽研了幾百年的絕學,它們的一掌一式,都已被雕琢到臻至完美,至少在六重樓境之下是如此。”
“要不再試一掌?我感覺剛纔悟到了一些東西,可能與意勢有關,卻又未能真正將之把握。”李軒舉着手,興致昂揚的看向自己的大哥。然後他奇怪的發現兄長的臉上,竟然在此刻現出了幾分驚慌與抗拒之意。
“這個你明天再試不遲!”李承基發出了一陣輕咳:“明天我讓人給你準備一些質量好一點的木人樁。”
李軒略覺遺憾,卻並未堅持。之後他又向李承基請教了不少問題,直到卯時三刻將至,才意猶未盡的離府而去。
而就在李軒離開校場之後,李承基就神色凝肅的再次看向自己的長子:“怎麼回事?軒兒他的寒冰掌力,居然還能夠把你凍住?”
“就是凍住了。”
李炎張嘴就吐出了一口冰渣,然後他的整個人就如火一樣燃燒起來,渾身蒸騰出大量的氣霧。“一開始是輕忽大意,猝不及防,被他掌上的寒力直透肺腑。之後是爲顧及臉面,不想出醜。當時我五臟六腑就已經被凍住小半了,罡氣都沒法調用,幾乎是生受了他第二掌。”
他的面色無奈,有懊惱,也有幾分匪夷所思:“不過這寒力是真的很厲害,穿透力也很強!四五重樓的武修如果沒有防備,第一掌就會被他凍住,也不知他是怎麼練出來的,難道真是天賦異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