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兩兄弟,都是果決敢斷,雷厲風行之人。李炎把傷口處理好,就直接往運河的方向去了。
李軒則直接用上了水遁術,潛入到了水下。
龍君的居處,當然不可能是在江底。否則當年大晉建國時的幾場慘烈水戰,得把這些龍君的宮殿都給打塌不可。
據李軒所知,這些龍君大多都是在水下面積寬廣的洞**建造宮殿,然後藉助人世間的香火,將之改造成類似於‘地府’般的存在,幾乎半獨立於世界之外。
不過這些龍宮的入口,統一都在水下。
這是因蛟龍不可離水,否則必將氣力大衰。‘龍游淺水遭蝦戲’這句話,可不僅僅只是民間諺語。
也只有那些登頂天位的真龍,纔可遨遊於九天之上。
李軒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按圖索驥,來到了水下深處一座十丈高的無字石碑前,然後抱拳一禮:“誠意伯府李軒,前來拜見龍君!還請龍君不吝拔冗一見。”
可首先從石碑裡面探出來的,是一隻巨型烏龜的頭部。
“誠意伯府的人?”
它上下看了李軒一眼:“以前沒見過的面孔,可這股氣息,這股血脈,的確是李樂興的後人沒錯。你應該就是李承基的次子李軒吧?我聽說過你。後生,請問你來此有何貴幹?龍君他有事在忙。不是什麼緊要的事,你最好別攪擾他,跟我說就可以。”
李軒心想這就是所謂的‘龜丞相’了,果然民間傳說並非是沒有緣由。
“是爲鎮江總兵林紫陽即將起兵造反一事。”
李軒注意到這隻巨龜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心神微動,面上卻很平靜的說着:“在下奉有當朝二皇子與南京兵部之命,特來請龍君相助。”
那巨龜卻是微微一嘆:“林紫陽?這一天還是來了,你進來吧。”
此時那石碑,竟然化作了一扇巨門。
李軒沒有遲疑,直接跨入了進去。入眼的情景,與他在電視劇裡面看到的龍宮自然大不相同。
這裡的一切建築都很大,且風格巍峨奇麗。值得注意的是,每一座的殿堂四壁都有圓形的孔洞,看起來就像是蛇洞。
裡面的空間也很廣闊,反正李軒一眼看不到盡頭。
——出於禮節,他沒敢用護道天眼觀望。
那隻巨龜,此時已全須全尾的出現在他面前:“跟我來吧!就在前面。”
它的身軀赫然有半畝大小,此時搖晃着尾巴,向前方一座大殿遊了過去。
“這次也算是巧了,後生,我正打算爲我那些子孫向你求個情。”
李軒狐疑的看着這位:“龜丞相此言從何談起?李軒何德何能,有什麼地方需要丞相你來求情?”
“是你那位丈人。”巨龜輕聲一嘆:“他現今在這條江上到處亂跑,在找三百年份的金鰲,還有虎妖,龍鱷。搞得我們這些龜族膽戰心驚。”
李軒愣了愣,才意識到龜丞相在說誰,他不禁搖頭:“江伯父可不是我的丈人,而且他釣的是金鰲,與你何干?”
“他說沒有金鰲的話,三百年份的元龜也是可以的。”
巨龜全身打了一個寒戰,一副不寒而慄的樣子:“之前我被他放下的誘餌誘了過去,親耳聽到他這麼說的,他還唸叨了好幾次你的名字。那不是你的丈人嗎?可好奇怪,他爲啥會對你這麼好?”
李軒覺得解釋起來很麻煩,他直接結束了話題:“這事我會與江伯父說的。”
那巨龜很是歡喜,而此時它已將李軒帶到了巨大的殿堂前。隨着這位伸出了一隻爪子,在門上敲了敲,裡面傳來了一個氣喘如牛,又飽含不耐的男子聲音。
“什麼事?你難道不知道我正在忙着?”
不知是否錯覺,李軒聽到裡面傳出了幾聲嬌喘,還有轟隆隆的滾動聲響。
“殿下,誠意伯府來人了。”巨龜很平淡的說着:“奉有當朝二皇子的教旨與南京兵部之令,爲平林紫陽之亂前來借兵。”
“林紫陽那廝終於造反了?”
那男子的聲音驟然高了八度:“你們再等等,等我辦完這樁公務。我快出來了,嘿咻,嘿咻——兩刻,三刻,至少得等半個時辰!”
結果半刻之後,那殿堂的門就打開了。
一股奇怪的氣味頓時從內急涌而出,形成了一股狂風,刮在了李軒的臉上。那股熟悉的牛奶氣味,讓他只覺風中凌亂。
然後他又望見這殿堂之內,一條條無比巨大的蛇痕。應該是兩頭無比巨大的蛇狀物體,在這裡面翻滾擠壓所致。
關鍵是堂中還有一些可疑的白色液體——
李軒的面色無比怪異,可最後他還是把目光,放在了上方處,穿着五章袞袍一臉鬍鬚的中年男子。
“六道司伏魔遊徼李軒,見過龍君殿下。”
那龍君一聲乾咳,很是威嚴的問道:“你是爲鎮江林紫陽而來,可有文書?”
李軒將袖中的文書取出,捧在了身前。而王座上的中年男子探手一招,就將之取了過去。
“確有二皇子的大印,奉天子命巡視江南的欽差關防,南京兵部的關防大印。”
龍君很快將文書合上,一臉的爲難:“可這事情很難辦吶,這份教旨只是讓你查案時便宜行事,可視情況從各地衛所抽調千名銳卒,卻沒有明說讓你從寡人這裡借兵。事後如果朝廷問責,你這份文書未必就能夠抵賴過去。”
“事急從權。”
李軒很淡定的抱了抱拳:“龍君,如果江浙糜爛,這大江南北的貿易只怕都得受影響。尤其漕運,這一兩年之內只怕得徹底斷絕。還請龍君看在江浙百姓,運河兩岸無數人的生計份上,鼎力襄助!”
他又斜目,向那老龜使了個眼色。
後者頓時心神一凜:“殿下!既有二皇子的文書,那我等也可交代得過去了。這鎮江一旦出事,我們龍宮的收入,只怕會銳減九成。林紫陽起兵反叛,別人都可以坐視,唯獨您不可以。您忘了那傢伙好幾次差人僞裝盜匪,搶了我們龍宮庇護的商船?”
那龍君不由無語的睨了巨龜一眼,心想這老龜怎麼回事,平時還是很穩重老道的,可今日怎麼就這麼快把他們的老底兒漏了出來?
虧他還想拿捏一二,從誠意伯府討要個人情的。
沒奈何,龍君只能一嘆:“罷了!你們一家老幼,都貫會以大義壓人。說吧,你要我怎麼做?嗯——”
此時這龍君忽然神色一動,面色微變:“慢着!你站在那裡別動!”
他竟然身軀變化,顯現出一條百三十丈的龐大龍軀,並將那碩大的龍頭湊到了李軒的身邊仔細嗅了嗅。
然後他就像是見到了什麼無比可怕的東西,把龍軀急速收縮,眼現驚駭之意:“是那個女人的氣味?你跟她接觸過了?不對,這個氣味,她快出來了?她快出來了!”
李軒心想這位說的是哪個女人?他抱了抱拳:“龍君,敢問?”
那巨龍卻沒理他,這位又顯化成中年男子的形狀,在御階上面色焦急的轉圈兒。
“怎麼辦?這該如何是好?她快出來了!怎麼會出來的這麼快?說好的是要被鎮壓五百年,可這纔到五甲子。”
龜丞相先是不明所以,可隨後它就若有所悟:“您說的是鄱陽湖的那位?”
它看龍君的目光就變得同情起來:“殿下的修爲三百年都沒有絲毫進益,現在的身體也很虛。那位如果看見了,是一定要對殿下你用家法的。這些年我勸過您不知多少次了,稍微抽一點時間用在正事上,可您總不聽。”
“生孩子難道不是正事嗎?我三百年中可是生出了七頭蛟龍,我爲咱敖家的人丁興旺做了多大的貢獻,你這個老龜知道個什麼?老祖宗他都誇我,說我廣撒龍種,生孩子極有能耐。這天下的龍如果都像我這樣努力,咱敖家也不至於才十幾條真龍。”
龍君的聲音驟然拔高,然後苦惱的用頭撞牆:“完蛋!完蛋!她就不會跟我講道理,不行,我得閉關!還有時間,我行的!我能行。”
李軒聽了,不禁面色古怪的插口:“殿下,那個~林紫陽謀反——”
“我現在哪還有心思管他反不反?”
龍君很不耐煩地揮了揮袖,隨後又頓住了腳步:“不對!”
他看着李軒,眼神狐疑:“那條母龍,怎麼會在你一介凡人的身上留下她的神印?”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這位隨後就換上了一張笑臉,無比和藹的看着李軒:“李軒賢——賢弟!需要愚兄做什麼?你只管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