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樂,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洛安連忙扶起了祈樂,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蹙眉看向祈樂,詢問道:“你家公子什麼時候被人劫走?被什麼樣的人劫走?你可看清楚?”
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會順利。想起鳳沐軒剛纔與她說的話,她只覺得諷刺至極。幸福?奪了她心愛的男子,她如何能幸福?!
鳳沐軒,你究竟想做什麼?!
祈樂一邊抽泣,一邊說:“嗚嗚……我家公子,剛纔一進殿內,那個喜公,就立刻關了門,打暈了公子,我想叫喊,卻也被他捂住了嘴,點了穴。後來,他換了我跟,公子的衣服,將我放在牀上,給我蓋上了蓋頭,我便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我聽到了他開窗的聲音,我便猜他劫着公子,從窗戶處逃走了,對,對了!他好像還在,還在我身上塞了張紙!”
他突然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起來,果然從自己的懷裡掏了張紙出來。
只是,紙纔拿出,就立馬被洛安搶了過去,洛安心裡一陣慌亂,面上還算鎮定,看着紙上的內容,她眼裡迸發出一絲凌厲,只因上面寫着:“若要救人,蘺芳苑見。”
鳳沐軒果然猜到她會來救人,蘺芳苑,蘺芳苑,可不就是她以前住過的地方!呵!也罷!難得來一趟,該去自己的故居看看了!
“殿下,求求你,一定要救公子啊!”
祈樂緊緊地拽着洛安的袖子,急切地懇求道,一雙眼早已哭成了兩個核桃。
“祈樂,你家公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會救他。但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跟我來。”
洛安警惕地感知了下四周,發現沒有人,心裡更覺得異常,拉着祈樂就往外走去。
“殿下,你帶我去哪?救公子要緊啊!”
祈樂錯愕地看着前面洛安的身影,再看向她牽着自己的手,只感覺她的手綿綿軟軟的,握着很舒服,他的臉上不自覺地染上了羞色,但一想到公子,他立馬甩去了腦袋裡不乾淨的念頭。
洛安拉着祈樂,來到了那小廝的身邊,直接將祈樂推給了小廝,道:“小杰,你把他帶回去吧。”
小杰看了眼一身嫁衣的祈樂,眼裡有絲疑惑,傳聞當朝右相大人的幺子逸辰公子是個絕色的俏人兒,這如今眼前的男子只算得上是清秀,並無半分絕色之資,難道,傳聞有誤?而且,他今日來,是來代替眼前的男子與軒皇女殿下洞房的,可殿下讓自己帶他回去,那意思是自己也得離開,可是自己離開了,誰留下來做替代品啊?
“殿下,這怎麼回事?你不是要讓我……”
然,未等小杰把話說完,洛安就立馬打斷了他,態度強硬道:“小杰,本殿命令你,將他先安全帶回麟王府,其他的,先什麼都不要問。”
“是,殿下。”
小杰恭敬地單膝跪地,應道,看着眼前女子的眼裡滿是崇敬,似將其當成了心目中的神祗。
祈樂在一旁看着洛安跟小杰的互動,心裡有絲明瞭,這男子應就是來替代他家公子的吧。
公子都已經與自己說了,說成親之日,殿下會救他,會找人替了他。自己初聽時,是驚訝,再然後,便是羨慕,欣慰,苦澀,和嫉妒……但是,現在,公子被人劫了,他心裡只剩下焦急。
公子一直都對他很好,所以,他不能棄了公子,僅憑着這十來年的主僕之情,他也絕不容許公子出半點差錯,但他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求眼前的女子,公子中意的女子,卻也是他,中意的女子。
“殿下,我不走!我家公子……”
也未等祈樂懇求的話語說完,洛安就打斷了他,只看向他,笑曰:“祈樂,你放心,我就算拼上自己的這條命,我也會將你家公子救出來,所以,請你信我,也請你配合。”
“殿下,你一定要小心。”
祈樂聽着洛安的話語,內心一陣觸動,既爲公子高興,也爲她擔憂,她若出了事,他心裡會更不好受。只是,已經別無他法了。
“殿下保重。”
小杰站起身,向洛安恭敬地一揖,就抱着祈樂,一躍而起,幾個跳躍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洛安見兩人離開,面上的淡笑不復,只剩下沉重和冰冷,徑自往蘺芳苑的方向走去,手裡緊緊地握着,抑制着她的顫抖。她已有些害怕,怕小刺蝟已經受到傷害。
即使,她知道鳳沐軒定不敢要小刺蝟的命,但也定會在他的身上做些手腳,讓他受到苦,受到虐。
想到此,她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小刺蝟若出了事,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之前,她必須阻止小刺蝟出事。他已經是自己此生認定的男子,是自己欲相伴一生的男子,若,不能護他周全,那自己也枉活了這兩世!
待來到蘺芳苑,一切都還是原初的模樣,但洛安可沒閒暇功夫緬懷,看到一間屋子亮着燈,盈盈燭光跳躍,忽明忽暗,似正在邀請着洛安的到來,洛安也不多想,立馬走上前去,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也不怕門上掉什麼東西下來,因爲,她相信,鳳沐軒還沒這麼幼稚!
往裡走去,才發現這屋子是書房,裡面的擺設也依舊如初,昏黃的燭光中,洛安看見一抹煙色的身影緩緩地向她走了過來,眼裡閃過一抹震驚,隨即就是一絲明瞭,最終歸於平靜。
“水公子,別來無恙啊!”
洛安冷冷地看着走至她面前的水清淺,笑道。
她早該想到的,水清淺既然是楊曼書的侄孫,那自然是站在鳳沐軒一派的,所以,他此時出現在這裡,也理所當然。只是,他將自己引來這裡,究竟想做什麼?
“水清淺見過麟皇女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水清淺朝着洛安福了福身子,淡然的聲音從他的面紗後傳出,一雙瀲灩眸子也依舊平淡無波,只隱着一絲掙扎。
“免禮。”
洛安平靜地承了他的禮,徑自往屋內走去,不動聲色地望了眼四周,卻不見葉逸辰的身影,她的眉頓時微微蹙起,指尖嵌入了自己的手心,讓自己保持冷靜。
水清淺將她引到這裡,定是要跟她談條件的,而她爲了小刺蝟的安全,也定會答應。
但,她不想成爲完全被動的一方,任人予給予求。
“殿下,請坐。”
水清淺走至請客喝茶的桌邊,向洛安做了個請的手勢。
見洛安即使面對如此狀況,面上依舊保持着鎮定,他掩在面紗後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絲笑意。
她,果然不簡單。只是,不知待會,她還能不能保持這平靜的面具?
他很期待呢!
洛安也不客氣,就着水清淺指着的位子坐下了,見桌上已備着兩盞茶,泛着嫋嫋的水汽,她的心裡就忍不住泛出一絲苦澀。
鳳沐軒她,果然早都料到了,自己現在,在她眼裡,算不算一個跳樑小醜?
“水公子,說吧,什麼條件?”
洛安擡眸看向坐在對面的水清淺,笑意盈盈地問道。好似她纔是整場談判的主導者,而不是受威脅的一方。
“殿下,何不先喝杯茶呢?”
水清淺也不着急,優雅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拿着杯蓋撥了撥水面上的茶葉,才掀起面紗,輕輕地吹了幾口,待水汽散去些,他纔將淡米分色的脣湊上那青花的杯沿,抿了一口,那瞬間,他閉了閉自己的眸子,似陶醉在茶的韻味中,那模樣,十足詩意。
不過,此時的洛安可沒心情欣賞他的詩意,執起面前的茶盞,掀蓋,吹了吹,飲了幾口。絲毫不擔心水清淺會在茶裡下毒。
因爲,她知道,他不會。他既然已知道自己是百毒不侵的毒人,只要不傻,就肯定不會還想到下毒害自己。
就算他真傻,給自己的茶水裡下了毒,自己也不怕,只當是吸收營養了。
“殿下,其實我此番過來,就是想告訴你,那個位子,你是不容易得的。”
水清淺淡然地看着洛安喝茶,手裡的茶盞已被他放下,瑩白的指尖輕輕地摩挲着杯沿,語氣淺淺道,像在敘述一件平常事一般,簡單平淡。
“本殿知道,多謝水公子提醒。”
洛安忍不住笑了,望着水清淺的桃花眸裡閃過一抹趣味,語氣也顯得平淡,只是端着茶盞的手還是忍不住僵了僵,但很快恢復了自然,將茶盞穩穩地放回了桌面。
呵!他是來向自己示威的麼?那她倒要看看,自己的路有多不容易。
“殿下,你不怕嗎?”
水清淺的眸光突然變得幽暗,指尖突然停了下來,只輕輕地搭在了杯沿。
“怕!當然怕!”
洛安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做出怯懦的模樣,只是眼裡卻絲毫不見恐懼。突然,她往前傾身,嘴角扯出一抹邪肆的笑意,鬼祟地與水清淺繼續道:“不過,怕有什麼用?本殿已沒有退路了不是麼?”
水清淺,只要以後你在我的路上擔當阻力的角色,我一定會除了你!毀了你!乾乾淨淨!
“既然如此,我只能對殿下說一聲,請殿下以後好自爲之。”
水清淺看着面前的嬌顏,不動聲色地微怔,剎那,他就恢復原初。
就算表象未變,他的內心卻早已泛出一絲波動,如小石投湖,盪出一圈圈漣漪,漸漸向四周擴散,淡去。只是那湖面,卻開始時不時漾起淺淺的水波,不再平靜。
“水公子今日只是想與本殿說這些嗎?”
洛安想到了不知身在何處的小刺蝟,心裡就急切了起來。
講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和水公子的對話與小刺蝟扯不上半毛錢關係,那他劫了小刺蝟,究竟想幹什麼?
“那殿下想要我與你說什麼?”
水清淺明知故問,嘴角攜着絲笑意。手裡又端起杯盞,掀起面紗一角,啜了幾口,一雙瀲灩眸子始終都在暗中觀察着洛安的神色。
“水公子真會賣關子!既然如此,本殿也不繞了,本殿問你,葉逸辰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洛安索性坦白直言,語氣透着股冷意。手裡緊緊地拈着茶杯,恨不得將其拈碎,好像那茶杯就是此時她面前的男子。
這次,爲了小刺蝟,她不得不放下身段。
“原來殿下問的是逸辰公子啊!他的確在我手上,不過,殿下與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水清淺恍然大悟道,嘴角的笑意漸深,忽明忽暗的燭光映在他那雙眸子裡,似完全融入了他眸中琉璃的光彩,顯得愈發不真切。
“他是本殿重要的人。”
洛安垂了垂眸子,語氣認真道,想到小刺蝟,她的嘴角就認不出勾起笑意,幾分寵溺。她擡眸看向水清淺,繼續道:“水公子,本殿還是剛纔那句,什麼條件?”言簡意賅。
她知道,想要讓他交出小刺蝟,定不是容易的,所以她不會直接問他要人,只問他要人的條件。只要她滿足他的條件,他自然會曉得給人。
“沒有條件。”
水清淺也言簡意賅。一雙眸子已染上了些許笑意,觀察着洛安的反映。
“沒有條件?”
洛安反問,語氣悠然,只在最後一字處挑了個尾音,她的一雙桃花眸越發張揚肆意地將水清淺望着,嘴角邪魅的弧度漸深。
她其實已經快瀕臨爆發的邊緣,若不是因爲小刺蝟還在眼前男子的手上,她真想跳起一把捏住他的喉嚨,狠狠地拈碎。
她真想看看他的血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殿下,請跟我來。”
水清淺站起身來,往隔壁走去。
洛安有絲狐疑,他難道真那麼容易就將人交出來?不管了,只要能將小刺蝟救出來就行。當即站起身,跟上了他,也時時刻刻保持着警惕,手裡已扣着幾枚淬了毒的暗器。
書房的隔壁正是洛安曾經住過的屋子,水清淺站在內室的門口,轉眸看向洛安,道:“殿下,你要尋的人,他就在裡面。”
洛安複雜地看了一眼水清淺,就經過他,往內室走去,見四方的大牀上正躺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有些欣喜,連忙疾步走至牀邊,喚了聲“逸辰”,但立馬止了聲,蹙了眉,因爲,此時的葉逸辰很不正常。
只見他在牀上輾轉反側,像水蛇一樣扭動着自己的身軀,在牀上摩挲,他身上衣衫早已凌亂,一頭烏髮披散開來,在牀上潑出了一幅水墨畫,
他面上帶着異常的酡紅,一雙眸子似醉了一般,霧濛濛的,眼角攜着淚,看見洛安,他眼裡流露出了濃濃的驚喜、渴望、以及羞愧,本用牙齒緊緊咬着的脣終於微啓,虛弱地吐出:“……洛安…我…難受……”似貓兒般輕輕呢喃,語氣帶着些哭腔,讓人忍不住爲他心疼。
齒間,他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盪漾的嬌喘,使他酡紅的面色更重了幾分,所以,才說完,他又緊緊地咬了脣,一雙眸子紅紅地看着洛安,委屈至極。
洛安一看葉逸辰的模樣,心裡已有了個猜測,頓感不妙,連忙坐到牀邊,把了把她的脈,結果,猜測成真,小刺蝟中了媚藥,而且是一種極烈的媚藥——醉銷魂。
醉銷魂,人一旦中了這藥,就必須在一個時辰內與異性陰陽相融,否則,就會渾身血脈爆裂而亡,這是洛安從腦海裡搜刮出來的信息。頓時,她的心裡泛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凌厲如刀的眸光射向水清淺,聲音如徹骨的寒冰,“爲何?”
她知道,現在什麼都已經晚了,但她想知道原因。
水清淺絲毫不受洛安的影響,只眸光平靜地看着她,淡然地問道:“你覺得我會說嗎?”
只是他袖內的手正漸漸收攏,極力隱忍着心裡突然泛出的一股酸意。
洛安沉了臉,欲站起身,發力攻向水清淺,卻沒想到自己腳上一軟,直接往牀上倒去,感覺自己身上竟在漸漸發熱、發軟,她頓時驚疑得白了面色,她竟然忘了,自己雖然百毒不侵,但有些許藥卻沒有毒性,所以她一旦服下,那些藥還是能夠對她起效,就比如,媚藥。
難道,水清淺在剛纔她的茶水裡也下了醉銷魂?!
“水公子,本殿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你也用不着如此給我倆助興吧!”
洛安看向水清淺,眸裡閃過一抹暗沉,從牙縫裡一字一字地蹦出了這句話,帶着絲恨意。
她突然有些明白,鳳沐軒的目的……
“既然如此。殿下,那我就不打擾了。”
水清淺站在門邊向洛安遙遙地福了福身子,就徑自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他隨手按下了門邊的機關,瞬間,屋頂上落下一個巨大的圓形鐵籠,入地三分,而那鐵籠正好將那張四方的牀罩在了中間,四方的牀上正躺着洛安和葉逸辰兩人。
“放本殿出去!放本殿出去!你敢不放,等本殿出去了,本殿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洛安急紅了眼,一邊用內力拼命壓制着自己體內肆意奔騰的慾火,一邊連滾帶爬地下牀跑到籠邊,用力踢打着那籠上的鐵柱,然而,只是徒勞。
她看得出,着鐵籠是由玄鐵打造而成,而玄鐵是極好的兵器原料,水不侵火不蝕,千金難求,沒想到鳳沐軒用玄鐵做了這麼大一個籠子,真奢侈!真變態!她以前竟然沒發現,這屋內還另藏乾坤。
該死的!她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而且還被算計了個徹底,對方一點也沒有給她挽回的餘地。
鳳沐軒,自己今日果然還是小看她了。
她知道,自己會不甘心葉逸辰嫁給她,所以,她也猜到,自己今日定會想盡辦法救走小刺蝟,於是,她爲自己設下了這個陷阱,等着自己來跳。
今日,她一旦與小刺蝟在這裡發生關係,自己的名聲就全毀了,而且不僅自己的,估計小刺蝟的也別想倖免。
她甚至能猜到,明日一早,鳳沐軒定會帶許多人過來,觀看她和小刺蝟的通姦畫面,到時候這事根本別想藏着掖着,必須鬧大,鬧得越大越好,人盡皆知。
外面必會傳她在軒皇女殿下的成親之日擄了她新娶的皇夫,並將其侮辱,她將成爲萬人唾罵的惡人,再難服衆,小刺蝟也會被鳳沐軒理所當然地休回家,再無名聲可言,而這件事的受害者鳳沐軒,則會受到同情。她若演演戲,選擇原諒自己與別人通姦的皇夫,她那荒淫無道的臭名聲估計也能洗乾淨了,估計還能被人冠上一個“癡情女子”的好名聲。
在這個古代,一個人將名聲看得甚至比性命還重要。即使她不在意,但萬萬千千的人都在意着,而她融入了這個俗世,她就必須在意這萬千人的想法。
所以,鳳沐軒這招果然夠狠!