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了什麼？”乾澀的聲音，從維的喉嚨擠出來。雙眼盛滿了憤怒的看着戚汐。
“呵呵，我做了什麼？你這個問題可真是值得思考，……嗯？我做了什麼呢？”戚汐一臉深思的反問着。
“剛剛那些是什麼？！你到底將什麼東西放了出來！！”
“停！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要亂說哦……將它們放出來的可不是我哦……明明，將封印解開的是你們啊，……而且，……”一攤雙手，非常無辜的說道，“……讓彍瘋狂的也不是我，……如果你問的是竗和炚帝的事嘛，那可是他們兩個的私事，……我可什麼都沒做過，……”說着，戚汐的面容瞬間扭曲，露出一種猙獰的表情，有如一頭嗜血的野獸，真想將這些人全都殺了，但是，不可以，……壓下心裡的殺意，扭曲的表情只是一閃即逝，眨眼間就不見了，他們能夠看到的，仍然是戚汐噙着一抹微笑靜靜的回視他們的表情。
一股寒意由心生起，維驚訝的發現縱使是現在，心底深處仍然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告訴他，要相信戚汐，戚汐是無辜的，……如果不是剛剛親眼目睹事情的經過，而是從旁人那裡聽到這些，他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甚至會認爲這是旁人對戚汐的誹謗，驚駭欲絕的看向馡幾人，卻從他們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驚恐，“你——！？是什麼時候對我們下手的？！不是，只有蕭……嗎？”腦海裡，閃過之前的種種畫面，一絲異樣在心裡涌起。
蕭……？！“難道？！”瞪大了眼睛，看向戚汐，維難以置信的問道。
戚汐淺淺一笑，“還不算太笨嘛，……”
“一開始，你就將我們全都計算進去了！？你讓蕭對你產生明顯的迷戀，但同時也暗算了我們！……你用蕭對你不同尋常的迷戀，引起我們對你的戒備，但是，正因爲我們過於關注蕭的情況，而忽略了我們本身也在無形中受到你暗示的影響，……只不過，蕭的影響太明顯也太強烈，吸引了我們全部的注意力，而忽略了你對我們潛移默化的影響，……”維越說，就越心驚，一個人，怎能無時無刻的都在做戲？怎能無時無刻的都在欺騙？往日相處的種種，全都是假的？都是一場騙局？！
不自覺的，想到午後的花園，想到那和樂融融的野餐，想到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想到那些恰到好處的指點，想到那熱鬧的出行，想到敞開胸懷暢談的意氣風發，……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這個冷血的妖——你欺騙了我們！！你……”馡喊道，直到此刻，方纔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對戚汐的信任絕對不亞於對維等人的信任，究竟是怎樣的法術？居然連人的感情也能夠操控？！
“我冷血？欺騙？真是太可笑了！！我可不承認我是冷血的，只不過，我的熱情，不是你們有資格享受的而已，……而欺騙，……哈哈哈，你們自問，對我又有幾分真情實意呢？還不是奉了所謂的天帝密令！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欺騙與反欺騙的關係而已，……不要說得我和你們有多熟悉的樣子……”好笑的看向神情激動的馡，“是不是因爲我夠強大，所以我就活該被你們欺騙，被你們玩弄在鼓掌之間？可笑至極！！如果今天我們調換位置，被欺騙的是我，淪爲階下囚的是我，你們又會怎樣？”
後面的反問，讓維等人一愣，連天帝密令他也知道？！那戚汐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還是說，他們的一切，戚汐都看在眼裡？這只是戚汐的將計就計？！
“那玖呢？……玖從來沒有欺騙你，但是你連他也……”琒雙眼緊緊的鎖在戚汐身上，問道。對於已經變成現實的事，琒知道不該多問，不該再追究以前，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補救，但是，心裡卻宛如哽了一根硬刺一樣，不吐不快，心裡總有一個聲音，讓他無法就此罷休，一個想知道所有真相的念頭紮根在心裡，左右着他的判斷，似乎，只有從戚汐那裡得到真正的答案，才能真正心死，……
“玖，……”戚汐喃喃的重複着玖的名字，將視線轉向玖，看到半跪在地上，神情木然，似乎剛纔發生的事情對他毫無影響的玖，心裡一動，兩個念頭在心裡飛快的閃過，是現在就揭穿玖的身世？還是再等等？
看到玖沉靜的眼裡似乎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只是直直的凝視着自己，心裡瞬間作出了決定，“……玖，還記得你拜師那天，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我一開始就明確的告訴你，我的目標是要毀滅整個天界……”戚汐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玖，淺笑着說道。
“……記得，……”玖看着淺笑的戚汐，神情不變的說道，“師父你一開始就跟我說過你的目標，……師父，你並沒有欺騙我，……”
“玖？！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你這是助紂爲虐！！！！你是天人！！你居然幫着他來對付自己的故鄉？！幫着他來殘害自己的同胞？！！！”琒用“你瘋了”的眼神，射向玖，怒喝道。
玖冷冷的看向神情激動的琒，淡漠的說道，“天界於我來說，只是一個生活的地方而已，像我這種人，去到哪裡都是一樣的，……我和你們不同，你們是天界七大家族，對天界的歸屬感比任何人都強，因爲有天界，纔有你們七大家族的榮譽以及地位，沒了天界，你們就什麼都不是了，……而我，除了自己之外，本來就是一無所有，……所以，不要拿我和你們比較，更加不要將你們的想法以及心情擅自加諸在我的身上，……”
玖定定的看着戚汐，認真的說道，“師父想做的事情，我沒辦法阻止，也不會阻止，……”一咬牙，玖將心裡的奢想說了出來，他有一種感覺，如果現在不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我只有一個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一字一頓，堅定無比。
“他在做戲！！都是假的！！你有沒有想過，他對你的好，對你的關懷，都有可能是假的！！”維用一種憤恨的語氣說道。
“沒必要！我不是你們，我只是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私生子。我身上沒有任何的光環，沒有任何可以讓師父利用的地方，……所以，師父根本沒必要騙我，根本沒必要對我做戲！”玖利落的反駁道。他可以不在乎天界的存亡、不在乎那些所謂同胞的生死，但是他在乎戚汐對他的關懷，在乎戚汐對他的好！！！
“你雙親的身份——”
“荒謬！莫說我母親已死，就算她仍然在世，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天人而已，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而我父親，……哼，連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師父即使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知道！！你們不要再挑撥我和師父的關係！！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們！！”玖雙眼閃過一絲怒意以及殺意，狠狠的盯在維身上。
玖這話，讓自變故發生就默不作聲的唐樂輕輕一顫，眼神複雜的看向有如護衛自己地盤的野獸似的玖，不禁握緊了雙手，……玖，和當年的他，是如此的相似，……那麼，玖也會和他一樣，遭到師父的背叛嗎？……
瞬間，心裡百味交集。將眼光落在戚汐身上，這個男人，這個他該稱爲父親的男人，會讓當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在玖身上重演……
唐樂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預感，也不知道這種感應能力是怎樣出現的，但是，自從這次跟在戚汐身邊開始，他就發現，如果戚汐的情緒波動太大，他就能夠感覺到戚汐當時最激烈的情緒，……一如此刻，戚汐壓抑在靈魂深處的瘋狂和嗜血，那種已經徹底扭曲的感情，縱使感覺到的只是壓抑之下的漏網之魚，也依然讓他心驚不已，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纔會讓戚汐的靈魂變得如斯恐怖？
他能夠感應到戚汐對玖一瞬間的心軟，但是，那心軟在他看來，宛如曇花一現，迅速淹沒在那磅礴的怨恨當中！
戚汐微微彎起嘴角，“……好孩子，……”看來，自己收了一個好徒弟呢……
聽到戚汐的話，唐樂只覺心裡泛起絲絲冷意，這是反話？這不是反話？真心的？還是諷刺的？……
唐樂想努力的去感應，想更清晰的知道戚汐內心的想法，而不是這種被動的、模棱兩可的感知，……
只是，相對於戚汐複雜詭異的心神來說，唐樂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無論他再怎樣努力，也只是石沉大海而已。
嵬雒原本是不想插手戚汐和這些天人的事，但是，那黑氣給他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而且，耳裡聽着戚汐他們的對話，有種明悟，隱隱在心裡浮現，……從戚汐此次在天界的所作所爲，再聯想到戚汐當初在鬼界的行事，……他的失蹤，對本來就是多事之秋的鬼界來說，絕對是雪上加霜，再加上失蹤前，鬼界的各方勢力就已經被戚汐撩撥得蠢蠢欲動，作爲鬼王的他一旦失蹤，正是各方勢力爭權的最好時機！
而且，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憑感覺，當時在太學裡與戚汐爲敵的，除了尋歡殿的衆人外，還有魔界的人，……鬼界、天界、魔界，以及戚汐妖的身份，……難道戚汐要的不止是天界的滅亡，而是五界大亂？
……而這些黑氣，……戾，——
“真如你所說的，戾是所有生命的剋星，以吸食生氣爲主？無人能夠消滅他們？”嵬雒突然問道。
戚汐看了一下臉色凝重的嵬雒，說道，“沒錯！我跟你說過，戾本就是怨氣凝聚而成，它們本身並沒有任何的形態，是接近於虛無的存在，……本身就是‘無’的存在，你認爲，還有什麼可以消滅它們？而且，只要有生氣，那麼他們就是永生不滅的，……而吞噬生氣，更是他們的本能，他們永遠不會饜足，……除非，整個天界的生機徹底斷絕，……不！應該說，即使，天界所有的生機都死絕，但它們也依然會存在，……”如果戾那麼容易被消滅，那他也用不着大費周章將它們放出來了。
“那天界之後呢？毀了天界之後，是不是就輪到其餘四界？”嵬雒沉聲問道。
戚汐看向嵬雒，淡然的說道，“你的想象力太好了。”
嵬雒的金瞳暴射出一縷精光，慎重的說道，“歷代天帝手上都掌握了一條通往其他四界的通道！！一旦炚帝將這條通道打開，你能保證這些戾不會通過通道向四界擴張？！如果這些戾如你所說的，是無敵的存在，那麼你毀掉的，不止是天界，而是五界！！！況且，自古以來，五界並存，息息相關，少了一界，其餘四界也會受到影響，輕則天地變換，重則……”說到後來，連嵬雒也不禁色變，突然想到那段只有各界之主才知道的歷史……，如果，真的是最壞的後果，那麼……
“重則‘五界涅盤，滅世重生’是嗎？”戚汐利索的接下嵬雒沒有說完的話。
五界涅盤，滅世重生。
有一段隱秘的歷史，是隻有歷代各界之主方能執掌的秘密——
相傳，他們現在所處的五界，並不是亙古就存在的，而是經過無數次的涅盤重生而來，……不知道起源，不知道因由，只知道，當五界動盪不堪，或者是遭受到幾近滅絕所有生命的災難時，那麼，五界就會讓一切歸於混沌，涅盤重生，……
這段歷史，嵬雒一向只當它是鬼王傳承而接管的傳說來看待，但是，戚汐所說的戾的特性，卻讓他不自覺的聯想到這段歷史上面，再加上，戚汐居然說出了這段歷史最重要的歸納，——
戚汐，你到底是何人？！
嵬雒還來不及將心裡的疑問問出來，唐樂已經搶先一步竄到戚汐面前，“你爲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